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文吏殺豬般的喊叫實在太過尖利,加上關口附近圍滿了人,似是起了衝突,監工們紛紛跑過來助陣。
乾活的民眾少了監管,也遠遠地聚在一起看熱鬨。
“你叫什麼名字?”
陳慶語氣嚴厲地問道。
“小人丁武。”
帶頭的兵將老實地作揖回答。
“他呢?”
“那人是殿下府裡派來的下人,粗通文墨,負責籍冊賬目,名喚全三。”
丁武低下頭,一板一眼地說。
陳慶微微點頭:“聽聞本官的煤礦上出了命案,可有此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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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武頭皮發麻,知道此事不能善了。
“為何出的命案?是誰所為?”
“你既然統兵駐紮此處,自有維護安定,保衛百姓之責。”
“本官找你,沒錯吧?”
陳慶語氣不急不緩,卻透出強大的壓迫感。
“回稟陳少府!”
丁武深吸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小人正要向太子殿下稟明此事,沒想到您先來了。”
他回過頭去,指著有進氣沒出氣的全三,目光嫌惡:“全三這廝仗著本家叔叔是太子府邸的管事,在此處作威作福,欺壓百姓。”
“礦上有一對新婚夫婦剛來不久,全三貪慕那女子美色,竟設計將其夫家陷害,逼奸了對方!”
“當晚那女子就到附近的山裡找了棵樹,上吊自儘了!”
蹭!
丁武說完怒從中來,拔出腰間的佩劍:“小人這就斬了這惡賊,以儆效尤!”
“慢著。”
陳慶的目光掃向站在遠處的民眾,許多人衝著這邊指指點點,似乎敢怒不敢言。
“陳少府,小人有話要說!”
一名身子挺拔的青年越眾而出,高聲喊道。
丁武聞言,頓時凶狠地瞪了過去。
那青年麵色堅毅,未曾後退半步。
又有十數人先後站了出來,和他一起怒視著對方。
“我認得你。”
陳慶覺得對方有點麵熟,很快回憶起來,不禁啞然失笑。
他招招手:“咱們可是在宜春宮門口見過?”
“你過來說話。”
對麵的青年霎時間臊得臉紅。
他和身邊的人全是鹹陽街麵上的遊俠兒,與王芷茵一起去找過陳慶的麻煩。
然後……就在這裡挖煤了。
丁武咬緊牙關,臉頰上的肌肉高高鼓起。
他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冷汗不自覺的從手心裡滲出。
“回稟陳少府,丁武與全三沆瀣一氣,逼死人命,也有他一個!”
那些遊俠兒見有人出頭,膽氣頓時壯了起來。
先後四五十人彙聚在一起,控訴丁武的惡行。
“你這賤賊說的什麼?!”
“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丁武勃然大怒,拔劍就要走上前。
陳慶給宋默打了個眼色,他立刻攔住了對方。
“本官不發話,誰再輕舉妄動,黑冰台的弩箭可不長眼睛。”
警告了一聲後,陳慶把目光投向那夥遊俠兒,示意他們接著說下去。
“陳少府,就由苦主來訴說吧。”
帶頭的青年聽到身後的動靜,作揖後回頭望去。
兩個遊俠兒架著一名涕淚滿麵的憨厚漢子,嘴裡不斷說著鼓勵的話。
“大人,小的有冤屈要伸啊!”
一見麵,他就匍匐在地上連連叩頭。
“有什麼你冤屈你儘管道來。”
“彆的地方不敢說,這地界本官說了算。”
陳慶鎮定有力地說。
“小的……半月前來了八裡溝。”
“聽說這裡乾活管飯,還有錢拿,而且男女壯工都要,就帶了剛過門的媳婦一起走了八十裡路,到了這裡。”
麵相憨厚的男子哭得抽抽搭搭的,哽咽著說:“誰曾想因為額那媳婦有幾分姿色,被全三這惡賊看上。”
“他幾次言語調戲不成,後來就心生毒計。”
“全三假作請小的吃酒,他管著礦上的錢糧發放,小的怎敢不去。”
“酒至半酣,小的去門外撒了泡尿。”
“等酒力上來,小的昏昏沉沉睡去。”
“那全三突然拍著桌子大喊,言道小的尿濕了礦上的火藥,價值上千貫!”
“小的……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啊!”
男子哭天喊地,“全三連嚇帶騙,讓小的把媳婦送到他屋裡,就偷改了賬目把此事蒙混過去。”
“小的一時鬼迷心竅,又怕禍及家中父老,就……”
陳慶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許久之後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