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131 一件血淋淋的作品(2 / 2)

顧家小仵作 柯小聶 8733 字 5個月前

“就連這屋中的白玉觀音,亦是被鮮血所汙,這是因為割破一個人頸部動脈所導致。”

人頸部動脈被割破,會產生強而有力的噴濺力,甚至噴上了屋頂也毫不稀奇。

“凶手並不是一時激動,而是一個殘忍、冷靜的殺手。程芷是站著被一把鋒銳薄利的小刀割頸而死。隻有她呈站立姿勢,割頸噴濺在白玉觀音上的血液方才是側噴狀。”

“程芷手指乾淨,並無血汙,指甲也無折損。說明她被割頸之前,並未跟凶手發生扭打。凶手極為快速、準確的割破了程芷的脖子,手法專業,而且性格十分冷酷。凶手一定是受過訓練,並且處心積慮。”

林瀅說到了此處,心裡也冷了冷。

程芷還這麼年輕,據聞她還雕了一手好玉。這樣年輕的生命,卻如此凋謝隕落,殺她之人顯然不覺得這樣生命值得尊重。

小晏:“據說趙月這個縣主也是自幼習武,可謂武技嫻熟。不過這樣的女郎畢竟是受家裡寵愛長大的,一時激動失手可能會有,但大約也不可能是這麼殘忍性格。”

說到底,小晏顯然並不願意趙月牽涉這樁案子。

林瀅沒有回答小晏的話,她不能回答自己不清楚的事。

她手指比在了程芷麵頰處:“程芷麵頰血汙有摩擦過的痕跡,似是她臉頰擦過什麼。如果是她倒地後麵朝下摩擦地麵所產生,這一來地上並無擦拭過的血痕,二來就是除了麵頰處,她身上其他血點仍保持噴濺狀。”

“她是站著被劃破脖子,如此一來,她麵頰擦痕就隻有唯一一個解釋。程芷被割喉後,脫離倒向凶手,麵頰挨上了凶手的肩膀,於是擦花了她麵頰上的血跡。”

小晏:“也就是說——”

林瀅說道:“也就是說,她離凶手極近,不但麵頰貼過了凶手肩膀,就是割破頸動脈後噴濺的鮮血,也會讓凶手避無可避。那麼這個凶手身上,必定沾染了大量血汙。凶手若要避免彆人的注意,則必定是要將一身沾血衣衫給換了去。”

“還有,就是程芷是死後方才被毆打成如此慘狀。如若被毆打時候程芷還活著,那麼她要麼便是嘴唇被塞,要麼便是被凶手捂住了嘴唇。可如今兩者皆無,說明程芷被玉料毆打頭部時候已經並無氣息,所以凶手不懼她大聲呼叫,引來旁人。”

小晏冷笑:“死了還要下此狠手,不是心中極恨,就是刻意為之。若不將程芷砸得血肉模糊,如此鬨得這般駭人聽聞。哼,不過是區區一枚香囊,又算得什麼?”

林瀅不好說什麼,她覺得小晏個人偏向有些明顯,顯得不是很專業。

自己驗屍過程中,小晏擱那兒瘋狂暗示。

人家雖是上官,林瀅內心也頗有微詞。

衛小郎忍不住提醒:“晏副司,我等斷案不可先入為主,否則惹人微詞,那麼縱然並非縣主所為,隻怕也難以服眾。”

於是小晏舉起了手指,比在唇前,輕輕噓了一聲。

林瀅也感激看了衛瑉一眼。

然後林瀅目光就落在了那枚香囊上。

這枚要緊的香囊確實是趙月之物。林瀅今日入趙府前,曾見趙月貼身佩戴過,也是有些印象。

如今這枚香囊就被死去的程芷握於手掌之中。

林瀅目光凝動,若有所思。

她小心翼翼將這枚香囊從程芷手裡扯出來,發現程芷握這枚香囊的姿勢卻是有些奇怪。

林瀅今日驗屍,同時也要負責跟小晏講解,故而她說道:“奇怪?”

小晏頓時一臉好奇:“有何奇怪?”

林瀅:“尋常人握香囊,把香囊拽手裡就是了。可是程芷卻是中指、無名指、小指屈於手心,而食指卻是伸出來。”

她想到程芷麵頰上擦過的血痕,之前自己斷出程芷麵頰靠近過凶手的肩膀。如此一來,程芷臨死前,是有機會靠凶手很近。

那麼程芷臨死前,說不定真有機會摘了凶手一件貼身的物件。

“還有就是,程芷手指、衣袖有幾點鮮血。”

小晏一挑眉毛,不明所以。

有血有什麼奇怪?這房間裡到處都是血。

林瀅說道:“無論是地板、玉觀音,甚至程芷身上血跡,都呈噴濺狀態。可她衣袖上血珠卻並非如此,而是滴落狀。”

然後她翻開程芷的手心,發現程芷手心有一個小小的圓形壓痕。

林瀅眼珠子一亮!程芷必定是死前手中死死握住了什麼,然後此物端頭壓入程芷手掌心,這不算很大端頭就在程芷手心壓出了痕跡。

想到程芷握這東西的手勢,林瀅腦內大致有譜了。

她目光逡巡,落在了程芷的工具盒上,內心比劃一番,然後取出了程芷盒中的雕刀。

林瀅將這把雕刀塞入程芷手中,恰恰好能在程芷手心壓出這個小小圓印子。

程芷手指食指伸出,中指、無名指、小指屈在手心,她臨死前握著的是一件細長之物。

她握著的不是香囊,而是一把雕刻刀。

這時節,今日赴宴的賓客也已經議論紛紛,皆掛心今日趙家所發生的這樁案子。

李玉珠人在其中,她讓自己麵頰保持了一種恰達好處的好奇,卻並沒有多什麼話。

人總是有一種窺探欲的,哪怕是梧州城的達官貴族亦是如此。

誰都想要知曉,這位風頭正盛的縣主趙月,有沒有為了一個四十歲的男人殺死曾經被她收留的婢女。

一想到了這兒,李玉珠就有一種雀躍的,近乎酣暢淋漓的快意。

她想今日雲華郡主會是怎麼樣的失落呢?這個厲害的女人為了捧自己女兒,也不知道廢了多少心力,方才促成今日的盛會。

就在不久之前,趙月還是梧州最耀眼最尊貴最值得彆人羨慕的少女。

可到了現在,這裡都充斥著對趙月一些齷齪不堪的猜測。

想來趙月這順風順水的一生從無遭遇這等齷齪的挫折和猜疑吧?這樣完美人生若被潑上汙點又是不是很有趣?

此刻趙月不在,她是不是已經躲在自己閨房,流淚神傷呢?

趙月還想當什麼女知州,將宣撫使的職位世襲罔替?

她聽人彆人提及程芷的死,又說到程芷模樣是怎麼樣的血肉模糊。

那就像是一件刻意呈現的血淋淋作品。

那麼今日大家前來,卻不是來瞧趙月如何風光,而是來瞧這件血淋淋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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