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瀅周圍檢查了一番,發現祠堂周圍總共有五處起火點,並且這些起火點都是加了諸如桐油之類的助燃物,當然是心狠手辣。
桐油朝廷不允私采,月水寨中自然原本絕不能有。
也就是說,這些桐油隻恐怕是這些屠村之人自行帶來!這些人早就有所準備,所以處心積慮,如此行事!
而這些屠村的凶徒可以說是行動訓練有素,來去整齊如一,絕不是等閒存在。
焦屍損毀嚴重,能勘驗得到的價值不多。
林瀅也把自己的注意力重點放在了那些未燒焦的屍體上。
她翻驗了幾具屍首,發現這些屍體上刺創都基本統一,都是用類似的兵器所傷。這些屠村者兵器統一,並不像是山賊流寇。
因為流寇所用兵刃自然會是各不相同,比如用斧、刺,甚至流星錘等,兵器五花八門。
而這些月水寨死者身上的傷口大都整齊一致。
這些死者所受都是刀傷,刺創上寬下窄,形成了一個薄三角形,是刀刺入之後形成的刺創。
從刀刺透人體的前後部位來看,刀身是具有一定弧度,並不是一把直刀。
刀透體後能再刺傷身後之人,說明刀身頗長,配上較窄的刃寬,這些匪徒所佩應該是一把欣長的刀。
林瀅也不覺微微沉吟,心裡已經勾勒出了這把凶器的的形狀。
然後林瀅由內向外,如此走去。
她跟衛瑉登上了寨門,將這些懸掛的屍體拉起來。
在拉起屍體途中,林瀅在粗杆之上發現了一些爪痕。
這是利用飛虎爪之類的攀爬工具,如此攀登而上,然後攻破守寨門的寨丁。
攀登而上後,這些凶徒甚至不必抽刀,立刻用自己攀爬而上的飛虎爪繩索將上方寨丁勒斃,以最快的速度占據有利形勢。
之後,他們順勢將屍首掉在了大門前,這主要是營造恐懼氣氛,達到一種震懾且打擊對方士氣的作用。
一旁若有一些屍體風中晃悠,還是之前相熟之人,任誰內心都不可能不受影響。
可見這些屠寨之人心狠手辣,什麼樣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林瀅摸著掛屍繩索,隻覺得這些打了活結的繩索異常的結實,不似尋常之物。然後她忽而覺得有些眼熟,驀然怔了怔。
此刻正值傍晚,夕陽如血,灑在了被屠寨的月水寨上,使得這滿寨屍首的月水寨越發顯得淒豔冰冷。
既已入夜,林瀅等人亦是在月水寨中過夜。
一行人匆匆收拾出了一處居所,暫且安歇。
林瀅整理了填好的驗屍格目,又細細的整理了證物,然後天色已晚,天空已經全黑了。
衛瑉在院子裡生了一堆火,正認真守夜。
衛小郎為了大家安全,他今日已經不打算去睡了!
林瀅瞧在眼裡,卻也是不覺在心中輕輕歎了口氣。
衛瑉是個耿直、熱心的人,這一年多時間,林瀅也是深有體會。更不必說兩人已經出生入死多次,她對衛瑉人品也很是信任。
不過今日入夜,林瀅心情卻仿佛也是有些不如何愉快。
她走到了火堆前,坐到衛瑉身側,說了聲好冷。
林瀅往自己手掌心嗬了口氣,然後伸手去火堆上烤火。
衛瑉歎了口氣:“是不是月水寨有那麼多死人,阿瀅你也害怕了?”
林瀅搖搖頭:“這些死人生前也不過是普通百姓,都是安順溫良的人,為什麼要害怕他們的屍體呢。死人並不可怕,反而殺害他們的活人才可怕。”
她搓著手,咬了自己唇瓣一下,然後說道:“我隻是,有些難受。其實死人也見得多了,可是卻從來沒見過一下子死這麼多人。”
畢竟林瀅穿過來的大胤,其實還算安順有序。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小寨子居然就能旦夕間化為烏有,什麼都沒有了。
衛瑉聽到了這兒,心裡忽有所感,然後側頭向林瀅望去。
夜來風冷,林瀅也披著這裡尋出來的舊衣,以防自己受寒。
她一向溫和而鎮定,可此刻眉宇間卻添了一抹憂愁。如此一來,那雙漂亮杏眼被火光一映,竟頗具楚楚動人之姿。
火光給林瀅嬌潤雙頰染上一層溫潤之意
衛瑉忽而心裡動了動。
他跟林瀅相處一年多,在此之前,衛瑉從來沒有生出這樣感覺。
衛瑉的心尖兒忽而熱了熱。
他隻覺得自己麵頰也熱了熱,然後他乾巴巴說道:“阿瀅,我們一定會尋出真相。”
林瀅那雙盈盈杏眼忽而望向他:“小時候,你沒送去經武堂之前,想來衛家也是對你悉心栽培吧,你小時候,是不是訓練得很辛苦?”
衛瑉心忖林瀅必定還是有些在意的,故而方才跟自己說說過去的事。
他也很自然跟林瀅閒話家常:“其實,我是家裡哥哥姐姐帶大的,很少看到父親。不過既是衛家兒郎,我從小也被嚴格要求,訓練得十分辛苦。比如小時候,我就需要自己整理衣物,學會疊被。還有,會有許多訓練——”
林瀅聽得有些入神,然後她輕柔說道:“那些訓練有那些呢?”
衛瑉微笑:“要學的東西很繁雜的,比如練好基本功,學習用一些兵器,甚至打繩結,整理背囊。對了,我還會簡單做些東西吃呢,當然這跟桃子沒法比。”
他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林瀅唇角也是泛起了一絲淺淺笑容。
兩人說了會兒話,然後林瀅打了個哈欠,說自己倦了。
衛瑉和聲說道:“你去睡吧,有我守著呢。”
林瀅輕輕嗯了一聲。
到了次日卯時初,衛瑉方才跟人交班。
此刻天光未明,林瀅卻趁著交班之際悄悄離開。
她獨自一人出去,好似突然疏忽了一般,是既沒有叫衛瑉,也未通知彆的人。
她有一個發現,那就是月水寨內寨外都有一些腳印,卻並無馬蹄印之類。
山路顛簸,而且這些殺人凶手又事先攜帶了桐油準備殺人滅口。既是如此,這些人不可能沒有代步工具。
隻是他們沒有停在月水寨外,想來另有安歇之處。
而這個安歇之處,也必定不會離月水寨太遠。
林瀅便想要搜索一番,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能發現。
幽暗洞穴之中,有著一人存在,他呼吸很輕柔,可身軀卻禁不住在輕輕發抖。
這是他最虛弱,最痛苦,亦是最狼狽的時候。
可他卻聽到另一個人的腳步聲,有人在靠近他。
那人十分謹慎,儘量落步很輕,所以腳步聲幾乎聽不到。可對於他這樣耳目敏銳的人,這樣的動靜卻很明顯。
林瀅此刻謹慎的頓住了腳步,然後她準本慢慢往後退。
這時候,她頸項忽而被一片手掌扣住,將她生生壓製在山壁之上。
那人手很穩:“你是個女子?隨身有沒有戴火折子?你自己把火折子點燃,讓我看清楚你的臉。”
林瀅驀然微微一怔,那聲音卻有些耳熟。
她雖未聽過幾次,可是每一次都是印象深刻——
蘇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