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瀅慢慢的抿緊了唇瓣, 壓下了手掌心浮起來的一抹火熱。
時值正午,林瀅等人也稍作歇息,吃些乾糧果腹。
祁華計算了時間, 約莫再過上兩個時辰, 他們就能到達月水寨。
河流水波蕩漾, 林瀅熟練的咬著硬邦邦的乾糧,一小口一小口的咽在肚子裡。
常年出差在外, 對於林瀅而言,趕路吃些發硬的乾糧也是經常的事, 林瀅也是習慣了。
她跟衛瑉兩人在河邊,而衛馥和祁華則在另一處說話。
那麼事到如今, 林瀅倒是想跟衛瑉說說話。
林瀅試探著說道:“衛小郎, 我瞧你也是悶悶不樂的, 這一路上, 你話也是不多。你可是心裡有事?”
河水像玉帶一樣從衛瑉麵前流淌而過, 衛瑉瞧著這淙淙河水,他靜靜的發了會兒呆。
那些心思乃是衛瑉內心之中最隱晦心思, 如果不是跟林瀅相處日久大家建立了革命友誼,他絕難對林瀅吐露。
可就算如此, 衛瑉也不免有些結巴和遲疑。
他說道:“這是我心底最為卑鄙, 最為無恥之猜疑。”
林瀅哦了一聲,柔柔說道:“說來聽聽, 衛小郎有什麼卑鄙的猜疑是我不能聽的?”
衛瑉眉頭輕輕一皺,顯然覺得林瀅態度不夠嚴肅,似乎還想指責一二。
可到最後,衛瑉還是輕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隻盼你聽到之後, 不會因此討厭我——”
林瀅嗯了一聲,杏眼眨眨,認真對衛瑉點點頭。
然後衛瑉方才開口說道:“你是知曉我跟祁大哥之間的恩怨。”
林瀅當然是知道的。那時候衛瑉在經武堂十分優秀,可是祁華卻是勝過他一籌,讓他一次次的輸給了祁華。
然後,他終於就贏了一次。
可是這一次,卻證明祁華被人下毒,他吃的湯水裡被人下了令人肚疼的藥材,導致身體不適。
衛瑉緩緩說道:“從前,我隻覺得自己運氣不好。可是後來來了陳州,又跟你呆久了,見的事情也多了,我便沒那麼,那麼老實。然後漸漸的,一個念頭就浮起在我心頭。”
“我覺得,祁大哥與我較量時候,其實並沒有中毒。”
“我覺得,覺得他是事後才服下被人動過手腳藥湯!”
可能衛瑉還懷疑,那藥湯是祁華自導自演服下的。
然而說到這個地步,對於衛瑉性子來講已經是十分超過。
衛小郎雙頰不禁浮起了紅暈。
他手卻禁不住握成了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他甚至不敢去看林瀅。
此刻他麵紅耳赤,甚至有些後悔跟林瀅說這些了。
阿瀅會怎麼看待自己?會不會,覺得他是輸不起呢?
他深深呼吸一口氣,隻覺得自己肺腑間也是浮起了幾許的酸澀。
然後他聽著林瀅說道:“就這?”
衛瑉忍不住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林瀅。
林瀅輕描淡寫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一時間衛瑉目瞪口呆,竟有幾分不知曉說什麼才好。
林瀅問他:“衛小郎,以你的人品,你絕不會因為輸給對方,就心生此念。那麼你究竟想到了什麼,所以方才道出這般推測?”
衛瑉沒想到林瀅如此的平靜,而阿瀅的這份平靜也鼓勵了他。
衛瑉稍微平複了一下自己情緒,然後才說道:“因為我和祁大哥交手多次,對於他的實力,我感覺得到。那日的他,就是我記憶之中實力,並未顯露出什麼虛軟乏力!你要知道,我若感覺他身體不行,我定不會繼續比下去。”
“你知道的,我想要勝得堂堂正正,我並不願意勝之不武!阿瀅,你知曉我是什麼樣的人!”
林瀅當然也是知道,故而她不覺輕輕的點下頭。
衛瑉喃喃說道:“我覺得,我是真正贏了他的。”
林瀅輕輕說道:“也許,因為他不想承認你贏,所以事後服下巴豆。如此一來,你非但不算贏過他,而且還會招人懷疑,令旁人質疑你的人品。”
衛瑉是那樣一個固執且單純少年郎,這些無形的冤屈和解釋不了的懷疑,說不定就會將衛瑉毀了去。
然後,衛瑉確實也崩潰了。他被送來陳州,一開始是那樣的悶悶不樂,好似全世界已經失去了色彩。
直到他們開始做任務,衛瑉才開始活過來,開始變得鮮活而具有生機。
林瀅想到了這兒,忽而心中微微一顫。
若衛瑉沒有來到陳州呢?他會怎麼樣?他是不是會遭受打擊,因而一蹶不振。也許衛瑉走不出這樣陰影呢?她想到衛瑉剛到陳州時候死裡活氣的樣子——
明明衛小郎是個那麼熱愛生活,熱愛這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