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楠自負有才,他是不願意作為區區一個典獄司統領在鄞州終老的。
蘇煉算什麼?不過是富貴窩出來的貴公子,會一些權柄手段,心腸狠些罷了。李雲楠雖然竭力奉承巴結蘇煉,卻並不覺得蘇煉有什麼了不得的。
他眼中流淌了一抹血腥之氣,這時整個鄞州城亦是浸潤在一片血色之中。
鄞州地備軍的都統吳沉山已經騎著高頭大馬,出現在了鄞州城中。
按照大胤規定,他們這些兵備等閒不能輕易離營,若無上麵調令,更不能私自入城。
可吳沉山這個都統並未接到沈知州的調令,就已經湧入城中。
沈知州察覺城中有異,卻並未支會吳沉山入城平叛,自也是早就對吳沉山生出了幾分疑竇。
大家都是一地為官,沈知州自然會對這個吳都統有幾分了解。
城門已關,而叛軍早入,整個鄞州城更已經是囊中之物!
一切都是進行得十分順利,吳沉山麵頰之上亦禁不住升起了一縷興奮的紅暈。
大事將成,他自然不免生出了幾分亢奮。
若說有什麼不順,那就是兩日前衛瑉的逃脫。不過這幾日鄞州城一直是外鬆內緊,對出城之人查得很嚴,衛瑉已經還在鄞州城中。
更何況如今鄞州城已經是他們囊中之物,區區一個衛瑉的逃脫,仿佛也並未有什麼大不了的。
故而吳沉山甚至興奮舉起了手臂,揚聲:“今日我等奪下鄞州城,諸位個個爭先,個個有功。我定不會虧待爾等。隻要徹底控製鄞州城,除了鄞州世族不可煽動,我允爾等隨意搶掠,快活一番。”
許什麼榮華富貴還是太遙遠了,為了提升士氣,吳沉山便許了些彆的好處。
再者在吳沉山看來,鄞州城中也是已經沒有什麼可忌憚的了。
四門皆關,城中兵力不足,所剩無非是府衙平時維持秩序的三班衙役,還有鄞州本地世族蓄養的侍從。而這些世族私養民兵,亦有大半被陳濟所掌握。
可當他這般說話時,耳邊卻聽到輕輕一聲冷笑。
接著一道豔紅的身影便映入了吳沉山的眼中。
蘇煉一身紅甲,襯得他麵容更加蒼白無血,可一雙眸子卻流轉了宛如火焰般的淒厲。
他素來身著常服,今日卻穿上了典獄司司主的紅甲,如此披甲上陣,手中握刀。
吳沉山見他如此光景,亦不覺微微晃神,忽而想起鄞州城還有這位養病的蘇司主。
他本以為這位蘇司主與陳濟關係微妙,是並不會現身於人前,可如今蘇煉顯然並不是這個樣子。
蘇煉厲聲:“爾等受的是朝廷俸祿,如今卻犯上作亂。若是受吳沉山蒙蔽,此刻醒悟,可網開一麵。否則,便是誅滅九族之罪,典獄司之重刑,便是為附逆者所設。”
吳沉山心念轉動,覺得若有大批兵馬入鄞州城,則必定不能瞞過自己和陳濟耳目。
蘇煉隨行紅甲衛雖是典獄司精銳,可數目卻必然不多。
隻要自己鼓動兵士將蘇煉殺死,不但能鼓舞士氣,而且還能令典獄司生亂,以後少了些煩惱。
故而他嗤笑說道:“不過區區幾個紅甲衛,誰斬蘇煉首級,我必定——”
他話語未落,蘇煉就已經策馬向前,向著吳沉山這般奔來!
誰也沒想到蘇煉動作居然這樣的快,馬快,蘇煉的刀更快。
接著就是雪亮的刀光一閃,竟將吳沉山口中的話給生生斬斷,令他再說不出話。
其實就算是典獄司的紅甲衛也甚少見到蘇煉出手,很多事情,晏副司已經足以應付許多事情。
彆人都說蘇煉麵若菩薩,姿若蘭笙,是翩翩貴公子。
誰也沒想到蘇煉居然這麼乾脆利落。
他伸手,這麼手掌一提,對方腔子裡頓時噴出了一股鮮血。
然後那顆頭顱卻已經在蘇煉手中,他五根手指抓著吳沉山的發髻,將一顆五官睚眥欲裂的頭顱如此的提在了自己手中。
鮮血噴在了蘇煉身上,他一身紅衣紅甲,竟好似瞧不出來。反倒是他騎著的白馬,被噴濺血汙,馬身上斑斑點點,宛如三月桃花。
蘇煉提著這顆頭顱舉起了,宛如地獄豔鬼,浴血修羅:“若不肯降,此人便是爾等下場。”
陽光明潤,可卻寒意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