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067 對她潑酸(1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12523 字 9個月前

證明陳雀是激情犯案原因還有陳雀是被直接用手掌捂嘴, 並且沒有捆綁痕跡。可韓月蓉被殺時,凶手是事先準備繩索。

陳雀胸口兩道劃痕是菱形,凶手劃下時候並無遲疑, 甚至有發泄味道,並不是韓月蓉那樣的紡錘型。

一開始林瀅以為是兩個人,所以傷痕差距極大。

但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凶手動刀時候心境不一樣, 感情不一樣。

至少,他對韓月蓉應該是沒有恨的。

所以死者身上呈現的兩道傷痕亦是截然不同。還有就是陳雀身上的刺創要遠多於韓月蓉, 這也是凶手仇恨陳雀的一個證明。

林瀅念及於此,眼皮跳跳, 心裡亦是若有所思。

是誰這麼對待陳雀呢?

其實陳雀雖然為人討厭, 且很不討人喜歡,可是根據溫青緹所言,終究不過是爭風吃醋的小事。

幾個女孩子為了一塊手帕,一根發釵吵架, 再來就是拌嘴打鬨而已。

結仇是肯定有, 可這些仇恨,應當也不至於非要這麼殘忍殺人,又或者雇凶殺人之類。

跟陳雀爭執的都是些貴族小姐, 也應當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當然也不過是說貴族家的嬌客因為身份尊貴就一定很善良。隻是殺人畢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些衣食無憂的姑娘,哪怕有些壞心思,也不至於狠辣如此。

再者, 其實陳雀處境十分狼狽, 誰都知曉她不得寵,在陳家裡十分尷尬。人對不如自己的人,總是會寬容一點。正因為心存輕視, 也不至於滋生什麼除之而後快的仇恨。

林瀅總覺得陳雀的死恐怕並沒有那麼簡單,這其中說不定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這位落塵的陳氏千金如此歸來,似周身帶著一縷讓人說不出的彆扭。

那麼,她到底是不是鄞州陳氏的真千金?

林瀅如今又不能查DNA,不過她目光遊動,落在了陳雀手臂上。

陳雀手臂上有一塊胎記,而正是這枚胎記,方才讓陳雀手握玉佩,得以順利認祖歸宗。

但這個胎記小時候就占據了陳雀的手臂,長大後卻仍如小時候大小,並沒有變大。要知曉人的胎記會伴隨一個人年齡增長而變大,故而陳雀此等情態亦是十分惹人懷疑。

那麼關鍵就是在陳雀這塊胎記上。

林瀅如今正凝視著這枚要緊的胎記,她手指輕撫,驀然麵色微微一動。

陳雀手臂上並不是一塊胎記,而是一塊傷疤。

人胎記會伴隨年紀增長變大,可傷疤卻不會,仍然會保持原來的樣子,甚至會縮小一點。

而陳雀這塊胎記之所以讓人誤會,是因為這塊疤並不是被燙傷或者利刃所傷,而是被酸之類腐蝕性液體侵蝕後產生的一個斑紋,看著好似皮膚顏色不對,會讓人誤以為是胎記。

也就是說,陳雀手臂上這塊胎記是人為做上去的。

有那麼一瞬間,林瀅也是生出了一些疑慮,懷疑陳雀是假冒的。

可能她小時候遇到真正陳雀,記得胎記,趁機模仿。

但溫青緹的話也有道理,那就是如今陳氏掌事人陳望並沒有否認陳雀是自己女兒。

林瀅想起了一個故事,一個大膽的猜測頓時在林瀅心裡麵浮起來了。

等林瀅驗完屍,換好衣服。她剛離開了房間,便見焦管事湊來,客氣的問林瀅可有什麼線索。

林瀅上下打量焦林,驀然冉冉一笑:“聽說焦管事原本是如今文望公的長隨,是文望公身邊親近之人。據說文望公外出當官,亦是你在身邊侍候。現在你也是陳氏幾個大管事之一,讓你如今侍候我這個小姑娘,可真是擔當不起。”

焦管事歎了口氣,不覺說道:“此事事關陳氏聲譽,又鬨得沸沸揚揚,我心裡也是為老爺著急。林姑娘是出名的仵作,若能尋出真相,豈不是陳氏幸事?我自然是小心侍候,亦是心甘情願。”

他說得十分真誠,一副真心實意的樣子。

林瀅亦放緩語調:“阿瀅不過是想要尋到真相,若有什麼冒犯之處,還盼焦管事心裡不要計較,恕我無禮之罪。但我亦知曉,有些事情是不能外道。”

她說話客客氣氣,給焦管事打了預防針的樣子。

不過林瀅顯然是綿裡藏針,接下來她要問的話,可顯然不會客氣:“焦管事既然跟隨文望公許久,那自然知曉許多文望公的家事。”

“而我來到陳家時,亦知曉一些文望公的趣聞。據聞文望公年輕時好老莊之道,不喜俗務,而且沉迷於求仙問道,修仙煉丹之術。後夫人任氏賢惠,親至丹房,加以勸說。而文望公也因此清醒,從來入世修行。不知,可有此事?”

焦林微微一愕,不覺點點頭:“確有此事。”

林瀅禁不住繼續問道:“那不知當年夫人勸諫文望公時,是不是抱著雀小姐一起去的?”

焦林麵色頓時有些不自在。

林瀅早瞧出焦林在陳氏地位非輕,而他之所以如今跟著自己,除了幫襯,也是一種監視。

不待焦林回答,林瀅已經繼續說道:“雀小姐手臂上痕跡的並不是胎記,而是被酸侵蝕後的皮膚之傷。”

“不過這種能腐蝕肌膚的酸,可是並不那麼容易獲得。通常,是丹士煉丹時候容易出現。”

“這煉丹分為水法煉丹和火法煉丹。所謂火法煉丹,是把水銀朱砂煉製成丸。至於水法煉丹,就是先備華池,內蓄液體,用以溶解一些金屬和礦物。而這華池中的液體,就是一種能腐蝕皮膚的酸。是池中盛醋,然後投入了硝石所形成。”

要不怎麼說古代的化學家都在煉丹方士這上頭。

這硝石溶於醋之後,就會形成稀硝酸,一定濃度情況下,能讓人肌膚形成腐蝕痕跡。

也幸得古代技術不行,不能提煉出王水之類厲害腐蝕物,否則不幸沾染那人必定極為不幸。

陳雀就是這麼個不幸的孩子。

林瀅緩緩說道:“當年夫人勸諫文望公時候,發生了一些爭執,使得煉丹華池之水,落在尚算稚嫩的孩童手臂之上,之後蛻皮後,雀小姐手臂之上卻仍有這麼個傷疤。父母爭執誤傷親女畢竟不是一個光彩之事,故而這件事情也並未說出去。”

焦林便算十分精明,此刻也是結結巴巴:“絕無此事。”

林瀅卻不動聲色,步步緊逼:“雀小姐出身陳氏,金尊玉貴,她幼兒時期怎麼會隨意接觸到罕見的腐蝕性的酸?這自然聯想到她那位當時沉迷煉丹的父親。而且她是陳氏女,如果被外人所傷,又豈能這般罷休?甚至為了遮掩此事,說她手臂之傷是胎記。”

“至於為何是陳夫人勸夫時候讓女兒受傷,那是因為煉丹有許多講究。須擇時、擇人、擇地,嚴格規定修煉場所的人性彆、人數等,也就是閒人勿進,自然會擇人把守。若非夫人勸夫帶女兒進去,她不可能加以接觸。”

林瀅這般娓娓道來,如同親見。焦林被震得大為震驚,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林瀅假設陳雀是真千金,亦隻有這個說法才能說得通。

結果一試之下,焦林確實露出了破綻。

麵對林瀅的步步緊逼,焦林終於也是鬆了口風,隻含糊說道:“雖然外邊有許多的閒言碎語,但是雀小姐確實是陳氏血脈,這是毋庸置疑的。”

他這位焦管事雖然沒有承認,但是言語裡已經開始暗示。

也就是說,林瀅不必在探尋真假千金這條線上費工夫了,可以專心致誌求尋陳雀之死的真相。

林瀅是個含蓄的人,但是衛瑉可不是。

衛小郎是個直腸子,此刻一臉訝然,擱那兒有話直言:“既然陳雀真是陳氏血脈,那她被傳冒名頂替時,陳氏為何一語不發,竟不肯替她開解一一?”

雖然陳雀確實上不得台麵,又十分不得人喜歡,但冒名頂替是十分陰毒的指控。之前這些話傳得沸沸揚揚,甚至許多世族少年男女都信了。甚至還有溫茹在跟陳雀發生爭執時候,拿這些話來嘲陳雀,最後惹得陳雀跟溫茹撕了一場。

最後替陳雀解圍的居然是溫青緹,而不是陳氏這些長輩。

溫青緹有些話說得對,倘若陳雀是假的,為何陳家能容忍她留在陳家。

可溫青緹有些話沒有說,倘若陳雀是真的,為何滿城風雨之下,陳氏居然是一語不發嗎?

衛小郎繼續耿直,他一雙漂亮的貓眼透出了幾分的好奇:“你家老爺夫人不喜歡這個女兒嗎?”

他就仗著自己有一張清純的臉在這兒裝純。

焦林麵色微紅,也不知曉說什麼好,場麵有些尷尬。

林瀅等衛瑉說完,方才假惺惺的開解:“焦管事,衛小郎性子直,一向不會說話,你彆跟他計較。”

焦林自然趁勢下台,然後說了些場麵話。

等焦林狼狽走後,衛瑉輕輕的將雙臂抱在胸前,禁不住說道:“你說陳家是什麼意思,眼巴巴請我們來,還總是尋個人監視我們,簡直是可惡。”

林瀅搖搖頭,忽而緩緩說道:“也許,是真的不喜歡吧。”

她說的並不是陳家監視自己和衛瑉這件事,而是陳雀在陳家的地位。

也許,是真的不喜歡吧。

那孩子從小沒養在父母身邊,如今這般尋回來了,那麼縱然是自己血脈,隻怕也是並不如何親近。

若陳雀是個可愛的孩子也還罷了,可她偏偏不是。她有著比同齡女孩子更為瘦弱矮小的身材,她樣子不漂亮,性子也討厭。可她偏偏就是陳家的女兒,因為她的手臂上有一個疤痕,是藥水所燙,是小時候父母帶給她的傷。

如果要教好陳雀,可能要花費許多的經曆,然後要廢許多的功夫。可是到了如今,其實陳家並不願意耗費這樣的經曆來照料這樣子的一個孩子。

陳雀不但有兄長,還有弟弟妹妹,她並不是陳維和任氏唯一的孩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令人十分傷感。

就像陳雀向溫青緹抱怨那樣,她要被家裡送走了。也許這樣不討喜的孩子不在人前,會讓人舒服一點,那麼大家也舒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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