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被罵了，這些人也不惱，笑著衝徐建菊道：“建軍，那可是十塊錢，我們累死累活一大年也不一定能攢夠十塊錢呢！”
徐建軍就說：“就知道見錢眼開，既然你們都那麼喜歡錢，咋不學學建功，多動一動你們脖子上的那個腦袋瓜子，好好想一想有沒啥賺錢的路子，也總比你們成天研磨些歪門邪道的好。”
“那我們一不識字，二也不聰明，我們除了有把子力氣，會種地以外，我們也乾不了其他的啊，你叫我們咋想？”
其他人摸著腦袋，紛紛歎氣，隻覺得徐建軍這簡直是在故意為難他們。
他們又道：“建軍，這種事兒你真的彆指望我們了，我們這些大老粗是真的不行。”
徐建軍沒好氣地瞪了他們一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他本來想要不要先試探一下大家夥有關於養豬的事情，但是又考慮到今天是程建功他們家暖房，多少是個好日子，乾脆也咽下了這個心思，免得再影響了今天的喜事兒。
徐建軍也上了賬，還誇獎了程靜凇一句，然後才走進人群，和其他人拉家常。
至於被氣跑了才程玉溪回家後又再一次衝著林素媛說：“媽，和程建功一家打好關係這件事你從今天起想也彆想了，我告訴你，根本不可能，也絕對不可能成功。”
林素媛看著氣的臉紅脖子粗的程玉溪，皺了皺眉，掏出手帕遞給她說：“你先擦擦汗，坐下來仔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程玉溪用力拽著手絹在臉上按了一圈，但是還是卸不掉心裡的火氣，她乾脆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惡狠狠地說道：“你都不知道，他們一家簡直有病！”
“到底怎麼了？”林素媛問完又想到程玉溪現在還沒有吃過苦，所以性格很是驕傲，就又問道：“你沒有故意和他們說什麼吧？”
“媽！”程玉溪瞪著林素媛，“我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這麼說我，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邊都經曆了什麼？”
“那你就好好說。”林素媛有給程玉溪倒了杯水。
程玉溪緩了好一會兒，這才將這次去程建功家裡麵碰的壁說給林素媛聽。
她還道：“你看，他們家就是這樣的態度，人家根本都不樂意和我們接觸，你就更彆想還利用建房子的機會繼續接近他了！”
程玉溪說的口乾舌燥，低頭想喝水的時候又看見了擺在她麵前的這個破爛的搪瓷缸子，她一下子又沒了喝水的好心情了。
程玉溪一臉嫌棄地將這個破舊的搪瓷缸子放在一邊，又環顧著周圍灰撲撲的土坯房子，想到他們以前在吳市的時候住的小洋樓，出入都有車，吃穿用度無一不精致，再一次憋屈地問道：“媽，我們為什麼非要留在這裡，你要是願意的話，也可以將爸還有大哥二哥他們都接到城裡麵啊。”
“雖然他們現在這樣已經注定了將來不會有什麼大出息，但是咱們家又不是沒有錢，養幾口吃白飯的還是可以的。”
雖然和闊彆了三十多年的父親以及大哥二哥沒什麼感情，但隻要能離開這個落後的鬼地方，程玉溪現在也不在乎家裡多花點錢在他們都身上了。
畢竟這樣也總好過她後半輩子要一直在這裡生活強上許多。
可惜林素媛依舊沒有答應程玉溪，還叫她不要老想著回去的事。
程玉溪再一次被氣的不行，正好胡小文又過來獻殷勤，程玉溪心裡的那些火氣就全衝著胡小文發了過去。
尤其是她還提到了昨天菜園子的事情，更是叫胡小文的臉色不停變換，難看的緊。
但是她又不敢得罪程玉溪這個有錢的姑姐，隻好衝著她賠笑。
程玉溪越發看不起胡小文這幅卑躬屈膝的諂媚德行，乾脆衝她翻了個白眼，抬腳道：“讓開，彆擋我的道！”
胡小文的臉色再一次驟變，又很快收斂起來，立馬讓到一邊讓程玉溪先走。
等到程玉溪走的沒影兒了，她才小聲啐了一口，道：“我呸！就你這德行，要不是你有倆臭錢，我才懶得搭理你呢，真以為你自己多了不起了，惡心！”
可是轉過頭，她又在臉上掛上了笑，跑過去伺候林素媛。
這邊的小打小鬨並沒有在其他地方掀起任何的波瀾。
至少現在是沒有。
石板橋那邊，程建功家裡的暖房飯也正式開始了。
除了一些炒青菜以外，多數都是各種炒肉絲，還有汆的魚片以及魚頭豆腐湯和唯一一道能稱得上是大菜的梅菜扣肉。
程靜凇原本以為這些菜會被吃的一乾二淨的，但是沒想到等到散席之後，家裡收拾桌子的時候才發現，大家夥幾乎把素菜都吃了，一些小炒肉絲也有部分吃了，但是梅菜扣肉這道唯一的大菜的肉片卻幾乎沒有人動，倒是梅菜和其他的一樣幾乎吃光了。
程靜凇非常奇怪地夾了一片嘗了下，道：“梅菜扣肉沒問題啊，為什麼剩下來這麼多啊？”
而且不都說這年月的人都特彆能吃嗎，這不科學！
但是徐如月卻說：“當然是他們故意剩下來的，你當他們不想吃呢。”
“為什麼？”程靜凇當一個好奇寶寶追問道。
“當然是因為這時候誰家都不容易，他們來暖房又不是來吃窮咱們家的，肯定會注意度，哪能隨便一張嘴就把人家的菜都吃光光的。”
說到這兒，徐如月頓了下，想著家裡麵的幾個孩子都聰明，尤其是程靜凇的腦袋瓜子最刁鑽，就對著他們告誡道：“你們幾個以後也是一樣，不管是將來走親戚還是去人家家裡吃席，彆像是在自個兒家裡一樣，悶頭就是吃，好些人家裡不富裕，就算是端上來了肉菜，那也是為了麵子好看做的，你們要是給吃了，回頭人家還咋待彆的人。”
程靜凇幾個聽的有些目瞪口呆。
“所以他們待客就會一直用那點肉菜嗎？難道就不怕壞嗎？”程斯年無法想象出來那個場麵，就主動開口問道。
徐如月就說：“一般人家平時又不招待客人，都是逢年過節的才有客人，那會兒正好天冷，加上每天都要炒或者煮，那肉咋可能壞的了。”
“那這樣也不好吃了吧。”程靜凇接茬。
徐如月就嫌棄地撇著他們說：“我看你們也是被養大了心，不記得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了，還能嫌棄肉不好吃，往年的時候，要是能在親戚都走完了後分你們一片肉吃，都能給你們喜上至少半個月。”
程靜凇&程斯年&程定坤：“……”
一旁也幫著收拾的程玉蓉見狀就說：“媽，我咋覺得你這話是在說我呢，三寶他們以後走親戚能去的也就是我們家了，你這話一說出來，以後他們來我家都不敢吃飯了咋辦。”
說完了，程玉蓉又衝著程靜凇他們三個小的說：“你們彆聽你們奶說的，等以後去了姑家裡，隨便吃，彆收著。”
還不等程靜凇三個給反應，徐如月不樂意了，“我又沒說錯，那以前一塊肉過個年，過年的時候拿出來是什麼樣，有多少塊，等到過完年了再一看一數，還是一模一樣，沒變！”
程靜凇他們再次瞪眼，好奇問道：“真的這樣嗎？所有人走親戚的時候都不吃肉，就沒有人家吃的？”
“那肯定也不能是都這樣，但大部分都這樣。”徐如月手上利索地忙著，嘴上也不停歇地解釋說：“畢竟你要是去人家家裡把他家待客的肉吃了，回頭人家過來肯定也吃你的，所以你何必呢。”
但是程玉蓉說：“媽，你說的畢竟是過年走親戚，平時要是有啥喜事待客的話，其實人家一般不這樣的。”
“那倒也是。”徐如月點頭，然後又說：“我估摸著他們是覺得畢竟是因為他們過來才讓我們家大辦的，所以才故意留下這些大菜沒吃。”
程靜凇聽完隻覺得有些好笑，又能明確地感受到那時候的人到底有多苦。
不過都能做到不吃肉隻吃菜這一點，又挺可愛的。
而且他們今天還特彆可愛的把這個習慣帶到了這場暖房宴上。
即便家裡真的不缺什麼東西，但程靜凇也能感受到村裡麵的人對他們家現在抱有的善意。
畢竟人家今天過來也都是隨了禮的，真要吃了肉也是應該的。
當然了，也不愧他們家這段時間為村裡做的事情，現在也算是一種回報了吧。
就是這個回報多少有點讓人心憂，因為程斯年說：“可是剩下這麼多菜怎麼辦？總不能叫我們一家往後一段時間一直吃這個吧？”
這個程靜凇有點經驗，“或許有沒有可能送點給鄰居呢？”
他們家以前就是這樣乾的。
恰好徐如月也說：“二寶，我發現你咋還沒有三寶想的深。這兩天來幫忙的，還有借了我們這些用具的家裡，除了要把東西洗乾淨給人送回去外，咋樣也得送點剩菜啊，不然多不像話。”
程玉蓉也跟著點頭，“彆看現在還剩下不少，但是等分一分，也就沒啥了。”
徐如月“嗯”了下，還衝著程玉蓉說：“回頭你回家的時候也帶點回去。”
程玉蓉連忙擺手，“我就算了，你彆先管我了。”
徐如月卻說：“我說讓你拿著，你就拿著。你在那邊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啥好東西呢，你有啥好和我講究的。”
程玉蓉無奈，又看向另一邊一樣忙著收拾卻沒有一句話的肖聞京，衝他無奈笑了下。
肖聞京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
程靜凇的小眼神在程玉蓉和肖聞京的身上轉了轉，倒是覺得這兩位還蠻有意思的。
也不知道徐如月是真的沒看出來還是不想看出來這兩人的感情明顯就是很好嘛。
甚至，程靜凇還多少覺得有點好磕。
但是程玉蓉被程靜凇那吃瓜的小眼神兒盯得有點發毛，沒忍住問道：“三寶，你一直盯著我看乾啥？”
程靜凇笑眯眯地擺手，“沒啥，沒啥啊！”
程玉蓉：“……”
沒多久，家裡收拾的差不多了。
程建功和肖聞京作為主要勞動力，就開始還往村裡還用具了，而程玉蓉和葉美雲則作為輔助，給送剩菜。
等到這一翻忙活的差不多了，也已經到了四五點了。
程玉蓉和肖聞京又提出來要回家。
徐如月連忙又腳不沾地地去給他們拿那些早就準備好的衣裳鞋子，結果卻把程玉蓉他們給嚇一跳。
“媽，你弄這些給我乾啥，我不能要！”程玉蓉伸手推卻。
徐如月看了程靜凇一眼說：“你當是我給你的呢，是你哥叫三寶幫忙給挑的，我是說不過他們，你要不自己和他們說吧。“
程玉蓉又連忙去看向程建功，結果程建功擺手，程靜凇假裝和小屁孩肖向東玩沒聽到。
至於葉美雲，更是一臉我才懶得管你的模樣。
程玉蓉都被他們這樣的態度整無語了。
好一會兒，她才說，“正好我們這次來的時候也打算買一點，我這就給你們錢。”
“要啥錢！不要！”徐如月連忙和程玉蓉撕吧了起來。
一個說“不行，我得給錢”，一個說“不可以，不能要”，活脫脫一副過年收紅包的時候那種架勢，程靜凇看的歎為觀止。
但最終，這場爭鋒還是以程玉蓉的失敗而告終。
送走程玉蓉他們後，徐如月又馬不停蹄地吩咐家裡人開始拾掇收撿村裡麵今天過來隨禮的東西，還要求對賬單。
程建功對這些不感興趣，擺手說：“叫三寶幫你對，我等下還要去趟鎮上。”
“馬上就天黑了，你現在去鎮上要乾啥？”徐如月好奇道。
程建功就說：“之前在鎮上黑市定了點東西，現在也該去拉回來了。”
徐如月這才曉得還有這件事，立馬就問道：“你啥時候定的，又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程建功很不走心地糊弄。
徐如月就算不是很聰明，但也不至於傻到這個份上，就沒好氣地等著程建功說：“你就天天糊弄我吧！”
程建功就說：“看破不說破啊，老徐同誌。”
徐如月：“……”
程靜凇見狀，歎著氣拍了拍徐如月的肩膀說：“奶奶，你想想你之前賣衣裳賺的錢，所以彆管那麼多，相信爸爸和媽媽很厲害就是了。”
徐如月撇嘴，“不管就不管，反正也管不了。”
程靜凇又想歎氣了。
明知道管不了，為什麼你每次都還要問一遍呢。
大概這是……當家長的通病？
程靜凇不是很理解，也沒功夫理解了，因為她正被徐如月拽著對賬。
而程建功和葉美雲這次出門的時候則選擇了帶上程斯年。
畢竟隔了這麼久，他們也不確信馬哥現在到底弄到了多少東西，所以保險起見，帶上程斯年這個百寶箱最合適。
依舊還是山裡麵的那條路，隻不過這一回因為長時間沒有人走後又重新被一些野草給遮擋了起來，也耽誤了一些時間。
程建功他們之前在外麵雖然花了不少錢，但是入賬更多，所以暫時也不缺錢花，外加上再過不久就要過年了，而這個時候正是收豬或者說即將收豬買肉的時節，所以大概現在的豬肉也不一定好賣，他就意思意思趕了一頭。
等在鎮上見到馬哥後，自然和之前一樣又是一通差不多的寒暄。
然後馬哥就如同程建功之前猜想的那樣說起來現在的豬肉賣不上價的事情，言語間的意思自然是想要降一降價格。
程建功也沒和他廢話，直接說：“正好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回就趕了一頭過來，老規矩，整豬，這次隻要八毛錢一斤。”
馬哥：“……”
“馬哥：”？？？“
馬哥有些懵逼了。
好半響，他才找回聲音，苦著臉張嘴說：“兄弟，你說說你一消失就是一兩個月也就算了，咋現在連豬的量也跟著降了呢，你這……我這……”
程建功哪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就說：“你不是說豬肉現在不好賣，弄那麼多貨，你也不怕壓手裡麵了。”
“雖然現在的豬肉是不太好賣，但這不是距離過年還有段時間了麼，我慢慢賣，總能賣完啊！”馬哥心裡難受。
雖然現在好些人家裡都準備等著過年前那段時間的豬肉，導致現在的豬肉也確實不好賣，但其實影響也沒有那麼嚴重。
他之所以那樣說，也是想稍微多賺點而已。
但現在好了，彆說多賺了，就一頭豬，能賺多少！
馬哥立馬又要勸程建功，程建功卻抬手打斷他說：“這個不急，我這次來是來取貨的，你找人幫我把東西還送到以前的那個地點，正好也順便把豬趕走。”
這件事好歹叫原本難過的馬哥正常了些。
加上之前程建功一直不出現，導致他都一些懷疑程建功是不是不要這些東西了，他還挺擔心這麼多貨一時半會兒賣不完，隻能砸手裡，所以程建功既然說要，他立馬就招呼人開始動了起來。
等到兩邊徹底交接完成後，程建功隻收到了兩百出頭的貨款。
馬哥又就這個情況勸程建功彆老消失，多賣點，被程建功敷衍著說：“我要是不忙就過來找你。”
馬哥連忙喜笑顏開的答應了，然後又問要不要幫程建功送貨上門，被程建功拒絕了。
等到馬哥他們走後，程建功和葉美雲這才讓之前藏起來的程斯年出來，然後將那堆東西收了起來。
不過他們這一回卻沒有選擇原路返回，而是稍微改裝之後，一路溜溜達達到了鎮上的郵電所。
既然村裡麵現在待他們家不錯，他就順手給孫衛東打個電話好了。
但可惜的是孫衛東現在不在，跟車去了。
那邊還說可以幫程建功轉告口信，程建功就說：“那你幫我問他一下上次的數對不對，有沒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