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打破的聲音是pop!-26 仲夏夜之……(1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16651 字 11個月前

占地百畝的莊園, 縱使站在園內最高建築,即鐘樓頂端也難以望到邊際。

小巧輕盈的白紙,風隨意吹拂便啟程遠征, 墜入水池泥潭立即融成散沫。

要想在莊園裡揪出一張紙, 無異於大海撈針,水中撈月。然而屈膝匍匐,臉頰貼地的霍子驥所做的,正是如此希望渺茫的事。

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浪費人生。

若是平常他必定攤手嗤笑, 轉眼將其拋之腦後。

可一切都因霍子晏身邊每幅作品下的署名,產生非比尋常的意義。

——L·L

萊特·萊恩。

他承認,他不比霍子晏懂繪畫學識, 更品析不來畫中意境。

但曾短暫聽課於某人,時常翻閱‘花房課堂’裡堆積如山的草稿,回想紙條時熟悉感油然而生, 此刻亦終於幫他確定那份直覺。

無論是簡單線條組成的圖案,還是複雜塗抹構築的形體, 所有出自萊特·萊恩之手的畫卷, 都有著如出一轍的共性。

蒼白基底以點線麵為元素, 搭建起殘缺與完整間的綺麗世界, 留白恰到好處, 描摹點到為止,誘使那觀賞者墮向其中,無法自拔。

而這神奇畫家,無端消失快一個月的失蹤者,像鏡子破裂一角, 剝落反光碎屑,突然送出張附有訊息的‘信件’。

既然能找鴿子丟畫,怎麼不寫點淺顯易懂的求救內容?!

霍子驥一邊低聲咒罵,邊焦灼尋找。

整條林蔭道包括兩側灌木幾乎要被他翻了底朝天,他顧不得衣服被小刺勾破,金發淩亂炸開,地毯式追查信紙去向。

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儘管他記得撿到和丟開‘訊息’的最初地點,且第一時間趕回,可上天不愧於最愛開人玩笑的無恥混蛋,故意讓那信紙同它的所有者一樣憑空消失,不知去向何方。

夏末仍舊多雨,陣陣悶雷穿透樹枝,向地麵宣告暴雨的降臨。

當霍子驥徹底放棄找紙條,靠住香樟樹喘氣時,他汗已浸透後背衣料,雙眼乾澀難耐。

“該死!”

怒火升騰,他揮拳錘向枝乾,手背與粗糙樹皮相蹭,滲出點點血斑。

衝動後恢複平靜,思緒逐漸回籠。

若鴿子是莊園內飼養的,鳥舍安置在草場外圍。除非是哪個居心叵測的家夥偷偷訓練白鴿往霍家丟信,那答案隻有一種可能。

第一顆剔透水珠砸在人眼皮之上,大雨接踵而至,霍子驥轉身遠眺主樓。

宏偉堡壘般的七層彆墅,在籠罩烏雲下儼然是座森然監牢,鐘樓塔尖聳立,閃電劃過一陣暴亮後,使之產生狀若鳥籠的錯覺。

雨水沿發絲而下,霍子驥眯眼,目光深邃。

他低聲喃喃道。

“果然,就是在家裡······”

這場季末陣雨來勢凶猛堪比子彈,可擊落葉片,打疼露天昏睡的人。

花房旁,霍子晏扶著昏沉的頭直起身,發覺暴雨來臨,他下意識收攏地上畫卷,手忙腳亂將其轉移進屋內。

可畫數量眾多又被風吹遠不少,他如被群鳥戲弄,暈頭轉向。

所幸,林道上匆匆趕來一人及時幫忙,解了他燃眉之急。

馬庫斯渾身濕透,抱著畫和同樣是落湯雞的霍子晏擠進花房。

“二少爺,您怎麼在這淋雨,這麼多畫還弄濕了?要不我去讓人來接您?”

許久未歸家,正逢大雨碰不著人,馬庫斯顯然還不知道自己視若親子的萊特失蹤的消息。他見霍子晏一張臉慘白如紙,神色恍惚,語氣分外小心翼翼。

霍子晏脫衣擦拭畫上雨水,本想無視對方卻始終做不到。

審問戴維的那天,他在畫室差不多窺探了全程。且一直以來,老花農馬庫斯多看重萊特,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以說當霍昭龍不在家時,老花農便是能護在青年身前的唯一大山。儘管這依然阻止不了擠兌與偏見。

“馬庫斯。”

多年來,霍子晏首次正式稱呼家仆名字,帶著細微敬重。

“我有件事想問你。萊特從小都是你照顧的嗎?”

馬庫斯正摟著畫忐忑不安,突然被問這事,立馬親切笑道。

“自然,我還是除他爸外第一個抱過他的人呢,那會兒萊特就小得像隻兔崽,不怎麼哭,嘿,但吃得可不比彆人家小孩差,我幫他找的奶媽都說喂他一個都要頂彆人三個了。”

霍子晏隻抓住話中一點。

“他母親呢?”

馬庫斯收聲臉色陡轉,最後沉重搖頭說道。

“她沒挺過來,據說是染上風寒後又大出血。生產時,血都流了滿整張床。可憐的老萊恩,他受到的打擊太大,葬禮都沒給我們通知。”

霍子晏又追問。

“你們見過他妻子?怎麼樣的?”

這回馬庫斯犯難,撓著頭斟酌許久才答道。

“其實,說來也奇怪,我跟老萊恩認識那麼多年,一起逃命挨過餓的,他結婚也不通知我,後來說妻子安頓在老家,不方便帶過來給我們見麵。後來孩子出生了,還是我聽幾個碎嘴婆娘說才知道。真的不聲不響,見鬼一樣。”

抱怨裡更多是遺憾和迷惑,馬庫斯最後一歎。

“不過,我有見過一次他們夫妻的照片,老萊恩那走狗屎運的家夥,嘖嘖,真不知道哪找來的宮廷小姐樣的老婆。唉,如果萊特沒出那檔子事,一定長得像他母親。”

談話三句不離萊特·萊恩,馬庫斯這時環顧花房,發覺出不對味。

“這地方,怎麼像有人住?”

探頭往裡看,瞥見吊床與椅背上搭著的外套,擺放的所有物品愈發熟悉起來。

給予馬庫斯肯定答案的,是置於桌麵書堆頂端的鐵疙瘩麵具。

兩隻黑洞洞的眼,安靜望向他們所在的門口。馬庫斯心裡咯噔一聲,不由得驚呼道。

“這、萊特他什麼時候住下了?”

然而在場唯一能為他解答的人,此刻正垂頭呼吸急促,沉浸於令人震顫的恐慌。直到馬庫斯動身向裡走,高聲呼喚萊特時,他才上前叫住對方道出此前發生的種種。

從他們真正相識說到情誼加深,從生日宴說到失蹤那日,霍子晏越說越不敢與老花農四目相對。

“這肯定是戴維他們乾的!”

馬庫斯憤怒得忘記禮數,大手一伸按住霍子晏肩膀,激動得唾沫橫飛。

“按戴維那小肚雞腸的歹毒性子,他跟他們家,絕對會想報複!二少爺、霍先生呢,霍先生回來了嗎?我要去找他,請求他幫忙——”

好不容易攔下如紅眼公牛般凶猛的老者,霍子晏眼含失望搖頭。

“彆去找他了。彆對他抱有希望,馬庫斯。”

事發當天他就曾多次提出建議,甚至請求霍昭龍。然而他得到的依舊是冷冰冰的拒絕,和毫無意義的客套說教。

霍家經營的生意特殊,自然樹敵無數,各路人馬皆有。風平浪靜的和諧時期他們是安全的,種種覬覦者都不敢輕舉妄動。

可如今周邊地域冒出動蕩苗頭,局勢早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如果是那些不軌之徒擄走了萊特,並試圖逼問出有關霍家,有關霍昭龍的可用信息,或者勒索要挾······

“如果是這樣,他一定會說‘我深感痛惜,但為所有人的利益著想,隻能委屈萊特’。所以,他才不會報警。”

霍子晏五官擠出不倫不類的笑,說著走向書桌。

“儘管我們之中,他或許最在意萊特,甚至是······愛。”

雙唇與大腦,仿佛都因這不曾直白輕吐的陌生字眼而深深抗拒,霍子晏張著嘴,停頓許久。

他雙手捧金屬麵具,它簡直像具屍體,冰冷無比。

貼上麵龐,感受刺骨寒意滲入骨髓靈魂。

透過洞眼,體會視野受限世界昏暗的壓抑。

不知是否是巧合,戴起麵具後,霍子晏一眼鎖定小書櫥裡的畫卷。

所有畫都安放在一處,唯獨那份被特殊對待。

霍子晏鬼使神差走近將其抽出,解開絲帶任其垂落展開。

心猶如被萬劍貫穿,靈魂係上鐵索抽離世間,這種一瞬親曆死亡的感覺他總算體會到了。

天為舞台,色彩與筆墨正演繹著長篇神話。

毫無關聯的故事由背景一道深藍絲帶串聯,上方,俄耳甫斯進入冥界解救亡妻,卻因回眸一望,讓愛妻二次死去。男人與身軀化作碎片的女人遙遙相望,彼此的手近在咫尺,可無法觸及。

中間,美狄亞眼含憤怒屈辱,眼中的恨與堅毅融合,向自己的兩個孩子痛下殺手。

再下方,宙斯之父克洛諾斯正喝下他妻子瑞亞奉上的,摻有藥水的酒,害怕詛咒的他,即將要被開膛破肚,釋放出所有被他吞吃入腹的子嗣······

畫是未完成的,但草稿沒有塗改,是萊特慣有的一氣嗬成絕技。

一遍遍瀏覽這混亂無序的畫,霍子晏眼中已有淚光閃爍,是難解的哀愁與憐惜。而他最後像對身邊的誰苦笑喟歎。

“但無論怎樣,你我都知道,那個人他永遠,永遠隻最愛自己。”

看不懂畫又不敢上前,霍子晏一番話聽得馬庫斯不明就裡。現在這位老花農滿腦子都是怎麼殺入戴維·菲爾丁家,救出萊特後新賬舊賬連帶算掉。

他知道這位二少爺忘我起來有時會不認人,索性告退,冒雨匆匆趕往主樓。

然而親自找霍昭龍求助一事,遠沒馬庫斯想得輕鬆。

三輛陌生豪車駛入莊園,先於他停在噴泉前。

門前台階兩側,數十名仆人恭候多時,韋執事甚至親自打傘迎接。

第一輛車中最先下來的是位粉裙少女,她高挑俏麗,自來熟地與韋執事問候。當她退開,一名氣勢凜然的男人出現在眾人眼前。

老花農靠樹站在隱蔽近處,旁邊聚集著幾個專程來看戲的好奇同僚,此刻已你一句我一句,討論得熱火朝天。

“聽說,那就是這幾天內場所有人大費周章招待的貴客。”

“可不是麼,你們看那車,嘶——我上次見這差不多的陣仗,還是州長官來的時候。”

“你們有誰知道那先生是什麼來曆麼?”

“沒,內場的人都被要求,絕口不提客人身份。不過時間好像提前了,我昨天還沒看他們整理客房呢。”

聲音左耳進右耳出,馬庫斯伸長脖子,視線緊隨那位尊貴先生,在雨中難以置信揉著眼睛。

“見了鬼了,我還以為那是萊特。”

輕聲嘀咕,唯有雨滴能聽見其字。

真是見鬼了。

暴雨蕩起水霧,鑽過窗戶縫隙,霍子鷺額頭抵著石牆心中反複念叨。

房間裡,物品嚴格按類彆陳列,書本甚至以顏色和字母排列,門旁臥室一般大的衣帽間裡,女款衣物與男款對立擺放。

為什麼。

霍子鷺煩躁自問著。

從開始與那人下棋起,他的霍驪出現時間明顯縮短,也不再被他感知。

或許,她是有現身過的。隻是和以往某些情形時一樣,他偶爾不知道而已。

然而這些天原封不動的衣櫥,專屬臥室,無一不在警示著他霍驪的‘缺席’。

轉身掄起木椅意圖砸牆,某種聲響憑空出現,敲打充斥混雜思緒的腦殼,揮散那陣盤亙心底的颶風。

像狂躁惡犬聽見哨令,條件反射蹲坐吐舌哈氣,霍子鷺眉頭舒展,凝神辨彆這是他幻聽,還是走廊裡又響起那節拍器的拍子。

他如此忘我,以至於自己站定門前才發覺他又來到那所牢房。

現在門一直敞開著,牢房也難再稱之為‘囚|室’。

書桌不知何時重新擺回原位,曾經的牢犯正背對著他奮筆疾書。放中央兩張紅椅還在,但節拍器不見了。

“您來得是不是過早了,霍子鷺先生。我原本估計,您是明天下午再訪的。”

擇明人未轉頭,卻已知曉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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