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打破的聲音是pop!-26 仲夏夜之……(2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16651 字 11個月前

不過整層七樓隻有他和霍子鷺,想分辨也不難。

“這是我的地方,我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凳腿與地麵摩擦製造出短暫的惱人雜音,擇明手捧遝紙,彎腰應聲。

“您所言極是,先生。”

剛才的解釋忽然變得蒼白又幼稚,霍子鷺擰眉,長腿一邁,徑直走向人。

分明已經奪過那疊紙,他仍開口質問。

“這是什麼。”

“您知道的,《夜鷺》的曲與詞。”

霍子鷺翻閱的手一頓,霎時失去往下看的念頭,將作品隨意丟到桌上。

“無趣,”他冷聲批判著,“這難道是你們創作者的通病?自以為剖析深刻,見解獨到,以為是表述觀點一針見血,實則是全篇無病呻吟,花裡胡哨讓人犯惡心。”

心血被貶得一無是處,擇明神情未變。

“今天外麵有點熱鬨,或許,您也可以像提早來我這一樣,突發奇想下去轉轉?”

他說著將弄亂的紙頁收集整好,也成功收到霍子鷺銳利如刀的瞪視。

“你又再打什麼鬼主意?”

“隻是隨口一個建議,”麵對質疑擇明撇嘴應著,眼神頗為無辜,“既然彼此身為友人,我一定是想將我所喜歡的,視作調劑煩懣的樂趣分享給您。”

將他的話全當信口胡謅,霍子鷺怒火頓起,卻又很快因壁畫消散。

前幾日下棋他沒留意,今日再看,半成品原來已經完工。

戴帽男孩伸出的手,牽著另一名女孩。

兩人滿心歡喜奔向公園小橋,那可能是他們最喜愛的玩耍地,可他們並不知道,下方已不再是池塘蘆葦蕩,而是堆積著殘垣斷壁,屍體碎塊的小小戰壕。

更有可能,蟄伏著尚未被清理的飛|彈|地|雷。

霍子驥呼吸一滯。沒由來的。

“我給它取名‘一天’。您知道為什麼嗎?”

無人應聲搭腔,他自問自答。

“歡樂,悲傷,降生,死亡,歡聚,離彆······所有這些,被人們亙古傳唱的事物,計量它們的單位其實不必強拉來‘永恒’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所有這些,都可以在一天裡隨人誕生又離去。”

像是想起什麼趣事,擇明低頭噗哧笑道。

“可正因如此,才顯得某些‘一天’對單獨的一個人來說,太難以承受。”

“單獨一個人。難以,承受。”

無意識地跟念,霍子鷺像踩著雲朵靠近壁畫,腳步虛浮。

仿佛是為應景配合,擇明一並放低音量。

“是的,霍子鷺先生,我的朋友。”

嗓音瞬間貼近豎琴的獨奏,如冬日飄雪輕盈,如夏日泉聲空靈。

“有時候,它太過糟糕。那樣的一天,遠比威力最強的武器更加致命。他能令一個睿智沉著的人,向他的理智與記憶不辭而彆。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那會讓人變得······癲狂至極。”

擇明低頭拿過桌上閒置至今的麵具。

當臉龐被久違的遮蓋,他亦在聽到一聲急促換氣後低聲呼喚。

“許久未見,霍驪小姐。”

眼前的男人衣著未變,然而再轉過身,神情卻已截然不同。

霍驪眸中蓄著淚,眼眶漸漸發紅,看向擇明雙唇張|合,說不出話。

“您現在,還感到恐懼嗎?”

宛如死刑犯在刀下懺悔,霍驪垂下頭,黑發隨動她作滑動,勾勒出優美的頸間曲線。

“是的,”她說話雖帶著哭腔,可仍試圖露出微笑,“不過,我害怕的東西已經不太一樣了。不,不對,應該是我終於知道,我真正怕的是什麼了。”

緩緩抬臉並非羞赧,霍驪帶著怯意向青年走去,將手覆於銀色麵具。

“那天,我們就已經看到過你了。我和哥哥······還有媽媽。”

剛被接到莊園,萊特·萊恩被安排在六層樓,生活起居全按主人等級安排。

未被改裝前的七層,安頓著當初的第一位霍夫人,她因病臥病在床,常年不下地不見人。除了霍昭龍和幾名固定的女仆。

“我們實在太想見她,於是那天跟著她走上樓,一直走,一直走。”

霍驪抿唇數秒,以減輕哽咽導致的震顫。

“走到你的房門口。”

女人手中的油燈灑下火種,是無人可馴服的殘暴凶獸,床上安睡的年幼孩子什麼都不懂,隻會因灼燒的疼痛滿地打滾,哀嚎呼救。

橘紅火光燃著臉頰頭發,隨掙紮的翻滾動作變幻扭曲,像極了一場舞蹈。

“她想殺了你,還有我們。”

悲哀似濃墨在霍驪的黑眸中散開,她用顫抖的手取下銀色麵具,直麵觸目驚心的疤痕。亦說出令她恐懼至今的真相。

“所以那天,我才離開了。離開了我的哥哥,也離開了你。”

失去理智的母親,被恨意支配的美狄亞,促使她對親生兒女痛下殺手。

走廊裡,哥哥牽著妹妹瘋狂逃命,女孩最喜歡的娃娃被他用作‘武器’向身後的女人丟去,期望拖延時間。

因為此前經常不小心弄壞妹妹的娃娃,他不止一次承諾,今後會還給對方更好的,更漂亮,更聽話有趣的。

在被親生母親撲倒,滾下樓梯前,他也這麼承諾著。

抬手撫摸後頸,霍驪笑意苦澀。

“或許是我沒有那麼幸運,又或許是我更希望把運氣借給哥哥,讓他能活下來。我就這麼離開,然後又像這樣——回來了。”

說到這,她指著自己比劃。

“是我,做錯了嗎?是我害他變得那麼可怕嗎?”

一言不發至今,擇明按下對方緊捏麵具的手,終於開口。

“這本身就不是‘對與錯’管轄的事因,小姐。就像你拋出一枚硬幣,他不是正麵,就是反麵,天平兩端,不是這邊下降,就是往那邊傾斜。兩者皆有可能發生。”

“更何況,您忘了我之前跟您說過的嗎?您的恐懼出於退讓。您退讓,是為了保護。”

沒有征求同意,擇明主動替對方撩起遮擋雙目的黑發,好讓他身後穿過窗的光束照在少女臉上。

“您是在保護他,也在保護您自己,儘管這隻是種岌岌可危的平衡。但天秤那另一端站著的,是您高尚純潔的愛。”

霍驪的雙眼仿佛因淚光愈發明亮,她習慣微微偏過腦袋,像隻鳥兒新奇打量對方。

“你就像一場歌劇。”

她的接話無比突兀。

“一場精彩得令人深深著迷,可過後回味,卻隻會讓人愈發遺憾又空虛的歌劇。因為世間,再也找不到同你一樣的了。”

擇明嘴角噙笑,收回手輕按自己心口。

“能獲得您這般評價,是我此生榮幸。僅次於被誇讚是個好廚子,”他故意唉聲歎氣,“實不相瞞,我唯獨廚藝這項糟糕得離譜。”

因他的話,霍驪破涕為笑,以手指拭淚同時看向桌麵。

“那份歌劇,《夜鷺》是要完成了嗎?”

擇明搖頭,如實道:“很遺憾。這將會是我無法完結的作品了。停在第三隻夜鷺找到巫師,企圖變成人類而到處尋找魔法材料的節點。”

“為什麼?”

回答前度過一段靜默時光,他注視的目光因霍驪的明了神色愈發柔和。

而他溫聲道出理由。

“因為它今後將會獨自振翅而飛,無論是選擇成人,還是保持原樣不變,它都將迎著風雨天敵前行。”

“是麼。聽起來還是很讓人擔心的啊。”

即便嘴上這麼說,霍驪輕輕呼氣,微笑釋然。

但笑並未持續多久,她雙手捧起銀麵,低下頭後眼中滿是不舍與落寞。

“我最喜歡的那首曲子,聽說它的作曲者是為祭奠自己早逝的愛人而寫下它的。這兒沒有鋼琴,你能不能在最後······為我哼一哼它。”

“為了您,親愛的霍驪小姐。”

“我可以送您永遠浪漫,永遠安寧的盛夏之夜。”

如沉醉歌劇的觀眾,霍驪失神目睹青年掀起床單遮蔽窗口。

屋外下著暴雨,經布料隔絕後轉為溪流潺潺。

旋律其實在開始時就已經輕輕哼出,隨著屋中黑暗加深,音調逐步增強。

名為‘一天’的戰後畫卷。

在畫麵主位上那對不知危險在即的兄妹。

所有這一切像未完成前那樣,因熒光重構成新的畫麵。

木之精靈在演奏,花之妖精在高唱,青蔥繁茂的密林間響徹盛大的婚禮進行曲,是陰陽相隔卻至死不渝的戀人獨屬的哀婉讚歌。

流連壁畫直至曲聲哼至中間節,霍驪轉身示意著,想要親自為青年戴上麵具。

“再見,萊特。”

她沒有壓抑言語中的留戀。

“再見,我親愛的小姐。”

麵具遮臉的一瞬,擇明先是感受到對方靠近意圖退開,後又因臉被捧住,停止動作。

輕如泡沫的吻,隔著麵具落在唇角之上,像氣泡破開一瞬難以捕捉微弱聲音,他聽見少女閉眼倒向他前最後的話語。

——謝謝你

——給了我們最好的‘一天’

撐住這具癱軟無力的身軀,擇明替人撫順後腦勺上翹起發絲,他依然繼續哼著鋼琴曲。

【係統Z:您剛剛做了什麼,主人】

【你聽起來怎麼有點迫不及待,Z】

打趣之後擇明無需再解釋,因為昏迷男人垂下的手一抽,重新睜開眼,自己挺身站直。

他睡眼惺忪,怔愣時隨處打量的模樣與新生嬰兒彆無二致。

雙目告彆失焦無神是在他與擇明四目相對的時候,猶如嬰孩飛速長大,氣質神態轉瞬定格在成年,最是意氣風發的節點。

“萊特·萊恩?”

低音平和,可見其情緒沉靜。

“是的,閣下,”擇明點頭應聲。

對方盯著他眨眼,短短幾秒卻像經過數餘年的思考沉澱,最後嘴角上揚,亦向他伸出右手。

“霍子鷺,很高興能與你成為朋友,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們之前的一些不愉快。話說回來,樓下確實熱鬨,不如我們先給你這——這些不太適合當飾品的東西解鎖,再一起下去?如何?”

男人比劃著鐵索刑具,語氣幽默詼諧,用詞恰到好處。

望著對方,擇明露出稱心遂意的微笑。

眼如螢火蟲進入無人問津的洞穴,在幽暗深處閃耀著非比尋常的光芒。

而他握住對方的手,鄭重上下輕搖。

“我樂意至極。”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