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時國安這麼說,苗秀秀頓時就有些牙疼。晚上睡覺時還埋怨時國安呢:
“我能考上大學就是祖墳冒青煙了,還中都的大學,中都的大學那麼難考,我咋考的上啊……”
之前女兒說也就罷了,現在丈夫也這麼說,還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她要是到時候考不上,臉往哪兒擱啊?
“那就讓咱們老時家老林家兩家的祖墳保佑你,”時國安摟著媳婦兒,無比滿足,“再說了,我媳婦兒這麼優秀,彆說中都的大學,就是世界大學,那也是能讀的。”
“你就吹吧你。”苗秀秀也是哭笑不得。可雖然嘴裡埋怨時國安,她卻明顯更下勁了。
一時整個學校都知道,這屆高中畢業班有個超齡的學生,學習那叫一個刻苦。每天都是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
一開始學校的老師也沒對苗秀秀報多大希望。畢竟都是兩個娃的媽了,學習上能有多少精力?
再者年齡越大,說明丟開課本的時間越長。這文化知識課可不比其他,丟開手了再想拾起來,難度不是一般的大。眼下距離高考可就隻有兩個多月時間了,想要跟一直坐在教室裡的孩子比,那不是要抓瞎嗎。
卻是怎麼也想不到,第一次測試,苗秀秀竟然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直接拿下了第二名,更甚者跟第一名學生的差距,也不過隻有三分罷了。
一時讓高中所有老師都嘖嘖稱奇,連帶的對苗秀秀也終於重視起來——
今年可是第一年恢複高考,從省裡到市裡,再到縣裡,所有學校全都卯足了勁想要好好表現一下。
哪個學校不想第一年高考就能放個衛星,打出名氣來?之前覺得苗秀秀就是過來湊數的,現在卻覺得,這個大齡學生,考上大學,說不定還真有門——
縣城這兒,對教育的重視度還不夠,他們也不指望班裡學生考的多好,能走個大學,就是勝利!
除了苗秀秀之外,時櫻和時珩在班裡也是名聲大噪。
初一學生第一次考試,時櫻考了個全校第一——
因為各科成績都無比均衡,時櫻無可置疑的拿下了冠軍的寶座。
至於時珩,則偏科太嚴重的緣故,在全校排名第二十二。本來這個成績並不引人矚目,可誰讓他數學太優秀了呢?
不但把附加題做了出來,整張卷子還無可挑剔的完美。
數學老師拿著卷子,那叫一個嘖嘖稱奇。
正感慨時周大誌從外麵進來——
因為教學成績突出,周大誌已經從第二實驗小學調到了初中部擔任教務主任的位置。
聽見數學老師誇讚一份卷子寫得好,周大誌順手接過來,瞧見上麵“時珩”這個名字時,下意識就詢問:
“時珩?他是不是還有個妹妹叫時櫻啊。”
“是啊,這不是時櫻的卷子嗎。”數學老師邊抽出時櫻的卷子遞過去邊道,“時櫻這娃數學雖然比不上時珩,可關鍵時她各科成績都優秀,這回可是考了個全校第一呢……對了,時櫻和時珩還是兄妹。”
“哎呦,還真是他倆。”周大誌一拍大腿,開心的什麼似的。
“周主任認識?”
“認識,認識,可是太認識了。”周大誌又是開心又是感慨,“不但我認識,那孩子的名字,你們應該也聽說過——兩年前有個小姑娘競賽時的作文登到報紙上的事兒,你們還有印象沒?”
一則都是教育界的人,再者時櫻當初那篇小說影響確實不是一般的大,不但市報就這篇文章,展開了一場對“封建包辦買賣婚姻”的大討論,縣裡也好幾次開了專題會議,當做政治任務去抓。彼時聽說和一位小學生寫的作文有關,大家還很是議論了一段。
“周主任的意思是……”辦公室裡其他老師也圍了過來。
“當時寫這篇文章的就是時櫻啊。”周大誌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教委當時可不是破格加了兩個特等獎的名額,一個給了時櫻,至於另一個特等獎,則是給了時珩……”
“時珩的數學考了個滿分……當時教委用的競賽試卷,是從省裡拿回來的,包括省城的學生在內,時珩都是唯一一個滿分!”
“這兩個學生好好教,將來肯定得給咱學校抓大彩!”
“哎呦,這麼說,咱們學校還真是臥虎藏龍呢。”聽周大誌這麼說,其他任課老師也都開始興奮起來——
當老師的,哪個不想得天下英才而育之。
等苗秀秀上完課過來接幾個孩子回家時,又正好被周大誌碰見,聽說苗秀秀竟然是時珩時櫻的媽媽,還就在本校高中部就讀,而且就是那個高中部老師口中有可能考上大學的希望之星時,周大誌驚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哎呦,怪不得時珩時櫻優秀,原來還有個這麼勤奮又優秀的媽呢。
當下對著苗秀秀,把時珩和時櫻好一通表揚。
苗秀秀聽了也是大為驚喜,簡直比她自己考了第二名還要開心的多。
看時婷還沒有過來,又帶著兩人過去初三教室那邊接——
相較於時櫻時珩,時婷學習上無疑有些吃力。她又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平日裡根本比苗秀秀還要用功。
到了後發現,時婷果然還在教室裡寫題呢。隔著窗戶瞧見苗秀秀和時櫻他們,時婷這才住了筆,又緊著把東西收拾好,背著書包出來彙合了。
四個人到家時,時國安他們還在忙著——
飯館生意越來越好了,蒸的包子也從每天十籠變成十五籠,再到二十籠,卻依舊不夠賣。看他們天天忙得什麼似的,時櫻還給時國安建議過,不然雇個人回來幫忙,卻被時國安給否定,覺得雇人什麼的,還是有些冒險。畢竟再咋說,也就過去的資本家或者地主老財雇過人乾活,現在這情形,步子還是不要邁得太大。真是累了,寧可少賣幾籠。
瞧見四個人回來,時國安快走幾步就接了出來:
“你們回來的正好,國梁來信了。”
“三叔來信了?都說了啥?”時櫻頓時開心不已——
三叔雖然不愛說話,卻對幾個孩子不是一般的疼愛。自從去中都那邊的鋼廠上班,因為路途太遠,再加上時宗義老兩口都囑咐時國梁去了就好好乾,千萬不能給人家抹黑,時國梁可不是還沒回來過呢。
不但時南時北想他,時櫻也掛念的很。
“信還拆呢,你打開看看。”時國安朝著桌子那邊努了努嘴。
時櫻跑過去,從五鬥桌上把信拿起來,撕開信封,裡麵卻是掉出一張照片來。照片上的人,可不正是穿了身藍色工裝的時國梁?
時家人都是高個子,穿著嶄新工裝的時國梁瞧著真不是一般的神氣。
“哎呦,還有照片呢?”尹招娣擦著手過來,瞧見照片眼睛頓時一亮,“前兒個家去時,咱爸還說這段時間去咱們家給國梁說媒的都能把門檻踩破了,爸可不是正愁國梁不在家,沒法相看呢,現在有了照片,先讓人家瞧瞧?”
說起來自打時國梁成了吃公家飯的,行情立馬一路看漲。從原來的婚戀市場老大難,一躍成了香餑餑。
介紹的姑娘條件還一個塞一個的好。更甚者女方家裡都是直接表示,他們不在乎時國梁身邊有時南時北倆丫頭,真是過門了,肯定待倆丫頭好。
時宗義聽了那叫一個動心,隻覺得這家姑娘好,那家姑娘也不錯,要不是現實不允許,恨不得讓時國梁趕緊回來相看後,立馬結婚。
不是老太太和時國安攔著,說不定老爺子已經幫著擇個好姑娘定下來了。
“爸爸,梅梅是誰啊?”一目十行看著信的時櫻忽然抬頭——
應該是想家了,時國梁這封信寫的相當厚實。裡麵除了對家人和孩子們的掛念之外,更是至少三次提到一個名字——
梅梅。
按照時國梁的說法,這個梅梅是他師傅的女兒,也在鋼廠上班。中都的冬天和他們老家這裡差不多,不是一般的冷。師傅就讓女兒,也就是梅梅給時國梁做了挺厚一身棉衣……
時國安把信接過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嘴角的笑意漸漸加大——
之前決定讓時國安去,就是想著有個工作的話,找媳婦兒應該容易些,卻是再料不到他這弟弟還真爭氣。
那個梅梅是啥態度雖然時國梁沒寫,可他師傅的態度已經再明顯不過,分明是看上時國梁,想要撮合著讓時國梁當他女婿呢。
也是,一家人裡,老三的脾氣和老爺子極像,最是個心軟又能乾的,就是吃虧在不會那麼多花言巧語。可讓時國安說,女人真是嫁了國梁,那指定享福。會被他那師傅相中,也在情理之中。
就是不知道那個梅梅姑娘是啥想頭?不過既然都肯給老三做棉衣了,想著應該也是有點兒那個意思的。這樣的話,回家就得跟老兩口提個醒,讓他們不要急著再給國梁相看了。
剛吃過飯,時國蓉就牽著海潮過來了。小家夥瞧見時櫻,就小炮彈似的衝過來——
這小子彆看年紀小,卻是典型的外貌協會的,從瞧見時櫻的第一眼,就對這個表姐喜歡的不得了。但凡有時櫻在,就是時國蓉都得靠邊站。
這回可不是依舊如此?
唯恐他把時櫻給撞翻,時國安忙攔了一下,把小家夥直接抄起來抱在了懷裡。
結果可算是惹惱了小海潮,在他懷裡直撲騰,還拚命的朝時櫻伸著手,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櫻櫻,櫻櫻……”
時國安沒辦法,隻好又把人放下來,小海潮立馬破涕為笑,紮煞著小手就往時櫻懷裡衝。
弄得時櫻也是哭笑不得——
這也就是知道是表弟,不然光聽他那“櫻櫻、櫻櫻”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外人怕不還以為這是張生要和崔鶯鶯生離死彆呢。
把人抱起來,去水池邊洗了臉擦了手,又囑咐他:
“不許叫名字,叫姐姐。不然,下回彆想我抱你。”
“姐姐,”被時櫻抱著,小海潮那叫一個乖巧聽話。
“這個臭小子。”時國蓉瞧了也是哭笑不得。
看小海潮和時櫻玩兒,也不再管他們,隻看著時國安道:
“對了,大哥,你先彆忙呢,我跟你說點兒事……”
“咋了?”時國安就有些莫名其妙,“你說。”
“就是吧,今兒個,我聽我婆婆說,我三姐過來了一趟,跟她提了一件事,說是她婆家大姑子,打聽咱這房是花多少錢租的呢……”
“她們問這乾啥?”尹招娣也有些茫然,“你三姐那大姑子,不也是縣城的人,有房子住嗎。”
自家房子不住,還想著租房子住?就隻是縣城的房子忒貴——
本來單說住,林樾跟人家說好了二十塊錢一個月,大哥準備做生意後,又跟那家打了商量,每月加了十塊錢。
這一個月可就是三十塊錢呢,尹招娣真是回回想起來都會肉疼。
“他們不是租來住,”時國蓉神情就有些一言難儘——
三個姐夫裡,就數三姐夫周鵬最傲,連帶的他那個媽也是這樣,每回提起時國蓉,說不三五句,最後肯定會加上一句“全友這媳婦樣樣都好,就可惜是個農村人”……
結果現在,看農村人乾的好了,竟然也想跑來分一杯羹。
“聽我婆婆的意思,他們是看咱家的生意好了,也想開個這樣的飯鋪子呢。”就隻是那家人忒是有些不地道,想做生意就做唄,卻是明擺著看上了時家的這位置。
李秀娥雖然心裡對弟媳婦時國蓉有意見,卻是更不喜歡整天作天作地的婆婆和閒了就會回來挑事的大姑子——
當初周鵬考上大學那會兒,可不就是婆婆和大姑子挑唆著,讓周鵬再找個城裡姑娘的?
等周鵬後來退學,兩人更是把她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口口聲聲周鵬會這樣,都是她這個禍害害得,偏偏周鵬還對他老娘和姐姐護得厲害,根本不容許李秀娥對那兩人有半點兒忤逆。
聽到那兩個嘀咕說要張羅著讓好吃懶做的大姐夫也過來開這麼一個早點鋪子,又眼熱時家飯鋪子的地理位置,可不就趕緊回了娘家說了這事兒?
其實即便時國蓉不說,時國安也早注意到這幾天不時就有人過來打探他們這早餐鋪子,一天能賺多少錢,隻時國安並不在意——
剛放開那會兒,大家都膽子小,現在看他們的生意這麼紅火,會眼熱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說那家人看上了他們這個位置,那也是白瞎——
決定開小飯鋪子時,時國安就想到了這點,索性一口氣交了一年的房租。更彆說,那家人就是真能說動小院主人把房子再租給他們,時國安也不怕。畢竟他家的鋪子生意好,可不但是因為地理位置,還和他們的用料有關——
其他人想要做出一樣味道的,那必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