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顧潮玉嘴裡還吃著芒果布丁, 抬眼望進一雙淩冽鳳眼,差點嗆到,但又不由得重新生出點希望, “不是說對趙姝沒興趣嗎?”
斯星燃聽出顧潮玉誤會了什麼,越發煩悶,步步緊逼:“我喜歡你。”
顧潮玉欲言又止,腦子短路, “你喜歡誰?”
“我喜歡你!”
顧潮玉在心裡跟係統抱怨他出現幻聽了, 好像病的不輕,“誰?”
斯星燃一遍遍的回答:“你, 我喜歡你。”
這讓顧潮玉想找聽錯了的理由都無法做到,因震驚張開的嘴, 遲遲未能合上,他扯了扯自己的小被子從床上爬起,有點恍惚:‘三個六, 你聽到了嗎?核心瘋了,他說他喜歡我。’
係統也是第一次任務,從沒見過這種情況, 像素麵板上是兩個代表震驚的感歎號。
“為什麼不說話?”斯星燃因顧潮玉的良久沉默眯了眯眼睛,一雙墨色眸子翻湧, 視線始終沒從顧潮玉臉上轉移,他一把抓住顧潮玉纖細的手腕,然後慢慢挪到手掌位置,十指相扣。
少年人的心意最為炙熱, 目光灼灼,仿佛能使金石融化的驕陽。
顧潮玉還是很混亂,微微用力掙脫, 再抬眼時眸中是難以遮掩的無措:“呃,我婉拒一下好吧?”
【婉拒的“婉”字應該是委婉的意思吧?宿主你委婉在哪兒?】
‘在我沒有直接讓他滾出去。’
也就是表白的人是斯星燃,如果換成個其他男的在他麵前說什麼喜歡,他大概已經表情管理失敗了。
斯星燃作為被婉拒的當事人,沒有摳字眼的心思,像是被傷到了,瞳孔微縮,但這也是他在開口瞬間便預想到會得到的答複,聲音變得低啞,垂下的眼睫難掩沮喪:“我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然而顧潮玉一口氣還沒鬆完,就聽到麵前的少年用沙啞的聲音繼續說道:“我會努力讓你喜歡上我,我不是因為一時衝動或者其他什麼的,就隻是喜歡你、很喜歡。”
“你不應該喜歡我。”顧潮玉聽不下去了,下意識打斷,這每一句話都像是被扣掉的積分啊。
他朝係統的位置瞥了一眼,看到像素屏幕上的雜線,果然是如出一轍的混亂。
“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
不應該三個字像是給這份感情後麵畫上個大大的叉號,這讓斯星燃無法接受,他此刻寧願聽到的是什麼刻薄話。
一陣窸窣聲響。
等顧潮玉回神,他已經被壓在了床上,鼻尖縈繞著不屬於他身上的氣息,整個人都被斯星燃的領域覆蓋,連同身體一起被壓住的仿佛還有心臟。
有一滴眼淚砸到顧潮玉的臉上,很涼,很冰,從臉頰滑落下去。
離床太近,是他失算了。
但他將誓死捍衛自己的貞操!
不過和顧潮玉想象中的限製級場麵不同,斯星燃將他按在床上後就沒了動作,盯著他半晌,眼眶濕潤。
斯星燃長得好看,哭起來更是惹人生憐,再心狠的人看到冷麵少年哭的眼尾泛紅,連帶著纖長濃密的眼睫都掛上水漬,都會心軟。
但顧潮玉已經看習慣了,他呆了一下:“你眼淚好大一顆。”
斯星燃:“……”
哭不下去了。
顧潮玉自知失言,畢竟斯星燃又不知道原本的劇情線是什麼樣的,“你確定你說的喜歡,不是因為依戀?不用急著回答我,你這個年紀混淆很正常,而且就算你確實是喜歡,那我的回答也隻有一個‘不’字。所以,想好再說,還可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
“當做一切都沒發生?”斯星燃緩緩重複,眼睫還濕漉漉的,神經質地輕笑一聲,手上更加用力。
“對。”顧潮玉的手腕被攥得發疼,心裡的抓狂程度完全不輸斯星燃,是啊,現在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希望積分等級評定係統也可以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這臭小孩,從小時候就不讓人安生。
斯星燃卸了力,將身下無情的人給緊緊抱住,又把頭埋在那肩窩裡,悶聲悶氣用著撒嬌的慣用語調,“我好難過,不要說這種話。”
顧潮玉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黏人大狗給撲倒了,而且大狗還在他脖子蹭來蹭去留下“口水”,他真架不住這架勢,抬起手摸了兩把柔軟的發絲,忍不住喃喃:“你怎麼會喜歡上我呢?”
這話一說出口,脖子更濕了,顧潮玉選擇投降,“不是說你這樣不好……不對!確實不好,我隻是想不通。”
斯星燃從小就是個哭包,但因為沒人疼,所以隱藏的還挺好。
唉,這個世界也不是耽美基調,而且就算這個世界上所有男人都可能是彎的,可斯星燃這個核心就不能是。這一下告白,他人設分估計也得被扣去個七七八八,這一趟完全就是打白工來了。
他要投訴。
絕對要投訴!
劇情偏移到性向都轉變的程度,絕對不是他一個工具人的過錯,肯定是一開始人設設置時就不對。
“我想親你。”斯星燃終於抬起了頭,可說出的話還是那麼不中聽。
顧潮玉從震驚中回過神,一臉無語,拿紙巾給斯星燃擦臉,手上動作十分粗魯:“接吻這種事,是發生在告白成功後,但剛才我拒絕你了。”
斯星燃乖乖讓人擦臉,冷白色的肌膚被紙巾蹭得發紅,“那你會答應我嗎?”
顧潮玉差點一聲輕嘖,“想都不用想。”
然後嘴巴就被堵住了,被另兩片柔軟泛冰的薄唇。
光是貼在一起還覺得不滿足,像夢中多次做過的那樣,斯星燃有些生澀地用舌撬開那甜軟的唇瓣和牙齒,與另一根舌頭糾纏在一起,汲取其中的津液和呼吸,近乎貪婪地掠奪,以保證這張嘗起來甜蜜的嘴巴不再說出令他傷心的話。
“唔。”
除去無法承受的嗚咽,顧潮玉無法發出更多的聲音,他睜著眼睛,眼尾因呼吸不暢而泛紅,但他嘗試頂出的動作也隻會讓自己的唇舌被撕咬得更厲害。
小狗嗎?
他看到斯星燃閉著眼睛,神情是悲傷的虔誠,濃密的眼睫如欲飛的蝶翼般不斷顫抖,原本因缺氧產生的那點子怒氣徹底沒了,但還是掙紮著將人用力推開,“差不多行了。”
兩人終於分開。
顧潮玉擔心自己因接吻窒息上新聞,大口大口地喘氣。
斯星燃舔了舔唇瓣,像是在回味什麼,他盯著顧潮玉因接吻變得愈發紅潤的唇瓣,上麵是濕漉漉的水光,連同眼中的瀲灩一起,灼得人心裡發燙,“對、對不起。”
看著實在有點可憐兮兮。
平複好呼吸的顧潮玉耳根發燙,腦子中僅剩的念頭就是:果然核心就是點了天賦異稟這項天賦。但不要用在他身上啊!
“你這是耍流氓,知道嗎?”
斯星燃訕訕的,一副知錯了的可憐模樣,“知道了。”
顧潮玉繼續教育:“以後不能這樣了。”
斯星燃不吱聲了。
知道錯了但不改是吧?顧潮玉氣得額角抽動,“……快走,我要睡覺了。”
斯星燃也清楚不能逼得太緊,所以還是起身準備退出去。
“等等。”顧潮玉慢半拍想起還有問題沒弄清,“你剛才說燕長青要和趙姝訂婚,是唬我的吧?”
斯星燃因為接吻而稍微好上一點的心情,當時又掉了下去,隻是還沒等他回答,顧潮玉就氣鼓鼓地撇嘴,“算了,我明天自己問,你現在立刻給我出去。”
畢業即訂婚這種橋段,若是發生在其他世界,顧潮玉或許會質疑上兩句真假性,但關鍵在於,劇情線裡作為核心的斯星燃就實實在在乾出過這種事情,所以可信度一下子提升不少。一說起來就頭疼,斯星燃他……
怎麼就能跟他這個工具人告白呢?
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哦,嘴巴還有點痛,時刻提醒著顧潮玉剛才發生了什麼。
是小狗吧?還咬人。
【嗚嗚嗚!宿主你快點去洗洗嘴巴,那個小屁孩居然強吻,臭不要臉!】係統流出的眼淚若是有實體的話,三個六已經哭出來一盆了,它眼睜睜看著自家宿主被“玷汙”卻什麼都沒辦法做,隻能哭天喊地。
用機械音哇哇大哭,那聲音真是有夠魔性的,顧潮玉被吵得腦仁疼,按按太陽穴,趕緊去刷牙,刷完後“啪”一下重新躺回床上:“好累,困了,睡覺。”
那是他的初吻。
等等,人和狗或者小貓親親一般不能被稱為初吻吧?那男人和男人應該也算不上,對吧?所以他的初吻還在——個屁,那個臭小子居然還伸舌頭,一點技巧都沒有,就知道亂啃。
雖然沒有因為被強吻生出反感抗拒的情緒,但想到被扣掉的積分,顧潮玉捂住胸口。
算了,睡醒之後,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耳根溫度久久降不下去,一夜多夢,顧潮玉睡著睡著就夢到有條大狗衝他撲過來,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洗把臉精神一點,看到鏡子中被咬破的嘴角,想給斯星燃來上一拳。
“早。”
顧潮玉剛邁出門檻,被這一嗓子差點給嚇得魂不附體。
是斯星燃,大早上跑到他門口站著,戴著個黑色口罩,雖然看起來確實帥,但跟門神似的,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顧潮玉算是被昨天突如其來的強吻給嚇怕了,默默退後半步,禮貌拉開距離:“早上好。”
不過他後退那半步完全沒起作用,斯星燃稍一伸手就將他的手腕捉住,然後迅速調整為十指相扣,扒都扒不開的那種。斯星燃頂著顧潮玉譴責的目光,偏過頭輕聲道:“就隻是牽牽手,不要生氣。”
“小少爺,你知道厚顏無恥是什麼意思嗎?”
顧潮玉忍了又忍,還是陰陽怪氣了一句。
斯星燃裝作沒聽見,拉著人大搖大擺地在園林裡走,還商量:“等會兒我們一起去看電影。”
用的甚至都不是疑問句,顧潮玉算是服了,克製住對核心翻白眼的衝動,一口回絕:“想都不用……斯、斯老爺子。”
場麵無比尷尬,兩人迎麵碰上了早起散步的斯老爺子和老管家,他們的手還維持在十指相扣的狀態。顧潮玉發揮人體潛能,狠狠甩開斯星燃的手,那模樣像是給心虛寫在臉上。
斯星燃也是,看了眼自己被甩開的手,皺皺眉,又給重新握回了。
顧潮玉:“……”
吾命休矣。
在他的手又被重新握住的那一瞬間,他連自己沉江的位置都想好了,再就是現在天兒挺冷的,他可能不是被水淹死,而是被活活凍死,死相大概會很醜。
“早。”
斯老爺子表現得非常淡定,甚至先問了聲好,又和藹發問:“潮玉,你不是回老家過年去了,怎麼提前回來了?”
顧潮玉一邊掰著斯星燃的手指,一邊微笑回答:“因為……”
“我想他了,所以把他哄回來了。”斯星燃一本正經地回答。
顧潮玉想表現個心臟驟停,甚至試圖捂嘴,“你注意言辭!”
回廊此刻安靜得可怕,尷尬蔓延,隻能聽到池中錦鯉拍打水麵的聲響——
斯老爺子昨晚剛把親生兒子給掃出家門,難道今天就要連同孫子給一起掃出去嗎?顧潮玉語言係統都要失靈了,但斯星燃說得其實也不算過分,“嗬嗬,他開玩笑的,我是因為擔心爺爺過年寂寞才回來的。”
斯老爺子咳嗽兩聲,先是乾巴巴的“哦”,又擔心太過嚴肅似的補上了句:“挺好。”
唉,他這個老東西,眼睛雖然不好,可是心裡卻是敞亮得很,對現在的情況早有預料,看到兩個人手牽著手,心裡想的是果然到了這天。他這個孫子和他年輕的時候太像,就連喜歡人的表現都完全一個樣。
斯老爺子自認不是老迂腐,對年輕一輩的感情問題也不打算多問,扭頭看了眼自己的好管家,有點不好意思:“你家好像就這一個孫子。”
老管家不知該如何表達複雜心情,“對。”
斯老爺子:對不起了,老夥計。“你們彆著急走,待會兒燕家會來人拜年,長青那孩子也會過來,你們小輩之間多說說話。”
“是。”
顧潮玉應下,他確實是有很多問題要問燕長青。
斯老爺子繼續散步,拐杖一下下敲擊在木板上,顧潮玉目送著人離開,等身影徹底消失在視野範圍內,顧潮玉長舒一口氣,“斯星燃,解釋一下,你剛才是在乾什麼?”
“什麼?”斯星燃不明白。
顧潮玉又開始掰手指,“你難道想讓斯老爺子看出來你喜……的心思?”
斯星燃:“無所謂。”
顧潮玉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斯老爺子接受不了怎麼辦?”
“我是喜歡你,又不是喜歡我爺爺,他接不接受有什麼關係?”斯星燃很不理解。
兩人就這個在意和接受的問題討論半天,跟長輩一起過來拜年做客的燕長青就撒著歡地過來了,遠遠就朝兩人擺手,“星燃,哥!”一溜煙湊到兩人身邊,壓低聲音,“我聽說昨晚斯溫在祠堂裡鬨事是不是真的?”
“嗯。”
斯星燃隨口答道:“現在他已經不是斯家的人了。”
燕長青挑眉,摸著下巴琢磨道:“斯溫這些年可得罪了不少人,人家不報複也就是看在斯家的麵子上,現在這個風聲要是放出去,可夠他喝一壺的。”
……
燕長青這話說得不錯,斯溫本人最有體會,他被趕出斯家後還想著找那些狐朋狗友們抱怨兩句,再商量一下對策,可是隻要他把事情經過這麼一說,原本那些捧著他哄著他的人,全都找借口閉門不見,還有人說讓他趕緊跟老爺子服個軟。
他那是不想服軟嗎?
他當時就認錯了,可老爺子沒聽,他又被斯星燃安排的人盯著無法接近斯家。他還不敢鬨,若是讓他之前得罪的人聽說了,下場想都不敢想。他是誰?斯溫,斯家的法定繼承人,現在卻像是過街老鼠一樣躲躲藏藏。
“斯溫,你也有今天?”
因為他找狐朋狗友傾訴,還是被仇人收到了風聲。斯溫色厲內荏地叫囂:“我現在被趕出來了,但要回去也就是跟我爸認個錯的事,你想對我動手,還是掂量掂量自己!”
但那人也不是好哄的,之前又實在是被斯溫欺壓得慘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複仇的機會,“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隻是你當初讓我斷了一隻手,現在想讓你還回來而已。”
“啊啊啊啊!”
殺豬一樣的叫聲在小胡同內回蕩,斯溫手腳卻都被折斷,整個人死豬一樣趴在地麵上,進氣多,出氣少,眼淚鼻子糊在一起要多狼狽就多狼狽,醜態畢露。
斯溫趴在冰冷的地麵,感受到自己體溫不斷流失,心中的怨恨達到峰值。他恨老爺子,恨斯星燃,所有人都不讓他滿意!居然敢把他趕出家門……現在斯星燃春風得意成了唯一的繼承人,憑什麼?
那個老不死的,就是偏心!
如果斯星燃死了呢?
斯溫臉上擠出一絲獰笑,他唯一的錯就是當初不夠心狠,就該早早把斯星燃弄死,這樣他才是不可替代的繼承人,老爺子就算對他多有不滿也沒辦法!
打人那人出了一口惡氣,身心舒爽:“我會讓人給你安排最基本的治療。”
在轉身離開胡同後,那人打通了一個手機號碼,“斯少爺,我想做的事已經做了,隻要您事後彆讓斯家尋我麻煩就成。”
電話另一頭的人正是斯星燃,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承諾,“彆忘記告訴其他人。”
而後結束通話。
顧潮玉和燕長青剛聊完斯溫做過的那些破事,尤其是在斯溫想買通他上花了不少時間,“當時因為這個,給星燃氣的,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罰我搬花。那花盆特彆重,大夏天的,我差點沒中暑,我還忘記了戴手套,手指破了皮疼得我晚上都睡不好。”
斯星燃:“……”
作為罪魁禍首,他能做的隻有道歉,“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顧潮玉哼哼兩聲,之前總覺得秋後算賬沒什麼意思,現在體驗一把是真的爽。
斯星燃晃悠兩下顧潮玉的衣袖,像是小時候做過的那樣,“我知道錯了。”
一邊的燕長青看著這一幕,擔心自己會不會在事後被殺人滅口,也就在顧潮玉身邊才能看到斯星燃這伏低做小的模樣,其他時候眼神純粹是凶獸。
還記得,之前兩人一起去斯家集團大樓那裡逛了一圈,有些眼高於頂的高管想給他們年輕的掌事人來個下馬威當見麵禮,結果斯星燃掃視一圈,把那些人投機倒把的證據甩出去,那些人就乾笑著為自己找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