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是被活活掐死,連喉骨都被生生掐碎,下手應當是個男人。況且留在玉娘頸項間的指印粗壯,是屬於一個粗大的男人的手。
如果可以對比,還能比較杜琮拇指、食指是否與玉娘頸項出所留指印相符合。特彆是杜琮拇指上那枚扳指,可以與玉娘掐痕上那特殊的扳指印相比對。
還可以看看杜琮手臂,看杜琮手臂上是否有玉娘所留抓痕。
若放在往常,縱然林瀅諸多懷疑,怕也難以如願。
所謂同人不能同命,說到底,玉娘不過是個彩月樓的妓子,並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
雖然顧公在定案集中提示命案為要緊之事,不可輕忽。然而實際過程中,總是會有許多差彆。
譬如玉娘這樣妓子之死,又或者街頭潑皮打架致死,通常捕快們處置得也比較輕忽,亦不可能每案則官員必至。
至於在彩月樓,若非杜琮被堵個現行,被多人圍觀,隻怕也不會被留難。這風月之地,被作踐的女子性命難道還少了?
她一個女仵作,換平時怕是很難有機會盤問杜琮。隻要沒抓現行,杜琮就很難會因為一個妓子之死獲罪。
這時候錦屏公主已至,杜琮等人麵色都是微微一變,呼吸聲都小下去。
林瀅瞧著上首的錦屏公主容顏沉靜,雙眸蘊含幾分冷怒。此刻錦屏公主麵施脂粉,也瞧不出眼下是否有紅腫,瞧著是個性子十分剛毅之人。
錦屏公主雪潤的目光落在了林瀅身上,緩緩稱讚:“林姑娘既是蘇司主推薦,又是顧公弟子,想來很了不起。”
念著玉娘的案子,林瀅心裡已經升起了一個主意。
林瀅說道:“蘇司主謬讚了,我不過是隨顧公學了些粗淺技藝。不過民女倒是知曉,昨夜郡馬爺出了自己房間,究竟去了哪兒。”
錦屏公主本來打量著她,此刻亦不覺麵露訝色,輕輕哦了一聲。
林瀅繼續說道:“昨夜亥時到子時之間,陳州城中有個妓子玉娘死於賊子之手,這位賊人做成搶掠之狀,卻未曾褪去玉娘手腕上一雙名貴玉鐲,故而所謂搶掠也不過是掩人耳目。這個賊人手指上有一枚扳指,殺人時候扳指印就留在玉娘頸項之中。”
杜琮聽到了這兒,下意識撫摸上自己手指上玉扳指。
林瀅:“郡馬爺換過衣衫,不過好似匆忙了些,並未換下自己一雙鞋子。鞋上的黃泥土是柳河附近泥土。是不是郡馬爺昨夜語焉不詳的外出,是偷偷潛入城中,殺死玉娘?”
然後林瀅一雙杏眼望向了杜琮:“玉娘臨死之前雙手手指甲沾染血汙,不知可否能讓杜郡馬撩起衣袖,看看你雙臂受否有傷?”
林瀅心忖,這是最好的時機!
果然杜琮竟未曾反駁,麵色幾番變化,終於開口承認:“如林瀅所言,昨夜,昨夜我是去殺了玉娘。隻因為,她,她糾纏不休,簡直不知曉自己身份。而我如今,又不想鬨得滿城風雨。”
杜琮所說理由令林瀅難以相信。隻不過是舊情人糾纏而已,杜琮犯得著如此?退一步講,杜琮就算想一個妓子死,何須自己自己動手?他大可以雇人行凶,隨便找個潑皮行事。除非,杜琮擔心玉娘說出什麼,使不相乾的人聽見?所以,他為防萬一,居然自己動手。
至於他真正殺玉娘的原因,大約並不想在人前道出。不過這殺人之罪,杜琮終究還是認了下去。
杜琮已經收斂了麵上怒色,還依順林瀅的話語,攏起自己衣袖。
他兩條手臂露出,上麵果然有若乾鮮紅抓痕,因來不及敷藥,甚至有發炎的跡象。
杜琮:“就如林瀅所言,昨日亥時我離開清河彆院,是前去城中,約玉娘見麵。然後,我親手將她掐死。玉娘,是死在德華巷,離清河彆院騎馬亦要半個時辰,蘅兒死時,我正在,正在行凶。公主,絕不是我殺了自己親女兒啊!”
錦屏公主自然知曉杜琮的言語不儘不實,林瀅想得到的事,她也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