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038(一更) 真相(2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3040 字 9個月前

馮淡真頂著臉頰上血紅的巴掌印,慢慢用手指擦去了唇角的血汙,隻笑了笑:“薛郎,淡真何嘗願意如此?”

就像林瀅說的那樣,她不可能替杜琮擔罪。事到如今,她亦絕不能再為杜琮隱瞞,隻能說出真相,以此謀算自己是否能少幾分罪責。到了如此地步,她哪兒還有什麼選擇的權利。

馮淡真交代,她確實是被杜琮安置的外宅。

兩人相好在前,就算結識了薛潤後,馮淡真也依然順從杜琮的安排。

因為薛潤相貌英俊,隻靠皮囊,就能得到女子的垂青,而不必額外付出太多。相反杜琮人至中年,也談不上有什麼姿色,是需要付出更多彌補顏值、年齡的差距。

薛潤對馮淡真隻是玩玩而已,不會如杜琮一般為她辦置宅院,並且提供財帛供應馮淡真舒適的生活。

不過杜琮讓她使手段幫助對付薛潤,馮淡真也是虛應了事,並不是很積極的摻和清河彆院的宅鬥。

為了應付杜琮,她將杜蘅私下約會薛潤的事相告,杜琮知曉後,就令馮淡真借薛潤之名約杜蘅出來。

杜琮當然不會告訴馮淡真自己真正的計劃,隻說讓女兒看到薛潤和馮淡真相好,以此使杜蘅死心。

馮淡真內心並不樂意,擔心杜蘅生氣起來要對付自己,人家未必舍得發落薛潤,卻會拿她這個還俗的女道士出氣。

杜蘅為哄她,還特意應馮淡真之請,挑了一枚天香坊的金絲玲瓏香囊送給馮淡真。

這纏絲金絲球香囊做工十分精細,很考驗手工,天香坊又搞饑餓營銷,等閒難求,而且絕不會賣給風塵女子,也免得買香囊的官家女子因而堵心。馮淡真便算手裡有銀錢,也未必賣得到。

當然馮淡真討了這個奢侈品,也不過是順著台階下。

她所住宅子是杜琮的,一旦拂了杜琮之意,隻怕她要流落街頭。

就在馮淡真借薛潤之名約杜蘅出來那一晚,這位金尊玉貴的蘅小姐便死在了河中。

那時候馮淡真在發抖,她不信有這樣的巧合,她一下子猜出凶手就是杜琮。原來杜琮並不是要女兒跟薛潤決裂,而是一心要殺死自己女兒。

薛潤倍受驚嚇,可她何嘗不是遍體生寒。她很快想到,薛潤就會成為重點懷疑對象,而自己也是會殃及池魚。

那麼關鍵時候,她反而比薛潤要冷靜些,所以她握住了薛潤的手掌,她告訴自己一定要自救,要掩飾杜蘅曾經離開過清河彆院的事實。

說到了這兒,馮淡真忍不住向杜琮望過去,禁不住出口嘲諷:“郡馬爺,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淡真畢竟是侍候過你的,你好狠的心。不過,你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可以殺,區區一個馮淡真,自然什麼也不算。”

“那天是你殺死杜蘅的!我和薛郎這麼瑟瑟發抖害怕不行時,你是不是還在一旁瞧著,看得十分歡喜?好呀,你真是人麵獸心,你簡直是個畜生!”

杜琮蒼白著臉,搖搖頭,猶自負隅頑抗,沙啞說道:“不,不是我,和我沒什麼關係的。”

但他說謊,這一切當然是跟他有關係。

就像馮淡真說的那樣,他偷偷換裝翻窗離開了彩月樓後,就趕來了薛潤和馮淡真幽會之地。

馮淡真是個美人兒,可一個人如若喪失了人性,再美麗可人的女子也似變得一文不值。更何況這一日,這一刻,他要做一件大事。

哪怕自己的女人落在彆的男人懷中,杜琮竟並沒有太多彆的感覺。

就如他所預料一般,杜蘅滿心歡喜前來,瞧見了薛潤和馮淡真幽會後,頓時被氣得掩麵而逃。

杜蘅十分討厭馮淡真,也許這一次,女兒真的會跟薛潤一刀兩斷了。

可那又怎麼樣呢?花開是擋不住的,杜蘅已經十九歲了,她不會永遠沉溺在話本和戲劇的世界裡。除了薛潤,杜蘅也會找彆的英俊少年郎。更何況哪怕杜蘅對男人失去了興趣,她會對錢、權有興趣,就像她撒嬌向錦屏公主討要天香居的賬本。

花開了擋不住,那隻能將這朵花就此摧折。

那時候杜蘅還在傷心,卻沒有留意到一道黑影已經靠近了她。

伴隨嘩啦一聲水響,她便被硬生生的按入了水中,那片手掌抓住了杜蘅的頭發,死死將女孩兒的頭按入水裡。

杜蘅想要發出尖叫聲求教,可是她一張口,就隻能咕咕的吞下了冷冰冰的河水,如此掩下了她全部的求救和臨死時候的悲愴。

就如一隻被人獵殺的小獸,死在了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之下。

女孩兒的手胡亂抓著,被河邊碎石磕裂了手指甲。

淺淡的血絲被流動的河水稀釋,很快衝刷乾淨。她散開的頭發就如水草,泡在了冰冷且夾雜泥沙的河水之中。

就這般無聲無息的消失。

直到杜蘅終於不會動了。

為了以防萬一,杜琮還刻意等了一會兒,才終於緩緩鬆開了自己的手。

他看著杜蘅的屍體安靜的躺在自己麵前。

離開時候,他看到慌亂的薛潤和馮淡真,想象他們看到杜蘅屍體時候的慌亂,杜琮心裡也是不覺一陣子的得意。

不過杜琮終究按捺下觀賞這二人驚慌之態的衝動,還是謹慎的趕回彩月樓。

趁著惜娘還未醒過來,自己裝作未曾出去的樣子。到時候,他再當個為女兒哭泣的悲傷老父親。

錦屏公主會驚訝孫女兒為何會出現在陳州城城內,會拷問杜蘅身邊幾個大丫鬟。然後錦屏公主就會知道,是薛潤將杜蘅約了出去。

回去彩月樓的途中,他還在想,還須除掉知曉約人真相的馮淡真。

馮淡真畢竟是個女子,看到出事,必定會嚇得不輕,慌亂無措。自己可一邊答允她安排她出逃,再暗暗將這女人殺人滅口。

那時候,杜琮可還不知道馮淡真最後居然反將了他一軍。馮淡真沒有嚇得驚慌失措,更沒有失智的跑去質問杜琮為什麼杜蘅會死,反而立馬給薛潤出了主意將杜蘅屍體送回去。

現在馮淡真還將什麼都給說出來了。

此時此刻,林瀅禁不住對他冷嘲熱諷:“杜郡馬,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好倒黴,為什麼居然這樣子的不順利?”

“你這樣精心準備,進行周密機會,你不但給自己找了不在場的證人,還已經想好讓薛潤當替罪羔羊。可惜啊,這樣精密的計劃,終究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故。”

“第一個變故,是你去殺人時候,孫成這個潑皮因為跟惜娘之間的舊怨,潛入殺死了惜娘。你又不敢讓人知曉,惜娘死時候你並不在。所以玉娘會奇怪,會發現你的破綻,於是順理成章,你會被玉娘要挾。”

“第二個變故,則是薛潤和馮淡真運用送水車偷偷將杜蘅屍體運回去,生生將杜蘅死亡時間延遲了一天,並且遮掩了杜蘅偷偷外出的這件事。你因為要殺玉娘滅口,反倒令自己背負嫌疑。”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你也跟孫成一樣,被杜蘅的‘未死’給震驚了,所以你反而更迫切要殺了玉娘,你生恐她說出什麼。因為你已經是驚弓之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逃不了的。”

林瀅杏眼盈盈,充滿了對杜琮這種滅絕人性行為的鄙夷和憤怒。

人的性命是很珍貴的,杜蘅不但年輕,還被她親生父親所殺。這樣的惡毒行徑,簡直是天理不容!

聽到了此處的錦屏公主爆發了一連串的咳嗽,她伸手用手帕掩住了自己嘴唇。

這幾年錦屏公主染了咳疾,如今更被這件事情勾起來。

她閉著眼睛,胸口輕輕的喘氣。

然後錦屏公主掏了一顆藥丹,送入唇中,如此和水服下。

這雙眼透著火光,凝視著眼前的杜琮,透著一股駭人的寒意。這雙眼睛令杜琮害怕,更不用說這麼多年的積威之下!

咚一下,杜琮終於膝蓋一軟,這麼跪下來。

他結結巴巴:“公,公主,我,我不是有意的——”

錦屏公主嗓音倒是很平和,緩緩問道:“郡馬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錯,你不是什麼好東西,可總歸是個有幾分自知之明的人,我覺得你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阿蘅長大了,開始不親近你這個父親了,開始對天香坊賬本有興趣,你替她打理的產業也到底會還給她。我自然知曉,郡馬爺心裡是會不痛快的。”

“可不痛快就要殺人了?杜郡馬,你也不是什麼十多歲二十幾毛頭小夥子了,你更不是很有氣性的人。殺了蘅兒,你能有什麼好處?她死了,你終究不過是個外人,想來你也不會心存幻想,以為我會將這些產業交給你?甚至你以為你一個外人,難道還能繼續住在清河彆院?”

“杜琮,你就是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我閱人無數,絕不會看錯。蘅兒是你富貴根源,你不過是個父憑女貴的郡馬爺,你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非要殺了自己親生女兒?”

這也是錦屏公主確實無比疑惑,且不能理解的。

直到現在,她也想不透杜琮殺女有什麼好處。

哪怕如今錦屏公主憤怒得發抖,她也用平靜嗓音要問清楚這件事。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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