“我也就是隨口一提, 沒想到她就記住了。”程建功開口解釋。
徐建軍感慨道:“三寶的腦袋瓜是徹底隨你了,聰明!”
程建功笑,瞪了程靜淞一眼說:“她不給我惹事兒就不錯了。”
“嗐!”徐建軍擺手, 但是又想到剛剛給程知仁和林素媛辦結婚的事, 還是沒忍住道:“我剛才給你爸和他那個啥□□, 你沒生氣吧?”
程建功搖頭,“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徐建軍又看了徐如月一眼,不好意思笑笑,低聲說:“我這不是怕老姑難受嘛。”
程建功就說:“她不難受。”
徐建軍就:“……”
當兒子的這樣說自己的媽, 也算是讓他長見識了。
但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多說啥,就隻好低聲對著程建功道:“不管咋說, 你回頭還是該安慰安慰老姑,注意一點她的情緒。”
程建功隨口應下, 轉而道:“先不說這些, 我過來除了讓老徐同誌離婚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找你和支書。”
“啥啊?”徐建軍立刻接茬追問, 盧支書也看了過來。
程建功就說:“是在滬市碰到的一些事情,覺得有必要和你們說一下, 一起去見老支書吧。”
“還要去見叔爺, 啥事兒這麼重要?”徐建軍就更好奇了,但是不妨礙他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
程靜淞猜到程建功估計是要借這次出門的事告訴徐建軍他們可能要亂起來的情況還有火車上和那位孫衛東之間的交易, 便不感興趣了,拽著徐如月的胳膊開口道:“爸爸,那我們就帶著奶奶先回去了。”
程建功點頭,“去吧。”
幾個人就此在大隊部分道揚鑣。
走了一段路後,後知後覺的徐如月總算是回神了。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四周, 沒有了來時烏泱泱的一堆人,就隻剩下了他們幾個。
好一會兒,徐如月才呐呐張口道:“我這……算是離婚了嗎?”
程靜淞拽著徐如月的手用力,用非常清脆又肯定的聲音回答她說:“是的,奶奶你離婚了。不僅你離婚了,程知仁也重新再婚了,所以從今天起,你和程知仁就再也沒有關係了,你也不用再因為和他有關的任何事情傷心難過或者鬱悶生氣了。”
徐如月悶悶地“哦”了一下,整個人還處於一種空洞的狀態,甚至連程靜淞說了程知仁再婚這件事都沒有給反應。
程靜淞猜測她這是因為前半輩子的生活一直圍繞著程知仁,或者和程知仁有關。
哪怕她的心裡真的很厭煩程知仁,但現在驟然將他們這樣徹底分隔開,她一時間心裡還是有落差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空了,不知道該乾啥了。
治愈的方法也簡單,給她找點事兒乾,讓她忙起來就行了。
於是,程靜淞立馬拽著徐如月的手說:“奶奶,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爸爸和媽媽這次帶回來的那麼多東西都還沒有收拾呢,等會兒晚上就要有人來家裡買衣裳鞋子了,到時候肯定得要你出麵才能控製住場麵啊,你說對不對。”
腦袋空空的徐如月自然而然地順著程靜淞的話開始思考,也就想到了那些成包卸下來的東西,順帶也想起來她最開始其實是想和程建功說不要原價賣出去,好歹賺點錢的事。
徐如月那顆原本空蕩蕩的心瞬間就被錢這個字給充滿了。
她沒忍住埋怨道:“你爸也真是的,乾啥非要原價賣出去啊,他平時看著腦袋那麼聰明,咋到了這時候了,總是乾傻事兒呢!之前磚窯廠就是,現在也是,真是不知道該咋說他。”
程靜淞不好說他們沒費什麼力氣,更不好說是為了能順便收買村子裡的人心,因為她知道徐如月一旦聽到這個理由,還是會覺得他們不應該這麼做。
“奶奶,爸爸這樣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啊。” 程靜淞拽著徐如月的胳膊快走,嘴上還叭叭叭道:“再說了,爸爸買這些的時候是打包一下子買的,雖然人家要價三毛五毛的,但總的來說我們買的多肯定還是有便宜,這也算賺了啊。”
“更何況現在也不讓私人做生意,要是我們真開價貴了,回頭人家給我們舉報了怎麼辦,你就彆總計較這點了,我偷偷和你說啊,這些都還不算什麼呢,爸爸還弄到了更多更好的東西,咱們還是趕緊回家看吧。”程靜淞又開始催徐如月。
徐如月也被程靜淞吵吵的有些心癢癢,就順從地跟著她走了。
一行幾個回到家後,徐如月就要去扒拉那些衣裳鞋子。
程靜淞又拽住她說:“奶奶,這都中午了,好歹吃了飯再弄吧,我們一大早的連續轉車,都沒有吃飯呢。”
徐如月這才驚了,“啥,你們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飯?”
程靜淞捂著肚子裝可憐,“是啊,爸爸和媽媽著急趕路,我們一路上一直都沒停過呢。”
徐如月皺眉,“你爸也是,再著急也不能不吃飯啊。”‘
又看見葉美雲在邊上,想著剛剛不久前程建功還說她要多吃東西,又忍不住埋怨道:“建功不讓吃飯你還真聽他的啊,你自己身體你也不知道注意,真是的,這麼大人了,還要人操心!”
程玉蓉怕徐如月說的多了惹葉美雲不開心,連忙拽著她說:“媽,先彆說了,咱們還是先燒飯吧,我看嫂子他們這一路上回來不僅沒吃飯,估計也沒洗臉,就先讓他們稍微收拾一下,等他們收拾好了,正好飯也好了,咱們吃了飯就可以忙活了。”
徐如月一想也是,又說趕緊燒水程靜淞幾個去洗漱。
廚房的灶台上隻有一個鐵鍋,剩下的那個灶口上麵空空蕩蕩的。
程靜淞想到他們這次也買了鐵鍋,就叫程斯年拿了出來,然後和她一起抬到了廚房。
“奶奶,你看這是什麼。”程靜淞給徐如月獻寶。
“三寶,你又要乾……”徐如月正在說的話在看見程靜淞和程斯年抬著的那口鐵鍋時戛然而止。
下一秒,徐如月立馬蹦了起來道,“哎喲,你們兩個可真是胡鬨,這東西是你們能隨隨便便拿的麼,回頭再給我摔嘍!”
徐如月的嘴上念叨不停,人也像兔子一樣跑過去一把將那口大鐵鍋寶貝一樣抱起來,然後一臉稀罕地來來回回摸著。
程玉蓉也走了過來和徐如月一起稀罕地摸了摸大鐵鍋,說:“媽,你看這鍋可真好,特彆厚,肯定好用。”
“是啊,而且還比家裡的這口鍋大。”說著,徐如月又看向程靜淞問道:“三寶,這是你爸在外麵買的?”
程靜淞點頭,“對啊,奶奶,你就快用吧。”
徐如月瞥她,“鐵鍋要開鍋,哪能隨便就用的,先放起來,回頭有時間了我再好好弄。”
程靜淞:“……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現在開鍋現在在用,畢竟我們洗漱要不少熱水呢,不好老占著鍋,也耽誤事啊。”
徐如月就道:“可現在也沒有肥肉啊,用蘿卜的話,沒有肥肉好,這麼好的鍋,彆禍害了。”
“有,怎麼沒有!”程靜淞又拽著程斯年往外走,沒多會兒,又拿了一塊肥肉過來。
徐如月:“……”
習慣了家裡時不時冒出來肉的徐如月也沒多想,就順著程靜淞開始忙活自己的開鍋,而程靜淞幾個也能正常洗漱了。
就在程靜淞他們這邊忙著的時候,程建功也半真半假地和徐建軍他們說起了自己在滬市的一些見聞,提到滬市目前的時局有些緊張的事。
當然了,他最重要的還是說起在火車上碰上了孫衛東他們的事。
盧支書聽到程建功在外麵賣自己的名聲,一時間哭笑不得地說:“難怪我那段時間總覺得耳朵發熱呢,原來是你一直在念叨我。不過這件事要是辦成了,也確實對村裡麵有好處,你乾嘛推到我頭上,這應該是屬於你的功勞。”
程建功對這些並不在意。
他擺手說:“功勞不功勞暫時不說,我要是不扯著你這個大學生的虎皮,人家也不能搭理我啊。”
“這倒是真的。”徐建軍感慨了下才說:“不過你也是厲害,就是坐一趟火車,還能弄出這麼個主意,真有你的。”
程建功搖頭,“順手做了,所以回來才問問你們打算怎麼辦?要做嗎?”
“做啊,為啥不做,這要是真能成,咱們村子這是又能開發一條副業了吧!”徐建軍捶著掌心說。
“副業的事暫時還不好說,但要是這件事真能成,甚至能通過他們拉到正經的訂單,那咱們村今年就能過個好年了,就是……”盧支書說著皺起了眉,“就是這最開始辦的事不能以集體的名義做,所以到時候恐怕還得建功出頭擔風險。”
徐建軍也跟著點頭。
程建功就說:“我沒事,就是打個電話的事,你們要是確定了做,那我回頭就聯係那邊。”
徐學林也跟著開口說:“那就先做吧,試試看,能成自然好,不成也沒事兒,不過這事兒比磚窯廠還要重要,沒有徹底有眉目之前,彆往外說。”
徐建軍和盧支書紛紛點頭。
而程靜淞他們這邊也忙的差不多,正好吃飯了。
徐如月見程建功不在家,這才想起來問道:“你爸呢?”
程靜淞心想你之前在大隊部的時候到底心裡在想什麼,但嘴上乖乖解釋了一遍,然後道:“爸爸應該在外麵吃,不回來了,我們不用等他。”
徐如月這才放下要給程建功留飯的念頭,然後開始招呼程靜淞幾個趕緊吃飯。
尤其是葉美雲被她點名的次數最多。
可是因為他們這段時間不在家,徐如月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種精打細算的習慣,這回做出來的飯菜,依舊沒什麼滋味兒。
不過礙於她才剛剛離婚,程靜淞幾個也沒說什麼打擊她。
對付吃了一頓後,徐如月把洗碗的工作安排給程玉蓉,然後就心急火燎地要扒拉那些衣裳鞋子。
程靜淞也知道不能再讓她等了,開始和她一起整理那些淩亂堆疊的衣裳。
她們幾位女性就在屋裡麵將那些東西分成三毛錢的,五毛錢的,八毛錢的,一塊錢的,兩塊錢的這樣,方便到時候來人挑選。
而程定坤則在院子裡看那兩顆又被重新挖出來栽種在這裡的石榴樹。
也不知道當初她們是怎麼挖的,反正這兩顆石榴樹都不怎麼精神,程定坤不想日後被程斯年纏著他救樹,就乾脆先動手了。
程建功回來的時候,程定坤剛剛好做完這些,正在恢複。
見到他這樣,程建功也沒有打擾,抬腳進屋。
以徐如月為首的一屋子女性在屋裡麵忙的熱火朝天的,程建功倚著門框看了下,才開口問道:“整理出來這麼多了,正好我回來的路上還有人問呢,估計等會兒就要來人了。”
徐如月見到程建功,那顆之前被程靜淞按下的覺得虧了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她一邊忙不停地繼續將那些衣裳分等級,一邊還衝著程建功問道:“真就三毛五毛給賣了,這些好東西,多虧啊!”
“放心吧,虧不了。”程建功走進來也幫忙拾掇,嘴上還和徐如月說:“你也彆總想著這些,更彆私自打算將這些東西提價,我什麼時候叫家裡吃過虧。”
徐如月聽到程建功一如既往的對她的嫌棄,沒忍住撇嘴,“你就知道說我,我還不是為了家裡好。再說了,你總說自己不吃虧,那我瞧著你之前建磚廠的事就吃了大虧了!”
程建功乾脆和徐如月掰開了說:“就按照咱們村的磚價算,一塊磚兩份錢,村裡白白給了七八萬多塊磚瓦,那就等於給了差不多一千五六百塊錢,你覺得我們和村裡麵分賬,什麼時候能分到這麼多?”
徐如月被程建功念出來的數字嚇到,下意識咽了下口水,“乖乖,這麼多啊。”
“你以為呢。”程建功就道:“所以彆總想著這些,我怎麼安排怎麼做,你就怎麼聽,彆總給我出主意。”
徐如月:“……”
程建功又說:“衣裳的事也聽我的,要不然就不給你賣了。”
徐如月:“……”
“我就是說一下,你一開口就教訓我那麼多!”徐如月氣短,“我也沒說不聽你的啊。”
程建功點頭,“這樣最好。”
徐如月被程建功又懟了一通,後麵就不說話了,一心一意開始乾活。
倒是程玉蓉沒忍住多看了程建功兩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徐如月,覺得她應該不是生氣了後,才稍稍放心。
差不多五點的時候,程玉蓉就站起來說:“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
徐如月立馬精神了,“你今天回去?”
程玉蓉就說:“反正我哥他們也回來了,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也該回去了,再說我也擔心東東呢,這些天不在家,也不知道他咋樣了。”
程玉蓉說的是正經情況,徐如月不好攔著不讓她走。
對著這個從一開始就過來陪著她的女兒,徐如月下意識想給她拿點東西帶回家,可是如今他們才剛搬家,家裡最能讓她帶的就是眼下這些衣裳了。
可這些東西雖然是家裡的,但也是程建功和葉美雲帶回來要賣的,她一時間也開不了口,隻好一會兒看看程玉蓉,一會兒又看看眼前那堆衣裳,視線在兩者之間來回搖晃。
程建功見徐如月這樣,就開口對著程玉蓉說:“那你先回家,過兩天再帶著妹夫和孩子一起過來給我們暖房,到時候我們也該把帶回來的東西都整理出來了,正好你的那份也給你帶走。”
徐如月愣了。
程玉蓉也愣了。
“哥,你這是啥意思?”
“字麵的意思,時間也不早了,你要走就趕緊的,晚了天就黑了。”程建功說著又站起來道:“我送你。”
程玉蓉張了張嘴,見程建功都往外走了,隻好趕緊跟上去。
徐如月見狀,立馬也要跟上。
程靜淞立刻開口喊住她道:“奶奶,你乾嘛去啊?”
徐如月:“我送一下你姑。”
程靜淞就說:“爸爸都已經去了,你還要去,等下要是家裡來人要買東西怎麼辦啊,你不管啦!”
徐如月又遲疑了。
程靜淞再接再厲道:“奶奶,爸爸都去送姑姑了,肯定不能有事兒,你就放心吧,有那個時間,你不如挑些好的衣裳鞋子給姑姑,回頭等他們過來了,你再親自給她。”
徐如月被說服了,又一屁股重新坐了下來。
程建功和程玉蓉走到外麵後,就問道:“你和我仔細說一下家裡的事情,還有老徐同誌的反應。”
程玉蓉就把她知道的說了出來。
其實也和程建功之前從徐建軍那兒了解的差不多,但是多了程玉蓉因為擔心徐如月而立馬過來的事情。
程玉蓉還挺稀奇地說:“我本來聽說這事兒後還非常擔心媽情緒控製不住再鬨出點啥事兒出來,但是沒想到我來的時候,她生氣歸生氣,但是卻一直忍著沒有和那邊大鬨,後來我問她才知道是你們走之前一直勸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