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清漆暫時還用不上, 因為養豬廠的事情還要程建功幫著上心。
其中選購豬崽的事情要等到明年開春,並且有徐建軍負責,暫時用不著程建功操心。
但是養豬廠的選址, 搭建, 以及一些設計規劃卻需要程建功幫忙。
不止如此, 他除了要關注眼下的這場和省城的生意以外,還要幫著村裡麵抓一些活的野豬,留著慢慢馴養。
當然了,表麵以徐如月為首,但實際上卻是程靜淞指揮的一些處理加工豬肉的隊伍也一樣忙的腳打後腦勺。
野豬的腥臊味很重, 賣生肉的時候, 大家自我選擇, 也不必要多說什麼。
但這次是和省城的大公司對接, 也是他們上塘村打出的第一張名片, 無論如何也要保證一個好味道。
程靜淞除了選擇後世常見的各類香料、白酒以外, 還用了檸檬汁來掩蓋去除野豬肉的腥臊之氣。
當然了, 鬆柏的枝葉、碎末, 以及野橘子野柚子這些水果放在一起的熏製也必不可少。
後者隻是煙熏也還好說,但是當程靜淞提出用檸檬醃肉的時候倒是把徐如月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徐如月當即阻止, “那玩意兒酸倒牙, 還敗胃,彆說人吃了, 就是給野豬吃,野豬都嫌棄。你這不是禍害東西嘛!”
程靜淞就說:“咱們用事實說話。”
然後就用檸檬做了一道炒肉給徐如月品嘗,才算是說服她。
而徐如月後續也是用同樣的方法說服了村裡麵其他跟她一起乾活的婦女同胞。
目前,村裡麵第一天打下來的野豬肉已經完成了醃製的工作,正在晾曬, 過兩天就可以直接熏製了。
而這個時候的省城,跟車回來休息的孫衛東見到下班回來的楊水芹後,第一句話問的就是:“你們廠討論了這麼多天,到底討論的怎麼樣了?要不要訂啊?”
楊水芹上了一天的班,累的頭疼。
她揉著腦袋坐下來後才沒好氣地瞪了孫衛東一眼說:“你當這是咱們自家出門買肉呢,哪那麼容易的。”
孫衛東見楊水芹的臉色不好,連忙倒了杯水放在她麵前,才小聲問道:“這也要不了多麻煩吧,要是你們廠子實在不行,我們要不然就自己再私下買點?”
可是剛說完,孫衛東又嘀咕起來道:“就是咱們吃一次兩次還好,這要是吃的次數多了,又沒個光明正大的路子,回頭這些鼻子比狗都靈的街坊鄰居肯定要盯著咱們家了。”
楊水芹無語地看他一眼,“你既然知道這些還說要私下買,你怎麼就天天想著吃肉?”
孫衛東就說:“你不想?”
楊水芹:“……”
噎了楊水芹一下後,孫衛東又說:“不止我們想,家裡的孩子也成天惦記著肉呢,他們才多大啊,成天清湯寡水的,回頭都不長個子了。況且咱們家又不缺那點錢,能買到乾啥不買。”
楊水芹雖然掌控著一家的吃喝拉撒,但是也不是細的什麼都不舍得的那種人。
如果可以,她當然也願意能吃好喝好點。
但是,楊水芹說:“但是廠裡麵每年采購都是有舊曆可循,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忽然說要換,你知道有多麻煩嗎?”
“可是你上次不也說你們廠裡很多人其實挺心動的,說特彆想要肉。”孫衛東又道。
“說是這麼說,但是我總不能直接到處跟人說我能找到貨源,然後聯合廠裡的其他人逼著讓廠裡這次過年必須采購肉吧?到時候得罪人怎麼辦?”楊水芹歎氣。
孫衛東頭疼,“那咋辦,要不咱們這次還私下買好了,回頭吃的時候注意點就好了,畢竟我上次聽他們話裡的意思,人家也不缺買家,萬一賣光了,彆說你們廠子了,咱們私下都買不到了。”
楊水芹就沒好氣道:“你這也沒親眼見到,你怎麼就知道人家一定賣光了,萬一是騙你的呢。”
孫衛東搖頭,“那倒不至於,肉這種東西從來都不缺買家。從來都隻有買不到的,沒有賣不掉的。”
“這倒也是。”楊水芹想了下,又說:“不過你剛才也說了,他們那邊也不一定有貨,而我們這裡甚至都沒見到他說的那些肉,說什麼都是白搭,你要不然再聯係他一下,至少讓我們看到成品,我也才好說話啊。”
孫衛東立馬就說:“那行,我等下就打電話。”
正如孫衛東之前說的‘肉這種東西從來隻有買不到的,沒有賣不掉的’的那樣,程建功雖然並不太擔心他們這批打的野豬的銷路,但是在再一次接到孫衛東的電話的時候,還是小小的鬆了口氣。
至少免了一些他接下來的麻煩。
但是程建功依舊在電話裡表示了自己村子裡的肉不愁賣的事情,還說一周後他們村會送貨,到時候順便給孫衛東他們帶點成品讓他們看看。
總之,程建功就主打“一個開局一張嘴,內容全靠編”。
但是掛斷電話後的兩個人卻都不約而同的笑了,心情放鬆。
程建功回家後就把這個消息和徐建軍他們說了,並且說好一周後大家一起出門的事。
徐建軍和盧支書是既高興又惶恐。
“這過去送成品讓他們看是好事兒,但是讓他們發現我們村是騙人的可咋辦?”
程建功就道:“放寬心,這種事情,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們就算說村裡的肉賣到了滬市和首都也不怕,他們總不能還去這兩個地方檢查吧。”
程建功說的輕鬆,可是徐建軍還有盧支是還是心裡有些不安。
程建功又安慰了他們一些“村裡麵的肉不缺賣”的話才算勉強讓這兩人鎮定下來。
回到家後,程建功自然也和家裡人說了這些,順便還問程靜淞道:“寶啊,爸爸過兩天就要去省城了,你還有沒有什麼主意,現在給爸爸說一說。”
程靜淞就說:“和人怎麼溝通交流,騙人家怎麼買東西這點你還需要我教,你一個出馬,咱們一個村子的人加起來拍馬都趕不上。”
程建功:“……”
“這話怎麼聽著不那麼像是誇獎呢。”程建功抬手往程斯年的後腦勺上輕拍了下,“被你這麼一說,好像我是專門乾騙子的一樣。”
程靜淞就說:“真正的騙子也乾不過你。”
程建功再次一鯁,然後提溜住了程靜淞的衣領子道:“小丫頭,你最近有點膨脹啊!”
程靜淞:“……”
程靜淞立馬認慫,“爸爸,我還真想到了一個主意。”
“什麼?”程建功將程靜淞提溜著轉了個圈。
程靜淞討價還價道:“你先放開我再說。”
程建功乜了程靜淞一下,倒也不怕她跑,便鬆了手說:“說吧。”
程靜淞就道:“你們到時候帶展示品過去的時候,順便帶點熟製的,蒸的、炒的,燉的也行,總要讓他們嘗嘗味道。”
程建功揚眉,“就這個?”
程靜淞攤手,歎氣,“爸爸,我也不是真的什麼都懂,什麼都都會的啊!”
程建功都還沒說話呢,一邊的徐如月就開口了,“喲,你還有承認自己有不會的的時候,你不是成天都說你聰明的麼!”
程靜淞:“……”
頓了下,程靜淞說:“奶奶,我的這個聰明,也是要看和誰比的。”
徐如月皺眉,好一會兒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程靜淞這是在說她笨。
徐如月豎眉瞪向程靜淞,但是程靜淞又和程建功磨嘴皮子去了。
時間轉眼就過去了,頭幾天打的野豬肉也都炮製差不多了。
在程靜淞暗地的指導下,徐如月隨便選了一條肉、蒸、炒以及燉了,然後讓大家夥嘗了嘗味道,很快就得到了一致的好評。
隨後,程建功就帶著忐忑不安的徐建軍和盧支書,拿上一些成品,去赴孫衛東的局。
這一路的車程,讓原本穿戴的很是精神的位都顯露了疲態。
尤其是徐建軍和盧支書兩人的心裡還不平靜,導致他們這一路上除了緊張還是緊張,甚至都沒合過眼。
現在都十二月了,天氣冷了,自然也天亮的晚。
大約五點鐘的時候,扛著東西的三人走出火車站。對著茫茫夜色裡孤獨佇立的幾盞路燈,第一次來省城的徐建軍開口道:“接下來咋辦啊?”
盧支書雖然是在省城上的大學,但是卻沒有拿主意,而是看向了程建功。
程建功沒有給他們回應,而是問道:“省城最好的招待所,或者賓館是哪個?”
盧支書下意識道:“荊南賓館,也是第一招待所,你問這個乾什麼,你不會說想去那兒住吧?”
程建功挑眉,反問道:“不行嗎?”
盧支書歎氣,“當然不行咯,那裡是政府招待所,一般隻接受政府乾部以及一些國際國內的重要的知名人士,我們這種人連門都進不去。尤其是現在靠近年關,裡麵甚至很有可能有一些重要乾部住宿,我們一靠近說不定還不會被嚴查呢!”
“那就換個我們能進去的並且最好的招待所。”程建功說。
盧支書想了下道:“現在靠近年關,不止政府部門,就是各大單位都很忙,省城的招待所恐怕近些日子都挺滿的,前個不要想了,你要是一定想去好的招待所的話,可以去第四招待所,也是龍坪賓館。”
“那就去這家,你熟悉省城,接下來你帶路。”程建功指揮道。
盧支書先是點頭,可隨即又很是不解地問道:“帶路可以,但是我們就算要在省城呆上幾天也不必住這些貴的招待所啊,找那些便宜的就行了。”
徐建軍也點頭,“確實,沒必要在住的方麵浪費錢。”
程建功抬腳下樓,老神在在地說:“誰說這是在浪費錢?”
“咱們村這段時間天天打野豬,現在存貨幾萬斤,接下來為了捉活的野豬,肯定還免不了要繼續,這麼多的肉,光是孫衛東那裡怎麼吃得下,肯定得找其他的買家。”
程建功抬腳後,徐建軍和盧支書也趕緊跟上,就聽著他又解釋說:“可是省城那麼大,廠子也很多,但高傲慣了的人可不一定搭理我們這個農村來的,所以我們與其貿然上門去一家家的找,還不如找個能大量遇見這些人的地方呢。”
盧支書到底在省城呆過,立馬反應過來說:“你的意思是現在招待所住了很多不同單位的員工,甚至有些還是領導,你想要在招待所敲門推銷?”
“但是人家招待所應該會管吧?”盧支書剛反應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激動,但是細想後又覺得不太可能。
程建功就道:“不敲門,那太慢。”
“那你要怎麼弄啊?”徐建軍和盧支書異口同聲地問道。
程建功就說:“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個人走出火車站後又等了好一會兒才有城市公交過來。
他們由盧支書指點帶路,一路晃晃悠悠,又倒了兩趟車,再加上中間又等車浪費的時間,趕在了快八點的時候到了盧支書嘴裡麵的第四招待所。
這會兒天總算是大亮了,從對麵的街道看過去,也能難道不少人在招待所裡麵進進出出。
程建功的目光在徐建軍和盧支書的身上轉了一圈,最終對著盧支書說:“等下進去的時候,你假裝絆倒,把手裡的肉灑出來。”
“啥玩意兒?”徐建軍和盧支書兩人聽完後都有些懵,紛紛對著程建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撒肉乾啥,等下弄臟了咋辦?”
“弄臟了就洗洗,這些肉本來也不能生啃。”程建功說道:“至於假裝絆倒撒肉,自然是要引起彆人的注意了,等著他們主動上鉤了,不然還真一個個敲門問啊。”
徐建軍和盧支書都被程建功這個主意鎮住了。
他們實在沒想到居然還可以這樣。
“可是這樣能成嗎?”徐建軍他們擔憂道。
程建功就說:“要是你碰見一個人摔倒的時候撒了一地的肉,你會不會停下來看,會不會關注,會不會打聽?”
徐建軍和盧支書立馬點頭,“那是當然了。”
程建功朝著對麵的招待所抬了抬下巴說:“所以他們也是一樣。”
“可是我怕我到時候摔不好。”盧支書又開始擔心了,“而且我還擔心我萬一也裝的不好咋辦?”
程建功抬手往盧支書的肩膀上一拍,“支書啊,你好歹是從政的,將來肯定要往高處走,學不會臉皮厚的話,你以後怎麼和其他人競爭啊,你這個大學生總不能一輩子都呆在我們上塘村吧。”
盧支書:“……”
還不等盧支書這個小年輕消化完程建功的話,程建功又開口說了,“不過你摔不好也沒關係,到時候我偷偷踢你一腳,幫你一把。”
盧支書又一次無言了。
說完這些,程建功又讓兩人打好精神,然後就往對麵的招待所走去。
徐建軍和盧支書想著剛剛程建功的話,心裡麵亂七八糟的,可步子上也不敢停,加上兩人都神態疲憊,步伐看上去倒是挺淩亂的。
尤其越是到招待所門口的時候,這倆人的心裡就越打鼓。
可惜程建功不容他們有多餘的念頭,一直在後麵小聲催著他們,並且趁他倆沒注意的時候,角度刁鑽地撞了盧支書一下,並且暗中使力將他撞在了徐建軍的身上。
兩人幾乎同一時刻倒在地上,並且不止手中的袋子掉下來露出了裡麵大量的肉,甚至連徐建軍原本背著的那些裝在飯盒裡麵的熟製的肉也掉在了地上。
盧支書和徐建軍誰都沒想到原本說好的是一個人摔倒竟然變成了兩個人,因此齊刷刷驚叫了一下。
特彆的真實。
這邊巨大的動靜自然也引起了其他進進出出的人的注意。
這些旁觀者中有外地來的,自然也有本地過來接待的。但是這些人現在的目光都齊刷刷落在了徐建軍他們邊上的肉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