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高考?”盧超群自然被程建功的話給驚到了, “這……你怎麼會忽然這麼說?”
“這不是很正常的麼,教育停擺了十多年了,國家的人才注定短缺, 還不恢複高考, 進行人才選拔,那國家將來還怎麼發展。”程建功說:“前些年的工農兵大學生都是什麼樣的你又不是不清楚, 裡麵不乏有真材實料的, 但是混子也不少,難不成將來國家一直這樣糊弄下去嗎?”
“所以恢複高考肯定是必然的。”程建功又指出來,“更何況自從去年革命結束後,國家就在陸續給很多人平反, 咱們公社這些年下放的那些人當中不也已經有被接回去重新接手工作的麼。”
“我估計下一批可能就是那些老師要被接走了, 要是真的是這樣, 肯定離恢複高考不遠了。”
盧超群被程建功說的一愣一愣的。
雖然意外, 但是多年的信任又讓他覺得程建功說的肯定是對的。
但他還是說:“聽著是有道理,但是具體的這個時間可拿不準呢,你真不讓你家幾個孩子參加工作了啊, 這要是錯過了機會,將來也不好安排了啊!”
程建功擺手,“真不用了, 你照常安排其他人就是了。”
盧超群見說不動程建功, 也不強求。
但是回到家後,他的腦海裡麵就一直盤旋著程建功說的話, 又想著楊朝昕這些年不僅一邊工作,也沒忘記繼續學習,就問她說:“你想不想上大學啊?”
楊朝昕道:“那誰不想啊,關鍵一個工農兵大學生的名額多難得啊, 咱們這種小地方,幾年都沒有一個正經的推薦名額,想也沒用。”
更何況她這幾年隨人和盧超群的日子過的還不錯,但也清楚地知道盧超群的父母還是嫌棄她的學曆配不上盧超群。
再一個,她自己也想提高。
畢竟有文化的好處顯而易見。
可是這種事情又不是她想及可以的。
楊朝昕皺眉,“你怎麼好端端的忽然說起來上大學的事兒了,難不成咱們公社今年有確定的名額,你想幫我安排上?”
盧超群搖頭,“我就是想也要程建功能同意啊,我的意思是如果高考恢複了呢?你想不想參加高考,然後上大學?”
“嗯?”楊朝昕也滿臉的詫異,“什麼意思?”
盧超群就把程建功和他說的那些與楊朝昕說了,然後道:“我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高考或許真的有可能恢複。你這些年雖然私下裡一直堅持學習,但是到底沒有正經的學曆,到時候萬一恢複高考,也不一定能參加考試,所以我就想你要不要把隊裡麵的工作辭了,去高中讀書,至少把學曆給拿一下。”
和盧超群一樣,楊朝昕也特彆的信任程建功。
她同樣被盧超群的話說的有些心潮澎湃。
“可是這事兒也說不準具體是什麼時間吧?”仔細想了一會兒後,楊朝昕又有些遲疑。
仔細算算,她和盧超群結婚其實也沒幾年,現在孩子才剛剛滿周歲,她哪有時間去縣城讀書啊。
雖然孩子能放在幼兒園,但那也隻是白天。
而盧超群自己的工作也忙,還經常性的往外麵跑,一走就是好些天,他也沒辦法天天顧家裡麵。
“那要不然,讓我媽他們過來幫忙帶一下?”盧超群提議。
楊朝昕立馬搖頭,“算了吧,你爸媽到時候不得把我念叨死,剛何況他們又不是沒工作。”
又沉吟了一會兒,楊朝昕最終下了決定,“反正還不確定到底什麼時間呢,還是先等一下吧,看看情況再說。”
盧超群見楊朝昕都決定了,也就先不勸她去上學了。
但是程靜淞他們兄妹高中畢業後卻沒有一個參加正經工作這件事還是讓村裡麵念叨了一段時間。
與此同時,徐如月之前一直扯的高中畢業這個借口也不好用了,又有人直接或者間接地開始打聽他們家個孩子的行情。
徐如月也已經聽過程建功說的高考可能會恢複的事情,並且程建功和她說的時候還一點保留都沒有,所以徐如月的信心比外麵知道這個消息的人要充足的多,也沒想在這個時候給家裡幾個孩子找事兒,依舊和那些打聽消息的人打太極。
加上如今正是天氣熱的時候,程建功他們個也不愛出門曬太陽,所以就一直儘量躲在家裡。
沒事兒就看看書,整點好吃的,或者聽聽廣播,定時看一看電視。
程靜淞他們上初中的那一年,他們這邊的省城經中央批準,建立了屬於自己的省電視台。
經過這幾年的發展,周邊的一些市也逐漸能收到信號了,所以程建功就找謝永軍幫忙搞了一些不好弄的材料,然後順手把電視給搞出來了。
前兩年的時候,電視的信號還不是很穩定,也沒什麼有看頭的節目,加上程靜淞他們也經常不在家,就隻有徐如月每天喜歡看著時不時冒雪花的電視。
但是自去年冬天開始,省電視台那邊就開始嘗試用兩套中波頻率播送節目,加上程建功還搞了一些可以增強信號的,倒是讓他們能看的東西比之前多了。
程靜淞來這邊十多年了,好不容易重新感受到了和時代的進步,所以即便現在的節目都是那種很正經的,她也看的津津有味兒的。
就更彆說其他的人了。
就在程靜淞他們這樣愜意地把整個暑假過完的時候,村裡麵那些原本被下放的大學老師們一下子都被集體召回了。
這要是換在彆的地方,或許還不會那麼的顯眼。
但是上塘村這些年真的陸陸續續收攏了很多的老師或者是學者專家,所以當這些人都齊刷刷的離開的時候,就顯得不那麼的正常了。
更何況他們這些人被接回的時候其實已經差不多知道具體是什麼原因了。
這些老師、學者,甚至研究員們在上塘村的這些年的日子過的很好,沒被針對,沒有歧視和打壓,沒有各種精神上和身體上的折磨和侮辱,除了一些明麵上的規定外,他們生活的很好。
加上村裡麵還給他們按照他們所擅長的事情分配了不同的工作,他們也因此受到了村裡麵的人的尊重。
所以,高考可能要恢複了這個消息也就被他們給看似悄悄,但實則公開地說了出來。
因此,高考應該要恢複了這個消息又一次在村裡麵傳播開了,隻是因為經曆了十年的浪潮,很多人都學會的謹言慎行,所以即便大家夥都知道了,也沒人敢大肆宣揚,隻是私底下偷摸興奮。
但是村子裡麵的學習氛圍一下子就濃烈了起來。
而程靜淞他們個在原有的受歡迎的基礎上再一次成為了眾多想要參加高考的人的關注重點。
有過來借書的,有說要請教問題的,有確認消息的等等等等。
都是一個村的,程靜淞他們也不好真的什麼都不管。
更何況早些年外出那一回,他們也提前屯了一些學習資料,所以,程靜淞就給知青和村裡麵這邊一邊分了一套學習叢書。
至於他們私底下到底會怎麼分配,就看他們自己了。
楊朝昕在聽到確切的消息後,又重新陷入了糾結當中。
她又習慣地找程靜淞念念叨叨的,程靜淞就道:“高考停擺這十多年裡,不知道聚集了多少沒辦法正常高考的學生,國家不至於把那些人忘掉,所以我覺得這一次的高考應該是全民參與的,你也不是非要先去讀高中,你可以先在家自學,等回頭具體通知下來後再說唄。”
楊朝昕一想也是,提前擔心也沒什麼用,就乾脆不多想了。
徐如月這邊之前雖然已經信了程建功的話,但是因為沒有具體的消息,她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
現在能確認了,徐如月就立馬關心起來程靜淞他們參加高考的事情,家裡麵的大小活也都不叫他們做了,電視、廣播什麼的也不讓他們聽了,每天念在嘴邊的就是學習學習學習。
徐如月這幾年其實也一直在堅持學習。
但是她畢竟年紀大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她努力了就一定有成果的。
所以,她這幾年下來,也將將把知識水平維持在初中,其他理科類的,她學了很多次也依舊學不明白。
程靜淞知道按照徐如月的水平,就算參加了高考也沒什麼戲,但是她還是沒忍住攛掇徐如月道:“奶奶,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複習,到時候也一起參加高考啊?”
“你說啥?”徐如月才聽完就皺緊了眉頭,瞪了程靜淞一眼說:“我一個都快六十歲的老太太,我和你們一群小孩兒參加高考,我有那個能耐嗎我,竟是給我處餿主意,讓我出洋相!”
“怎麼就是出洋相了呢!”程靜淞不讚同道,“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都還堅持學習,向往著更高的知識殿堂,那隻能證明你是一個優秀努力且具備強大執行力的當代優秀女性的代表,要我說啊,要是被人知道了你的事跡,說不定還能有報紙來采訪你,報道你的事跡,誇你是新時代的榜樣,呼籲全國的婦女同胞們都像你學習呢!”
程靜淞一張嘴叭叭叭個不停,簡直都要把徐如月誇的天上有地上無了。
徐如月也確實被程靜淞給誇的心花怒放。
但她這些年也不是白過的,對於程靜淞的那張嘴的能力也是特彆的深有感觸,因此並沒有因為幾句話就被程靜淞忽悠地找不著北。
徐如月就說:“你有這個時間來勸我,不如好好看書,指不定到時候考試的時候還能多考幾分呢。”
程靜淞:“……”
“奶奶,我的學習成績還是不錯的,我還是有信心能考上大學的,咱們現在說的是你參加高考的問題,難道你就不想到時候和我們一起去大學讀書嗎?”程靜淞雖然被懟了,但還是堅持忽悠道:
“奶奶,你要知道,等我們個上大學後,家裡麵到時候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你難道就不會覺得孤單嗎?”
“可是你要是和我們一樣考上了大學,那就不一樣了啊,我們祖孫四個又可以天天一起同進同出了啊!”程靜淞還試圖給徐如月洗腦,“奶奶,我們要是上大學了,那一走就是半年甚至一年都不會回家的啊,你確定你到時候真的不想我們啊!”
徐如月撇嘴,“我巴不得你們趕緊給我走,成天在家裡麵給我找事兒!”
“還有,你就是把你那張嘴說出花兒來,我也不去丟這個臉!”徐如月特彆的斬釘截鐵。
程靜淞見狀,隻好歎氣一聲。
之後的幾天,程靜淞又嘗試做徐如月的工作,但是依舊沒什麼進展,加上又是新一年的秋收大搶,程靜淞也不再招惹徐如月了,免得她暴躁。
等到整個公社的秋收過去,時間都來到了十月中旬。
而有關於國家恢複高考的文件也徹底下達了。
和程靜淞之前看過的一些影視資料和小說裡麵顯示的一樣,這個消息給很多人帶來了絕大的驚喜。
尤其是對那些下鄉後就沒辦法回城的知青們來說,這一則消息無疑是將他們原本黑暗的人生劈開了一道口子,讓陽光徹底撒了進來。
就連上塘村這邊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的知青們也都在歡呼。
程建功也乾脆立刻拉著各個村子的領導們開會,讓他們在這段時間內務必配合國家的高考工作,不能做一些無謂的阻攔,相反要儘量幫各村想要參加高考的人員掃清障礙等等。
幾年的合作下來,各個村子的領導們早就信服了程建功,也就立馬安排了下去。
井沿鎮這邊在程建功一條條的安排下順利的運轉了起來。
加上他們這邊的知青這些年都被安排了相應的工作,沒讓他們曾今學的東西浪費掉,所以在當地安家的也少,也就沒有出現所謂的因為家庭矛盾而不能參加高考的問題。
就更彆說什麼其他更嚴重的紛爭了。
當然了,程靜淞也覺得他們當地的女知青沒有一個結婚的,可能也和程定坤的出色有關係。
因為程定坤是真的出塵的好看,哪怕他的長相其實並不符合現在人的大眾對男性的審美,還特彆的白,但是擋不住他真的真的也特彆的吸引人。
隻要有他在的地方,那就是人群的焦點。
不是有句話叫做見過了特彆驚豔的了,再看其他的都覺得一般了麼。
總之,在外麵的世界鬨哄哄的時候,井沿鎮這邊都在團結一致的複習。
不過程靜淞他們個還是沒有參與到這次的集體的活動當中,因為他們彼此之間都有顧慮。
程靜淞他們個害怕被持續的關注,其他人也怕他們個的存在影響他們複習的狀態,怕自己沒辦法集中精神。
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這邊也一天天的冷了起來。
當樹葉一層層的落下,很多枝頭上已經見不到翠綠的葉色的時候,總算到了考試的這一天。
程靜淞選擇了理科,打算學經濟。
雖說她將來也不一定能乾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業來,但經濟學對她來說是最簡單的了。
鹹魚麼,當然是要處處都講究便利了。
而程斯年和程定坤則選擇了文科,前者打算學中文,後者打算學曆史。
這個時候還是要先填誌願後考試的。
程靜淞也看過不少的年代文,並且也做出了那些穿越主角一樣的決定,考首都大學。
而且她還叫程斯年和程定坤和她一起,到時候他們個還可以在一起生活好幾年。
這也幸虧公社主任是他們的爸,不會對外宣傳這些事兒,不然,恐怕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覺得他們不自量力了。
理科生和文科生的考試科目不一樣,但是時間的安排上差不離。
不過對於程靜淞來說,這時候的理科題真的好簡單啊。
不說她前世學的程度,今生她的身邊還有程建功這個大bug呢,所以她的理科都做的特彆的快,而且也特彆的有底氣。
就是語文和政治上麵多少有些擔心。
畢竟十年的革命才剛剛過去,思想的浪潮方麵多多少少還是要注意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回答的有點小問題。
高考結束後,程靜淞他們又趕緊回了家。
村裡麵又開始了大規模的對答案的日常。
雖然大家夥之前複習的時候不太願意和程靜淞他們個一起,但現在考試結束了,他們又開始找程靜淞他們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