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 繃不住了!
楊士奇與蹇義兩眼通紅,那滾滾而下的淚水, 不止將臉濡濕, 就連袖子,也幾乎浸濕了。他們一邊哽咽,一邊說:
“好, 好個要留清白在人間的於少保!當真為國謀不惜身。汝之清白美譽,是不會因為這次冤殺,而染上分毫瑕疵的!”
“還有那知行合一, 真是振聾發聵,也不知道哪位後世大儒的立言之語, 隻此四字,便鑿開了一條通往理學大道的朝聖之路!”
也便是此時,坐在位置上的朱元璋豁然起身, 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句憤怒的叱罵:
“這時候還聊什麼理學不理學,理學能把朕那少保的魂喚回來嗎?又不是量子力學!”
他似乎已對此忍耐到了極點,如今龍行虎步, 幾大步就到了靈堂的門檻處,眼看便要走出靈堂。
但這時候,光幕又出聲了:
【張家後麵的張懋的人生比較平平無奇, 雖曆經景泰、天順、成化、弘治、正德五朝,但基本就是作為勳貴代表被看重, 沒出去領兵打過仗。
咱們成化帝武德方麵還是很強的,隻是鮮為人知,奇襲威寧海子的王越又又又是文官(。)
張維賢……抱歉up的實錄還沒讀到那麼後麵,以後帶到再說。
好啦, 這part結束啦,下次我們再講靖難哦,一鍵三連麼麼噠=3=】
聽到這裡,大家便看見,氣勢洶洶走到門口的朱元璋停住了。
如此停住幾秒鐘,都沒有說話人說話,朱元璋的背影,便也像石頭一樣,尷尬在了原地,似乎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還好啊,這時候,激靈的太監趕緊上前攙扶道:
“爺爺,千萬彆氣壞了身子,小的來扶你。”
“叫什麼爺爺,你聽到後麵的人叫堡宗叫爺爺,就也這樣叫我了嗎?”朱元璋訓斥太監,隻是這激靈太監畢竟給了他台階下,他訓斥的聲音,也不高,就是在那哼哼唧唧罷了,“真是晦氣啊,晦氣!”
說罷,他的腳步倒是沒有半點遲疑,又回到了座位上邊,重新坐下。
大家再看朱元璋。
看見朱元璋那泛紅的眼眶裡頭,還轉著晶瑩的淚水,正極力忍著,不讓它落下來。
對上大家的視線,朱元璋那低下去的聲音複又抬高:
“看咱乾什麼,看彈幕!若是漏了哪一句,咱唯你們是問!”
【如果去掉最開始的東昌之戰,改名奪門之變,倒是up難得一次完整的全論述】
【黃金家族春風吹又生,等他們自己廣泛信仰宗喀巴的黃教,血脈繼承法才受到挑戰】
【查了一下,宗喀巴是洪武永樂年間人欸,1395年就戴黃帽子,分教派了,好早】
【我可憐滴少保,咱們中華民族的脊梁啊!除了石灰吟這首他一生的寫照,也就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可以形容了吧】
【啊,林則徐這句確實,這句結合兩個時代背景,私以為一句抵得上一整個朝代詩詞了】
【明朝詩詞好像有點拉,除了石灰吟我就聽過臨江仙,靠三國演義卷首語加成,詭計多端的古代書商】
【我還記得嘉靖那句朕與將軍解戰袍,芙蓉帳暖度春宵!嘉靖該去油了。】
【原句不是這樣的啊……】
【原句不出名,這句出名,原句一代入嘉靖也很屑……辣雞嘉靖最後把毛伯溫革職、發配邊疆了】
【道長失敬了,你總是把人當廁紙,用完就丟,隻有陸炳才是你真愛】
【他倆確實是青梅竹馬、爛人真心,救命之恩,許你唯一的三公兼三孤,陸炳死了,嘉靖還對著他畫像哭,那可是嘉靖欸?】
【楊慎就是被嘉靖流放,有感而發寫了臨江仙吧。吹得人說它吸乾了明代文華,貶的人說它陳詞濫調,我不管,我很喜歡,朗朗上口】
【楊慎彈詞多讀會膩,典型的虛無主義思想,不過光從文采看,確實也當得起明朝第一才子的名號】
【楊慎啊,我就記得明事裡他左順門埋伏張璁了,大明這幫文臣武德真充沛,能動手絕不動口,擦汗】
【你以為的宮鬥:琅琊榜。真實的宮鬥:朝堂互毆。南京刑部侍郎齊韶受賄搶官職,辦法是親手捶死原官員,笑死我了】
【八八的文華肯定吸不走的。嘰嘰喳喳幾隻鴉,滿嘴噴糞叫呱呱。今日暫彆尋開心,明早個個爛嘴丫。多動聽的漢語!】
【國家不幸詩家幸,清代top龔自珍的詩你聯係時代背景不難過麼?明末清初也出了不少好詩的,不過一般歸到清】
【我喜歡明末這首無名女詩人的《題城牆》:雪□□(zì)白骨滿疆場,萬死孤忠未肯降。寄語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把它送給堡宗,他好臭,臭不可聞】
【他好晦氣,我五一去西湖邊上逛於謙祠了,好多人啊。袁枚不是說“賴於嶽於雙少保,人間始覺重西湖”嗎?以前我隻覺欲把西湖比西子很美,長大了才知西湖三雄是西湖的魂魄啊】
【這祠就是林則徐提議修的,於謙是中國人的脊梁,林則徐則來挽救中國人的肉|體。也許他虎門銷煙時也會想到於謙吧】
【公論久而後定,何處更得此人,於謙可是“百世一人”啊!朱家人不值得,中國人值得,我也想去西湖逛逛了,避過五一人浪就去,那邊平常很幽靜】
第一次接受彈幕洗禮的兩位文臣,簡直要被那密密麻麻滑過光幕上的文字弄到眼花繚亂,因著那速度還有些快,一時之間,兩位文臣都發揮出了自己那讀書時候訓練出來的記憶力,先不管理解,全部都死記硬背下來。
等到那些文字全部從眼睛前溜過。
楊士奇與蹇義,再品味那些句子的時候,方才感覺到信息的洪流,開始衝擊他們……
有太多太多的知識藏在裡頭了。
可是其中,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還是那一句吧——
“活人不及死人香……活人不及死人香……”將其念出口的,是傅友德。
沉厚蒼老的聲音,清晰且緩慢地念出這一句話。
他們仿佛看見了那已經被屠儘的城池,白雪掩蓋屍骨,雪和骨,蒼白一色,交相散落在空空蕩蕩的城池內。
家園已被毀滅了!
毀滅的家園裡,到處躺著的,是為了守護家園,而不惜獻出生命的忠魂啊!
這白茫茫的天地中,一個女人,雖然柔弱,她手中的筆,寫下的詩,卻如鋼刀、卻如利劍,刺痛了每個讀到這首詩的靈魂。
也許這一首詩,就寫儘了王朝末年,麵對異族入侵的鐵蹄,漢人那悲慘無助又奮烈的身影。
這於謙,守候的,不就是叫這山河上的百姓,不遭受這樣的磨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