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美雲聽到消息過來的時候, 就看見村口這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圍上來了好多的人,都齊刷刷地盯著一個方向。
等著葉美雲走過去,就看見更裡麵是村口的巡邏小隊, 他們都緊張兮兮地圍著一個手提筐,而邊上的人則探頭探腦地盯著那個手提筐,嘀嘀咕咕, 指指點點。
見到葉美雲過來了,這群人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衝著葉美雲講話, 絲毫不在乎葉美雲不怎麼開口的模樣。
反正他們都已經很習慣葉美雲寡言少語的模樣了。
巡邏小隊的見狀也緊跟著圍在了葉美雲的邊上,然後又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講了一遍。
並且他們還提醒葉美雲說:“隊長,他們都跟那個賴皮渣子一樣,攆都攆不走, 我覺得之前大隊長和支書說的對, 他們肯定沒有安真麼好心,你可千萬彆被他們送的這點東西給騙了,萬一這裡麵有毒呢!”
其他的年輕人也跟著信誓旦旦,但是周圍圍觀的一些年紀長一些的人則不讚同開口說:“這些東西可不便宜呢,哪有用肉還有這些貴重的點心下毒的, 那多浪費糧食啊, 不是吃飽了撐的麼!”
巡邏小隊的就跟著回懟道:“他們不安好心,那又咋可能這麼大方送這些好東西過來, 肯定有問題啊,不是下毒還能是乾啥?”
當然也有比較理智的說:“他們就算再傻也知道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下毒啊, 況且他們的目的不就是想把建功一家弄到溪水公社麼, 所以我覺得肯定沒問題。”
“……”
葉美雲也沒有管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嘰嘰喳喳的,而是蹲下來檢查了一下手提筐,皺了皺眉, 好一會兒後才提起來準備往回走。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四周的人又齊刷刷地停止了吵架,並且再一次把目光轉向了她,七嘴八舌地問道:“隊長,你乾啥去啊?”
“回家。”葉美雲雖然覺得他們很吵鬨,但還是開口回答了。
這波人又開始為了這些東西到底有沒有問題爭論了起來,不可開交。
葉美雲被吵得頭疼,不得不開口道:“他們還沒有那麼蠢,當麵送有問題的東西,我估計他們是想打感情牌,利用輿論,一步步比我們不得不和他們重歸於好。”
“啥叫輿論啊?”村裡麵的人幾乎都不明白。
葉美雲隻好又開口解釋了一番,然後才說:“你們接下來關注一下,看他們後麵這幾個月還過不過來送東西,要是持續送的話,恐怕就是想用這種方式做給彆人看,然後讓不知道內情的人幫著勸說,為他們加碼,逼著我們必須和他們和好。”
“那這也太壞了!”四周的人聽完葉美雲的解釋後紛紛氣的臉都變了,還有不少人在大罵葉家人和林有糧都是黑心鬼。
隻有巡邏小隊的問道:“隊長,那他們下次要是再過來,我們就和這次一樣,把他們趕走,讓他們把東西留下?”
“隨你們,彆讓他們進村子就行。”
巡邏小隊的立馬聽命,保證一定完成任務。
葉美雲則總算擺脫這群話密集的仿若開機關【槍】一樣的人群,回到了家裡麵。
又過了一會兒後,程靜淞他們才回家。
然後一家六口就繼續圍著這個籃子裡麵的東西觀察了一會兒,並且開始評價道:
“這可算得上是大手筆了吧,肉、點心、白糖、布料,這加起來小十塊是有的啊,看來我們的那個便宜姥姥家現在確實很有錢了!”程靜淞第一個開口。
可是她才剛說完就被程建功給糊了一腦袋,“怎麼就姥姥了,彆亂叫。”
程靜淞:“……”
癟癟嘴,行吧。
程定坤依舊看了一眼口就不感興趣了,程斯年開口說:“你們覺得他們還會有下一次嗎?”
“那肯定的啊,這一次的目的又沒有達到,下次肯定會有。”程靜淞又說:“就是不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
隻有徐如月看他們在這裡磨磨唧唧又唧唧磨磨的,覺得磨蹭,開口打斷問道:“彆廢話了,先說說這些東西咋辦吧?”
程靜淞率先舉手說:“我對吃這些東西有些膈應,如果家裡麵要留著吃的話,我申請擁有拒絕的權利。”
程斯年也立馬跟著點頭,“我也不吃這些,誰知道他們送來之前有沒有摸過或者碰過,或者故意放在不乾淨的地方待過,總之,我光是想想這些東西是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弄過來的了,我就下意識的覺得很臟。”
程定坤言簡意賅,“不吃。”
得,都不用程建功和葉美雲開口了。
徐如月沒好氣道:“我看你們就是現在的舒坦日子過的多了,不知道以前的日子到底是多苦了,才一會兒嫌棄這個,一會兒又嫌棄那個的!現在竟然連這麼好的肉和糖還有點心都不要,真是慣的你們!”
程靜淞他們就衝著徐如月“嘿嘿”笑了一下,反正該不吃還是不吃。
徐如月也清楚地曉得家裡麵除了她意外這幾個的德行,翻了個白眼後才氣衝衝地問道:“那你們都不吃的話,就說說咋辦吧,不能就一直放家裡麵吧,回頭時間長了就該放壞了!”
至於家裡麵的冰箱可以放這件事,徐如月選擇性給遺忘了。
一來也是因為家裡麵的冰箱裝的東西還挺滿的,暫時放不下彆的了;二來的話,她最終還是被程斯年之前的那句話給膈應到了。
以前的她或許可以不在乎這些,畢竟眼下這個籃子裡麵的東西真的好貴重。可是他們家現在的生活真的實在是太好了,她說實話也多少有點看不上這些了。
既然家裡麵的人都嫌棄,那就更不能放一起了。
萬一就像程斯年說的那樣呢!
程建功則不怎麼在意地說道:“你自己隨便怎麼處理吧。”
徐如月想了下,“咱們自己不吃也不能真的就丟在一邊不管讓它浪費掉,更不能丟了,那實在太不像話了,要不然……要不然你拿來給養豬場的人當獎勵?”
程建功都還沒有開口回答,程靜淞就說道:“這不好吧,雖然說這些東西我們嫌棄個不行,但是按照常理來說依舊是屬於咱們家的東西,用咱們自家的東西去給一個企業當獎勵,這也太不合適了,這不就等於公私不分麼。”
“況且我們都估計葉家的人不可能隻送這一次,那下一次呢,這些還當不當禮物送出去?”程靜淞的一張小嘴叭叭叭道:“這一次送了,享受到好處的人會不會在下次碰到這種事情的時候也會理所當然的覺得我們應該繼續把這些拿來當獎勵,如果我們下一次不送了,他們心裡麵會怎麼想,會不會生氣?”
“還有一點,既然爸爸管理的養豬場能獲得咱們家私人讚助的東西,那麼媽媽管理的民兵隊呢,是不是也應該一視同仁,不能搞區彆對待?”程靜淞又突突突道:“更彆說民兵隊才是阻攔葉家人過來的主力呢,憑什麼把這些東西分給養豬場那些幫不上忙的,卻不給民兵隊裡每天累死累活巡邏的呢?這樣會不會被他們覺得爸爸和媽媽處理事情不公平,從而心裡麵生怨氣?”
程靜淞的話又快又密,都把徐如月給一下子乾懵了。
好一會兒後,徐如月的大腦才跟著反應過來程靜淞剛剛的那一大串到底說的是什麼。
然後,徐如月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才覺得自己緩過來了,問道:“那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就說說該咋辦吧?”
程靜淞想了下,“不如送到學校吧,學校的食堂中午不是開夥麼,那些家裡麵離的遠的一般都在食堂吃或者自己帶飯在學校吃,就送學校給學生加餐好了。”
“這可我之前說的有啥不一樣嗎?”徐如月一臉的不理解。
程靜淞道:“這當然不一樣了。奶奶,你想啊,一個是營利性的機構,一個是屬於教育機構,一方麵是大人,一方麵是小孩,更何況給養豬場的人才能分幾家啊,給了學校,學生最起碼能喝口湯吧。”
“那咱們村的小孩又不在學校的食堂吃,這不是叫外麵的人占了便宜了嗎?”
程靜淞攤手:“……那可以讓食堂那邊燒了,喊所有人都嘗一下啊!”
徐如月徹底沒話了。
程建功見狀就說:“那行吧,就按照三寶的來做,把東西提那邊去。”
程靜淞又舉手說:“點心就彆分了,那幾塊也不夠分的,給我吧,我留給橘子,橘子前兩天還和我說湘雲在中秋節的這段時間又好像弄到錢了,最近日子過的還挺舒心的,連罵她和打她的時候都少了。”
“又是從程玉衡那兒弄的錢啊?”程建功接茬問道。
程靜淞攤手,“誰知道呢,橘子也沒親眼所見,但我們都估計是的,不然也不能是彆人了吧。”
說著,程靜淞又托著下巴奇怪了起來道:“按理說他們倆這樣的情況不應該一直沒人發現啊,還是說他們平時不聯係,隻有湘雲缺錢的時候才聯係?”
葉美雲搖頭,“民兵隊這邊日常沒什麼彆的發現,他們平時應該不聯係。”
“那這麼說來,程玉衡和湘雲應該……”說到這兒,程靜淞忽然間想起來當初徐如月在說起湘雲和方老三的身世的時候把他們三兄妹給攆了出去,他們明麵上知道的不多。
程靜淞立馬就把接下來要說的話給重新咽了回去,又注意到徐如月正在皺眉看她,小腦袋瓜子立馬開始拚命轉動,緊急道:“哎,你們說湘雲找程玉衡要錢的時候一要一個準,會不會是程玉衡有什麼把柄在湘雲的手上啊,所以程玉衡才不得不妥協來著。”
雖然是緊急情況下說出來的,但是程靜淞越想又越覺得可能性很大啊。
之前他們都被湘雲和方老三之間的那種奇怪的關係給迷糊住了眼睛,一門心思地隻往湘雲可能在被國家解放後還繼續私底下做著不良的生意這個方向去想,完全忽略了其他的方麵。
可如果程玉衡和湘雲之間根本就不是那種不乾不淨的關係呢,那他們能頻頻這樣,恐怕還真是程玉衡被湘雲捏住了把柄,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被湘雲敲詐。
所以,程玉衡到底做了什麼事兒才能容忍湘雲的勒索呢?
這件事是之前發生的還是方老三入獄以後才發生的呢?
程靜淞自認自己對村裡麵這兩年發生的事情了解的還挺多,覺得程玉衡應該不至於在這兩年內做出什麼事情被湘雲捏住把柄。
畢竟他們一家從老程家搬出來前,程玉衡的腿就已經被程玉銘給廢了,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躺在床上下不來,就算是現在,程玉衡走起路來要是快了也有些跛腳呢!
所以,程玉衡最近這幾年應該沒能乾出什麼事兒來。
那就隻能是以前乾的呢!
那麼這樣一來,恐怕除了把他們抓起來審問清楚,否則的話,還真不好查了。
程靜淞又沒忍住“嘖”了一聲。
徐如月立馬問她,“你好端端的又在嘖個啥玩意兒?”
徐如月雖然因為見識的緣故,很多事情一時半會兒的想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在該精明的時候還是非常分精明的。
比如現在,比如此刻。
程靜淞可不想被徐如月猜到什麼,又說:“沒有啊,我就是在歎氣而已,我是覺得橘子真的是太可憐了!”
說完了,程靜淞又似模似樣地歎口氣,“也不知道橘子上輩子到底是倒了什麼黴,這輩子才投胎成了方老三和湘雲的女兒,爹不疼娘不愛的,真是太慘了!”
“你又給我胡說八道啥呢,啥叫上輩子,又啥叫投胎,現在還在鬨運動,不叫搞這些封建迷信,甚至說都不能說你又給我忘記了是吧!”
徐如月又開始提溜這程靜淞教訓,程靜淞見徐如月果然把剛剛的事情給放過去了,心裡悄然鬆了口氣,然後配合著徐如月的教訓開始點頭:
“是是是,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這麼說了,我也再也不學大人這樣說話了……”
程靜淞老老實實認錯的態度勉強讓徐如月認可了,她又緊接著教訓了幾句後就放過了她。
接著,他們才又把話題重新拉回到葉家的人丟過來的那堆東西上麵,再次確認了一番,決定就按照程靜淞說的,送到學校去。
這件事自然也交給了程靜淞他們乾,正好明天上學的時候帶過去就行了。
學校那邊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兒沒,自然喜不自勝。
學校的學生們也高興,畢竟不管怎麼說,這些是肉和糖呢。即便是上塘村現在的情況,也不是能經常吃到的,更彆說周圍那些來自周邊條件不怎麼好的村子的學生了。
他們一個個喜笑顏開,為了能吃到一點點的肉湯,喝到一點點的糖水直吸溜著口水,甚至連看向程靜淞他們的眼神都更加的柔軟了。
然後直把程靜淞他們看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所以等到中午放學後,程靜淞他們第一時間把蛋糕塞給了橘子,然後大步往家跑。
今天也是他們上學以來第一回沒有彆的小夥伴一起在中午回家。
等到下午他們再回來上學的時候,身邊圍著的人就開始嘰嘰喳喳地和他們說中午的肉湯到底有多好喝,糖水又有多麼的甜滋滋,然後感慨今天的日子過的有多麼多麼的好等等。
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一點也不推陳出新,聽的程靜淞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當然了,一些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學生也能明白這些肉和糖的來源,甚至還主動問起了程靜淞相關的事情。
程靜淞就說:“反正他們要是繼續送的話,我們就繼續帶到學校來分給同學們,要是不送的話就沒了。”
然後惹來了一片紛紛期待葉家人天天送,頓頓送肉的期盼。
可惜天天送和頓頓送是不可能的,但是葉家的人也確實如同程靜淞他們之前猜測的那樣,十月份的時候又過來了一趟。
這一次帶過來的東西和上一次的沒什麼區彆,也同樣被送到了學校裡麵。
並且因為村裡麵這一回提前得到信兒,所以每一個上塘村的學生還主動帶了碗去學校。
十一月和十二月初的時候,葉家人的習慣照舊,上塘村這邊的學生們喝湯的習慣也跟著照舊。
十二月過幾天,村裡麵的學校的就放假了。
程靜淞也緊跟著給徐如月安排了一場期末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