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再次恭敬行禮,“不知擇何時開審?”
程鳴收斂了些許笑容,正色道:“這要看具體安排,開審前必有通知。”
兩人互相揣測,字句交鋒。
兩刻鐘後,魏珩離開是要求帶走六名嫌犯,理由也充分,這些嫌犯都是重罪,又得到飛來醫館大醫仙的囑托,魏家願意替程兆尹分憂,先帶回去。
程鳴哪能放任這樣離譜的事情,國都城收押凶嫌的牢獄都有明確的分工,哪有讓魏家帶回自己家的道理?這點,他絕對在理!
但,魏珩不是盞省油的燈,硬是把這樁事情吹得天花亂墜,最後真的把凶嫌帶走了。
程鳴甚至被他說得無可反駁,氣得要摔茶盞,哪知茶盞高高捧起時,師爺又來稟報:“大般若寺大護法遞拜貼。”
程鳴跌坐在地榻上,真是前有狼後有虎,大護法是張天師的喉舌,當然不能怠慢,趕緊出門迎接。
大護法遠離塵世,行禮也隻是一個雙手合十低頭而已,顯得格外不尊敬。
程鳴趿坐在書房,問:“不知大護法來到京兆府,所為何事?”
大護法從衣袖裡抽出一封書信遞到程鳴手裡,然後等他看信。
程鳴這幾日看到書信都會心裡打顫,接過書信一看竟然是張天師親筆,打開看完腦袋裡一片空白,信中說桃莊村民不顧武侯禁令上山,魏家和秦國公家同樣不顧禁令直入飛來醫館。
太子殿下親自頒的令,
太子妃所在的魏家卻明知故犯,
秦國公家也是如此,他們知令違令該當何罪?
程鳴恨不得突發什麼病暈過去,是啊,太子殿下親自頒的令,禁止山下村民上山,但是桃莊村民是受邀上山的,邀請文書還在書房裡。
太子殿下禁的是村民,又沒禁文武百官,違令這事根本就不存在。
大護法這樣說,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程鳴當然不能這樣說,隻能客氣地回複:“參太子殿下和秦國公,是禦史的事,下官無能為力。”哪個京兆尹敢找太子和秦國公的事?那真是活膩了!
大護法高深莫測地微笑。
程鳴被笑得渾身發毛,萬萬沒想到,大護法還有大招等著自己。
大護法再次雙手合十:“既然如此,程兆尹,傳言飛來峰上有仙宮,張天師知道聖上向往神仙,特派最年輕的六護法上山求見,可到現在還沒回來,還望程兆尹能差人尋一尋。”
程鳴揣著明白裝糊塗:“能成為大般若寺的六護法,想來也是非常了得的人物,沒能及時回寺興許是路上有事耽擱了,過幾日就能回。”
大護法驚訝道:“程兆尹,就是因為六護法既守時又是人物,所以現在還沒回寺,張天師格外擔心,不得不讓貧僧來走一趟。”
“……”程鳴頓時覺得自己像粘在蜘蛛網上的小蟲子,大護法就是結網的蜘蛛,而自己不得不點頭,“是該差人尋一尋。”
“有勞程兆尹。”大護法的話帶到,轉身離開。
程鳴勉強趿坐著,盯著一封又一封書信,沉默許久,吩咐道:“師爺,何時能上飛來峰走一趟?”
師爺翻了一下記事簿:“正月一十可以上山,據武侯說,馬車隻能到山下,騎馬隻到半山腰,剩下來全靠雙腿……。”
程鳴煩躁地揮手:“多帶武侯和侍從,本官怎麼能自己爬山?成何體統?快去想法子!”
師爺悄悄退出書房,剛轉身,又被叫住。
程鳴厲聲要求:“上山之事要辦得體麵穩妥,若像外麵那三個狗鼠輩,決不輕饒!”
“是,程兆尹。”師爺連個不字都不敢說,一溜煙跑去找人商量。
程鳴又盯書信,覺得自己像在驚天駭浪中行駛的小舟,不知什麼時候不知道怎麼就會翻船而死?雖說不知道,但又覺得近在眼前。
程鳴仰頭望著烏木房梁,這樣難熬和等死有什麼差彆?
不,有差彆,雖說早死晚死都是死,但誰會願意早死?不都是喊著順其自然,然後拚命活下去?
程鳴一咬牙,沒錯,上山就是為了活下去,為了能彌補一位閣老的壞印象;為了能繼續討好大般若寺,能繼續受益;甚至於,為了能坐穩京兆尹這一官職,不拚命是不行的。
偏偏在這時,師爺又匆匆走進來,俯身說:“程兆尹,太子殿下的儀仗離這裡很近,不知是不是要來這裡?”
“什麼?”程鳴嚇得跳起來,太子殿下怎麼可能親自來?!真來了,自己又該怎麼辦?
“程兆尹,準備迎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