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兒子的意思,等他讀完出來,隻有更受重用的。說不定到時候當個縣長也不一定。
至於說這男人,既然是時國安那個泥腿子的朋友,又會是有啥大出息的?
頂天了也就是和兒媳婦那娘家弟弟似的,是個工人罷了。
老太太這一把瓜子皮隨風揚起,一大部分落在地上,還有一小部分灑在宗啟明衣服上。
把個宗啟明都給弄懵了。
結果周老太自己個還不忿呢,哼了一聲,轉身回屋了。
宗啟明雖然心裡鬱悶,可看在周老太上了年紀的份兒上,到底沒說什麼,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時櫻他們回來時,瞧見剩了那麼多包子也是嚇了一跳。
“沒事兒沒事兒,你們吃剛蒸出來的,我和你爸爸還有二嬸吃剩的。”和尹招娣的愁眉苦臉不同,時國平心態倒是挺好——
大哥說不算啥大事兒,那就不是啥大事兒。
“可是這麼多,你們也吃不完啊。”
“你爸說了,吃不完就送人。”尹招娣邊說邊捂住胸口。
“不然咱們換個吃法。”後世網上啥都有,能人輩出的情況下,某度上一搜就能搜出不少處理包子的法子。
比方說放在炸油條的鍋裡撒上點兒油煎一下,雖然比不得生煎包,可味道也是不錯的。
“還可以這麼吃嗎?”時國安一聽就來了興趣,“不然咱試試?”
這個時代的人艱苦樸素慣了的,平時吃飯放點兒油也都是拿筷子站,時櫻說的吃法,還真沒聽說過。
下午已經回了老家一趟,給老爺子送去了差不多上百個包子,就是梁大成這些關係好的人家也都送了些。可問題是剩的太多了,如今依舊還有百十個呢。
當下依照時櫻的法子,把油條鍋給支上,抹上一層油後放入包子蓋上鍋蓋,等熱氣騰騰的時候掀開,哎呦,還彆說,裡麵的包子黃澄澄的真漂亮,咬一口鬆脆掉渣,味道居然真挺好。
“那這樣,明天咱們蒸七籠包子,再按照櫻櫻說的法子,把這剩的給煎一下,到時候給大家說明,包子是剩的,不過過了油,就依舊按照八分一個……”盤算了今天賣出的量後,時國安對尹招娣和時國平道。
“咱們今兒個還沒賣六籠呢……”尹招娣就有些為難——
今兒個可就賣出了五籠多六籠不到,明兒個還有這一百多個剩的,再加上七籠的話,賣的完嗎?
“你隻管發麵吧,賣的完。”
今天是周家鋪子第一天開業,便宜力度那麼大,過去的顧客自然就會多些。
明兒個可就不會這樣了。畢竟時國安自信,周家的包子肯定沒他家的好吃。
那些挑嘴的顧客,應該會回流些。
倒是周老太和周芳以及姚大力,看第一天生意興隆,唯恐第二天不夠賣——
據他們之前的觀察,時家的早點鋪子就是這樣,第二天比第一天的客流量多了不少。
就在第一天的基礎上,又加了點兒,足足蒸了十籠。
活太重了,幾個人實在吃不消,周老太就把兒媳婦李秀娥也給罵了過來:
“這是外人嗎?你親姐姐親姐夫的生意,也不知道過來照看點兒,咋不懶死你呢!”
李秀娥對這個婆婆一向畏懼,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也隻能捏著鼻子過來——
要是她今兒個真敢不來幫忙,明兒個老太太就敢找兒子告狀。
自打周鵬去上了那啥工農兵大學,李秀娥在這個家裡的地位可不是更低了,周老太動不動就話裡帶話,說什麼都是李秀娥拖累了她兒子,不然周鵬早有大出息了。
跟著忙活了一夜,早上沒客人時,那仨都閉著眼補了會兒覺,李秀娥卻是趕緊回了家,把閨女衣服穿好,急匆匆送去學校,又趕來早餐店幫忙。
進門就發現,周老太臉色有點兒不大好。李秀娥唯恐挨罵,趕緊穿上圍裙幫著端飯。
一上午忙活完,卻發現,竟然還有四籠包子沒賣出去。
嚇得頓時屏住了呼吸。
至於說姚大力,當時就有些惱了,直接對著周老太開懟:
“媽您不是說十籠還不見得夠賣嗎,咋還剩這麼多?”
“我也不知道啊。”彆看周老太在媳婦麵前厲害,姚大力麵前卻一向客氣——
姚大力是個混人,動不動就動拳腳,倒是不打她,卻是會打她閨女周芳。
話說周老太這會兒也正百思不得其解呢,明明昨兒個他們都賣完了,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人過來詢問,她也就是尋思著問的人數,才會蒸出這麼多包子來。
總不會是那些來問的也就是問問,其實都沒來吃吧?
正納悶間,就聽見隔壁尹招娣開心的聲音:
“大哥,國平,不但剛蒸出來的包子全都賣完了,就是昨兒個剩的那一百多個也全都賣完了呢,剛才還有人來問呢,明兒個咱再多蒸點兒吧?”
姚大力聽得越發火大,抬腳就把一個小板凳踹飛出去老遠,板凳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周芳嚇得往後猛一縮。姚大力卻是惡狠狠道:
“這幾籠包子咋整?你們說!”
他們就幾口人,咋也吃不完啊!而且這可不是一個兩個包子,而是一二百個呢。
折算成錢,那就是整整十二塊呢!
一想到又是租房又是買麵買油的,還沒咋地呢,就往裡投了好幾十,還想著趕緊把本兒撈過來呢,結果啥都沒撈著不說,竟然才開業就賠了十多塊,姚大力頭上青筋都迸出來了。
“就一夜,這天寒地凍的,包子也不會壞,他們剩的包子能賣出去,咱就賣不出去了?”周老太依舊強撐著道。
“就是,”李秀娥想著緩和一下氣氛,“我看他們賣的油煎包子買的人還不少……”
卻被周老太沒好氣的給打斷: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以為油是水嗎?包子六分錢一個,本就不賺啥錢,再費不少油,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姚大力和周芳明顯也是這個想法,人根本就沒理李秀娥,自顧自在那兒商量著,最後定下來,明兒個不準備那麼多了,就準備二十籠的量就行了——
第一天還賣出二十六籠呢。明天加上剩下的,也就二十二籠,一準兒不會再賣不完了。
再沒想到,相較於前兩天,第天上更麻煩了。
先是有買了剩包子的——
即便周老太和周芳已經很小心了,可餾過的包子還是不一樣。比方說皮兒就像進了水似的,軟踏踏的,裡麵的餡料也不像原來那樣顏色新鮮,瞧著沒一點兒顏色。周家的包子本就尋常,這會兒吃起來,簡直就味同嚼蠟。
買的人雖然是圖便宜,卻也並不意味著,啥東西都願意往嘴裡送,當時就嚷嚷了起來,直言周家人壞了良心,拿剩包子糊弄人,氣不過之下,把咬了一口的包子直接又丟回給周老太,人直接轉身去了時家的早餐鋪。
一個人鬨還好,轉眼就有十來個人跟著嚷嚷退錢。有其他準備過來買包子的也都打起了退堂鼓——
周家包子是便宜,可也不是不要錢。要是花了六分錢,還吃了那麼難吃的東西,那不是更浪費嗎。
再往後新出鍋的包子也開始有人挑剔:
“怪不得比隔壁便宜二分錢,這味道真不咋地……”
“說不咋地都是輕的,我隨便做做都比這個好吃……”
“不吃了不吃了,倆包子也一毛二分錢呢,還不如去隔壁吃個豆腐渣包子再要個玉米碴子麥片粥呢……”
議論聲中,不但圍觀的人有掉頭去了時家早點鋪的,就是本來已經坐下的,也有不少悄沒聲的起身,往時家那邊去了。
等時家那邊把包子賣完早早收工,周老太這邊的包子還剩下一多半呢。
把這一家人給急的。沒多大會兒,周老太嘴上就開始起燎泡,姚大力本就不是心眼大的,這會兒瞧著剩下的十來籠包子,更是急的團團轉,口中還不時吐出各種汙言穢語,罵媳婦兒不該豬油糊了心,聽信嶽母的鬼話,非得跑來乾這個。
聽他實在罵的不像話,周老太也有些不高興,跺著腳道:
“就知道窩裡橫,有本事你去收拾那家人。不是那家人,咱的包子會賣不出去?這麼著在自己媳婦兒麵前使性子算啥本事?”
姚大力再次一腳踹飛了個凳子,那凳子在地上滾了好幾下,最後正好砸在周老太的腳上,姚大力卻是問都沒問一聲,鐵青著臉就出了門。
這裡都是自建房,隔音效果幾乎約等於無,也因此周老太這邊兒雞飛狗跳的聲音,時國安幾人自然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尹招娣開心的連連阿彌陀佛,嘴裡還說著:
“活該,讓他們使壞,這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呢。”
說著還想出去看熱鬨,卻被時國安給叫回來:
“彆去。”
都說同行是冤家,真是尹招娣過去,明擺著是看熱鬨的,就那家子小心眼的,惱羞成怒之下,不定又該怎麼鬨呢。
隻時國安有心息事寧人,姚大力卻明顯不是這麼想的。生了一肚子悶氣之下,直接找到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就開始商量對策——
嶽母有一句話說對了,那就是想要小飯館起死回生,非得把那一大家子泥腿子全都趕回農村不可。
“這還不容易嗎,他們租房的那家我認識,我去給你說和說和,讓他們不把房子再租給那家人。”其中一個朋友想都沒想就道。
“拉倒吧你,你知道那套小院租出去多少錢嗎?可是足足十塊錢呢。你說不讓人家租人家就不往外租了?”姚大力沒好氣的道。
“哎呦,那小飯館這麼賺錢?”一個月出十塊的房租竟然還有賺頭。
“你們趕快想個招,要是能把那家人趕走,咱們就一起做生意,與其讓那群泥腿子把錢賺走,哪裡比得上咱們自己賺了自己花?”
“那還不簡單,打蛇打七寸,聽說姓時的那家人會過來這邊做生意,是因為他媳婦兒要考大學……”
“那好辦,女人都不禁嚇,找個機會攔住她,不嚇死她丫的!讓她自己哭著喊著滾回去。”
“那還愣著乾啥,走啊。”姚大力明顯覺得這是個辦法——
那個時國安瞧著塊頭不是一般的大,真是動起手來,他不見得打得過。
他那女人不這樣啊,瞧那細胳膊細腿的,保準禁不住嚇。
正好時家生意又開始好起來的緣故,時國安忙裡忙外之下,就沒有再去接苗秀秀幾人。
以至於這天放學後,苗秀秀領著幾個孩子出來時,就被姚大力帶人給堵在了學校後門那兒——
剛剛出來時,忽然有人過來跟他們幾個捎信,說是時國安有急事在後門那兒等著呢,讓苗秀秀趕緊過去一下。
苗秀秀要過去,時櫻個自然也會跟著。
事實上不止時時櫻,還有周潯那群義結金蘭的好兄弟——
時櫻家不是在街對麵開了間早點鋪嗎,咋放學了不往家趕,反而去後門那裡?
他們這群皮小子到處跑,最是清楚學校後門往左邊一點就是個亂葬崗。覺察到不對,竟然也跟了上去——
周潯每回來信,核心要旨隻有一個,那就是務必看好時櫻,不能讓哪個壞小子欺負了她。
這麼令五申之下,幾個孩子對時櫻的動向也就額外更加關注些。看時櫻跟著苗秀秀往後去,就也悄沒聲的在後麵綴著。
結果還真讓他們給跟著了——
瞧見苗秀秀帶著仨孩子出來了,姚大力直接上前堵住去路。
“你們乾啥?”苗秀秀覺出情況不對,下意識就把個孩子全給護住。
“不乾啥,就是想找你談談。”姚大力撇嘴,抬手就想去關學校後門,結果推了一下,卻沒推動。還要再推,門竟然被大力推開,下一刻七八個十四五歲的初中生正齊刷刷站在那裡,一個個還對姚大力幾個怒目而視——
他們可是答應了周潯,怎麼也要護好時櫻的,結果他們竟然還敢來找茬。更可氣的是找茬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學生,而是幾個成年人。
怎麼說周潯也是公安局長的兒子,能和他交朋友的,又有幾個是沒來頭的?
其中有兩個孩子的爸爸是公安局的副職,除此之外,還有在縣委大院或者其他局機關上班的。
一幫毛小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還特能惹事的那種。那麼齊刷刷的一站,還彆說,氣勢還挺唬人。
姚大力頓時就覺得不妙——
這些孩子一看穿戴,家裡條件應該都不錯。堵住苗秀秀放狠話,他一點兒也不擔心姓時的那家人會不會反抗,畢竟農村人嗎,在縣城也沒啥根基,被欺負了也定然不敢還手。這樣的事,他可是見得多了。
這些孩子卻不一樣,姚大力會犯渾,卻不代表他傻。他那群朋友自然也是如此,一時竟然不敢再過去恐嚇苗秀秀。
七八個毛頭小子直接衝過來,然後把苗秀秀幾個護在中間,雄赳赳氣昂昂又拐回了學校。
更甚者幾個孩子回家後,轉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各自家長——
他們可是做了好人好事,打擊了黑惡勢力。
周正倒是調走了,縣長卻還是原來的縣長。聽說有人竟然去堵了時珩,當時就嚇了一跳——
當初因為時珩,中都那邊都直接來人了。雖然不知道時珩做了啥,可領導交代的清楚,要時刻關注著這個小孩。
結果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出了這檔子事?
宗啟明也從兩個副局口中知道了這件事,當時心裡就一“咯噔”,直接推了自行車,就過來了時家飯館這裡。
彼時時國安還啥都不知道呢——
苗秀秀就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想著天大的事,也等大家吃完飯再說。
不想宗啟明竟然直接趕了來。從宗啟明口中聽說這件事,時國安目瞪口呆之餘,更是勃然大怒——
該是有多齷齪,才會把念頭動到女人和孩子身上,那家人還是人嗎。
“國家現在正打擊黑惡勢力呢,彆讓我抓他們個現行……”宗啟明咬牙。
說話間李秀娥也偷偷摸摸的溜了進來,跟時家人說了句姚大力這兩天可能還會做混事,就又趕緊走了。
事實上眼瞧著第四天上又剩下一大半包子,姚大力簡直要急瘋了,肯改了才怪。
當天晚上,竟然再次堵住了苗秀秀——
因為學習的時間太久,苗秀秀帶著孩子準備回家時,外麵差不多都要黑透了。然後走到拐角處時,就被翻牆跳進來的姚大力和他的狐朋狗友攔住。
結果這邊兒剛放完狠話,那邊兒宗啟明就帶著人一擁而上,包括姚大力在內的五個人,一個沒跑,全體獲贈一個明晃晃的銀手鏈後,就被扭送進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