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打破的聲音是pop!-40 F-R-……(2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35477 字 11個月前

心中否定著,林威廉借口解手離開會客室。

走廊遠方樂聲轟響,鼓點音節強勁,重重敲擊人心房。他抵達初到時所站的看台,正好將樂廳一層納入眼中。

即便卸任指揮,台上那道人影身姿如鬆,雙手拍打節奏,誇獎穿插著糾正提醒,鼓舞人心激發士氣。其效果亦立竿見影。

樂隊仍是他挑選培養出的那支,今日卻能奏出詭譎精妙,無可挑剔的旋律,引人著魔。

毫無疑問,這個孩子流淌著阿貝爾家的血,優異出眾。

這也是為什麼見到對方第一天,他便產生某種怪異關注心,僅因一部《安德爾》就要‘壟斷式’簽下對方,助一介馬夫之子翻身,脫離霍家直接歸入自己名下。

至少那時,他隻抱有欣賞態度,和對收養的勞爾、伊凡都截然不同。

也許,正如青年所言。冥冥之中自有一種血緣魔法,將他指引來此。

到他僅剩的,唯一的家人身邊。

若青年當天就答應他,現在又是何種光景呢?

神遊之際,豎笛率領弦樂停歇。第四幕排演結束,擇明似有感應仰頭望向高處。

當目光不期而遇,他先是欣然一笑,繼而低眉點頭。

距離較遠,動作微小,可看台上男人攥緊領間吊墜,頓時眼中發燙。那刹那,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已亡妹妹的幽魂。她總愛在學會一首新歌或當眾表演完時朝他討好地笑,尋求誇獎。

若沒那場海上劫殺,莉莉也應該站在他專門為她設計的劇院裡,放聲高歌,受鮮花與讚美簇擁。

猶如木箱浸爛海底多年,得以打開解放洶湧白沫,強烈的情緒波動衝撞心扉。可不等林威廉平息哽咽,下方躥出一陣掃興掌聲。

順聲源望去,林威廉前額手背青筋頓起,勃然變色。

與前次同樣難辨風格的混搭服飾,弗朗茲頭頂皮革三角帽,手捧大束鮮花步上台階。

“精彩,太精彩!我等不及晚上獻花了。”弗朗茲嗓音略啞,直奔擇明伸出右臂,“今天您不必費心給我打掩護,我是沾朋友的光提前進來的。噢!我差點忘了。”

他從花束中提出紙盒。一人份巴掌大,紫絲帶纏繞,頂端打上花式蝴蝶結,可愛極了。

“我專程到那家特蕾莎夫人糕點店排隊。喏,葡萄奶酪塔用來抵消排練的勞累,再適合不過。”

“洛納斯閣下,多謝您這麼有心。”擇明接過花與糕點,受寵若驚握手。

弗朗茲抓住他,用力捏握。

不疼,但會被裹住一層體|味厚重的汗水,怎麼也擺脫不掉。

那股濃鬱的,動物般的氣味,仿佛能透出衣物,不經鼻腔直鑽大腦。

弗朗茲將人上下一番打量,憂心忡忡。“您看起來精神不太好,是最近累壞了?”

十月末天氣回暖,隨處可見單衣搭外套,唯獨擇明裡襯夾克風衣三大件,下身燈芯絨馬褲,往他身邊一站都能感到暖烘烘。

“我一向比較怕冷。”擇明手抬到嘴邊又放下。似是強忍過噴嚏。

待寒暄結束,在旁的監督漢斯才回神委婉道。

“這位先生,您不該在這時來舞台。”

“我知道的,我懂。時間就是金錢,而金錢無異於命值。這部《瑪格恩特的肖像》啊,我敢大言不慚的說,它是近年來你這兒最拿得出手的佳作,漢斯先生。我畢竟是行內的。”弗朗茲摘帽,摁在胸前。

這位行家偏愛咧嘴笑,口中金牙賺足視線,好叫人遺忘他其餘黃到發黑的牙齒。

善於鑒貌辨色,漢斯腦海頓時蹦出一串長定語。

一年到頭無端亢奮,三百六十五天忙於上躥下跳找香蕉捉螞蟻,要麼扭頭看自己紅屁股的瘋狂原始野猴。

漢斯不禁麵露疑惑:“您是?”

“我往年每次秋季豐收會都準點到場。”弗朗茲奉上名片。

索裡瑪劇院名號響當當,業界同行皆有所耳聞,漢斯恭敬問候兩句,仍側身示意道。

“不好意思,正式表演是晚上,雖說來者都是客,但請您務必遵守秩序,否則這對其他客人不公平。可您是我們的老顧客,洛納斯先生,隻要您一句話,我必會為您占個好座。”

“噢,”弗朗茲兩手搓住,發出失望歎息,“瞧您說的,我要真這麼要求,豈不是讓你壞了自己規矩?變得不公平了?哈哈哈——”

突如其來的大笑經拱頂反彈,音浪比弦樂合奏嘹亮。

“呃,對,您說得對······”漢斯經理又拿手絹擦拭鬢角的細密汗珠。當下他很肯定,他應付不來這種人。

談話間,擇明餘光輕飄飄掃過門廊暗處。

他順勢開口。

“漢斯先生,不如您送洛納斯閣下一程,麻煩先去我休息室一趟。我正好準備了回禮,要給洛納斯閣下。”

要求始料未及,但漢斯沒有質疑,領走這位不速之客。

擇明手掌輕拍兩下以示眾人解散小休,他一轉下台,於門廊再次擋在誰身前。

“心急火燎不是您的作風。”

槍口與他眉心僅剩拇指寬,林威廉似乎看不見他,淩厲視線直追弗朗茲離去的背影,死死瞄準。

“放下吧,先生。行動受恨意完全支配,您會後悔的。”再次勸告,擇明一手控住扳機,一手按下對方小臂,“您要記起來。你想找的人,不止他一個。”

五人,十人,甚至幾百一千的群體。

這些人相加,才是給阿貝爾一家帶來覆滅之災的元凶。

手放下的過程,男人如卸去層層重壓,五指鬆開,任槍脫落。

因為是從暗道瘋一般衝下來,林威廉後背爬滿汗水,肌肉發僵。瞄準弗朗茲那瞬,他幾乎將所有的身份顧慮拋之腦後。

喘息與急促心跳同步,他嗬著氣摸索吊墜,無意一瞥才驚覺他另隻手正抓著青年腕部。

猶如溺亡者垂死掙紮攥緊稻草,妄圖捕捉任何微小希望。

迅速抽開倒退半步,沉默中又覺得不妥,林威廉頷首道。

“正好。這槍送你了。你處境不同過去,現在弗朗茲已現身,說明各方人馬也都在注意你。它防不了狡猾奸詐的殺手,幫你防一個瘋子綽綽有餘。”

聽出是陰陽怪氣借指誰,擇明無奈一笑。

“那我便當它是您給我的第一份禮物了。謝謝您。”

“沒什麼可謝的,畢竟你我可是——”

真正的家人。他本該如此說。

卡頓下是漫長的欲言又止,男人最終以茶話會為由轉身離去。

他留的槍通體潔白,雙麵覆有紋路,連接一起不難看出巨鯨線條,優雅又大氣。

擇明把玩的槍,在傍晚到了霍子驥手中。

地點是那間書店,不同時刻抵達的一人坐在躍層櫥窗旁。這兒是書店老板專門為擇明騰出的小天地。

若要問老板為何偏心至此,櫃台上的相框說明了緣由。

一名瘦高小夥與老板搭肩合照。他身著製服,一對鹿眼溫潤,毫無攻擊性,不像英勇警官倒像個文學老師。

但他製止幫派混球騷|擾窮苦女孩,卻遭報複喪命的落幕,無論警員還是教師都會肅然起敬。

可惜人生大道布滿分支,始終是趟單行路。他錯過相依為命的祖父在他葬禮上的痛哭,沒看到對方花光積蓄為他建起的書店。

愛閱讀心腸軟,文質彬彬談起書又口若懸河。老人在店內緬懷著這樣一位至親。

而某天某時,那麼巧的,一位同他外孫年紀相仿的青年推開店門,拿起翻閱的第一本書正是他與外孫共同喜愛的。

年輕各處流浪受彆國文化熏陶,老店長崇奉輪回一說。他至今堅信,他早逝的孫子回來了。

“你說,要做出一模一樣的?”霍子驥結束端詳,捏住槍托,“你多久要。要多少支?”

“您就不問我用途麼,三少爺。”擇明放下新送的月季,摘取片花瓣夾進一本書中遞去。

“你不也沒問我乾坐在這等你整整六個小時,又送你花做什麼。”

口吻抱怨,然而嗅著清醇香味如品美酒甜滋滋,接過沉悶書籍雙手翻看笑吟吟。霍子驥翻到花瓣所在那頁,一眼找準末句。

——站直吧!天使是那孩童長有白鴿羽翼,將為你們每人銜來勝利長矛。要牢記!邪魔藏於你們皮囊之下,因而不要猶豫,高舉兵戈······

適應花香氣味淡去時,霍子驥為他想出的答案吃驚。

他倏然抬眼。

“喂,你真不會是想——”

未受遮掩的臉占據視野,那麵容,那眼神,令他想起一場永生難忘的雷雨夜。

霍家三少大方承認,他沒有過目不忘的好記性。尤其抗拒文學。

可恨可氣,人的記憶著實頑劣,偏愛挑選某些一言難儘處超常發揮。他至今能默出那晚所閱的《安德爾》台詞,倒背如流。

‘但你將不必忌憚黑暗,不再畏懼死亡,因我的吻可將苦痛化作蜜糖,我的愛是那無禮死神之永敵,能將你永遠掩藏’

死亡天使允諾著。

‘請給我一個親吻,請擁我入你懷中’

拋棄一切,僅剩死亡與危險徘徊周身的王子懇求。

‘我將捧起你腳前塵土,向這世界宣告······’

快速吐氣,霍子驥揚手,槍滑進衣袖。

他一拍大腿,氣宇軒昂起身。

“看來我一閒人是空不下來了,今晚沒法去捧你的場。”

“確實。”擇明捧起花,將不堪入目的插放重新調整,“好在您有備而來,送我這份您親自準備的賀禮了。”

“誰說我送花是為了祝賀——”

霍子驥堪堪刹住,一番思索後豁然。

他食指隔空點著人腦門,洋洋得意。

“你又想套我話?啊哈,你不會得逞的。”他雙手插兜一彎腰,正對極富衝擊性的毀容笑臉,“想讓我霍子驥鬆口,你至少得備好美酒佳人,香吻蜜|舌。起碼其中一樣。當然,報酬也是。”

何時控製表情像曖昧示好,何時沉下聲調令耳中酥癢,牽動衣物遮掩的肌|體。使出在不同年齡男女前屢試不爽的魅力散發技,霍子驥如預料中一樣,沒得到任何羞赧慌亂。

對方平靜得自始至終沒移開視線。

擇明:“您,是在跟我調情麼?”

吹出一段急速下滑的哨音,霍子驥神色坦蕩。時至今日,失敗不再讓他倒胃口。那股征服欲重獲新生,正冉冉上攀。

“不然呢?”他一再伏低身子,依向曾視若汙物的臉,“我以為,我做得很明顯了。送花,送禮,還照顧你那群小孤兒,跟他們打成一片。堂堂三少爺被小鬼頭當馬騎。若你還想要情書,我抽空寫一晚,洋洋灑灑百萬字不差吧。要純情的要露骨的,隨你欽點,我又不是沒試過。”

“沒錯,我試過的東西······多了去了。無論好壞對錯。”

霍子驥探出光滑指腹,目標是寄生對方左臉的焦痂。

凹凸不平,旅人亦厭棄的蠻荒地。傳說神子經受撒旦誘惑的試探山。

早晨,他從孤兒那得到一句‘維金斯見’的秘密口信,日升等到日落未開半步,他的饑餓已逃脫意誌掌控,不僅吃淨了腹中儲備,還妄圖蠶食大腦,剝裂他為人的皮囊。

要論離經叛道,他自詡霍家第一。

如若知曉他心中僅存的目標,恐怕霍子鷺也要愕然。

不,收割那人的震驚無成就感可言。

霍子驥心想,嫌棄撇嘴。

隻會翹尾亂哮,虛張聲勢卻不表露心□□望的家夥。暫不論家人戀人等待定頭銜,肯定是史上最糟糕的朋友。

“若我答應您,以酬勞之名陪您一夜,足以與您付出的價值相抵麼?”擇明雙手交疊,下巴抵在其上,沒有躲避。

如他所料,霍子驥木愣愣定住,沒能碰到他分毫。

“您冒著被母親、兄長、乃至全家族發現‘背叛’的風險,肯與我共守秘密,做出背信棄義,大逆不道的事。而我隻需——花前月下,再跟您拚一場酒,時機到後與您合作完成一至四次性||事,鑒於您的體力和慣用姿勢,我先這麼保守估計。唔,這道等式十分有趣,值得探討。”

態度謹慎詼諧,將曖昧切開碼放,擺上台麵。多□□焚身都像受涼水澆熄,竄出煙苗,稀稀拉拉。

霍子驥發著呆,任對方往下說。

“有趣的第一點。在下並非身段絕佳,技術可讓您遊離生死的名妓,自帶交易價格。慚愧的說,您可能還做了一檔賠錢生意。”

“至於第一點。”

擇明沾有月季香的雙手又一次為霍子驥重整領口。他分明雙目上揚,卻予人淺淺的鄙薄之意。

“酬勞也好,索要獎勵也罷。但你就是這麼對兄長說話的麼?子驥。”

肩胛骨陡然內縮,似受馬鞭一撻被熱辣傘繩抽飛桀驁,乖乖低頭。可與身體反應相反,霍子驥散亂的鉑金發絲下雙目漲紅,咽喉發緊舌根發澀,如服劇毒。

那種毒素灌入|體內,率先攻破定力。

“因為我就想這樣。”他嗬氣道,壞味如酒浸透自嘲笑容,“不過這次你說錯了,我不求回報或獎勵。我隻是為我所期待之物,償付我認為的代價。”

屈膝蹲地,伸長脖頸,他用著大人模樣仿照孩童,撒嬌一喚。

“哥。我想要你的愛。”

不止露水一夜的歡|愉,身體飽嘗的饜足。他渴求那三千八百五十六次不覺勞累,隻為培育一株鮮花的濃情。

擇明收回手,輕聲鼓掌。

“您果然有溫習我上次留給您的課題。遺憾您這回還是失言了,讓您鬆口,明顯有著其他奏效方式。”

後知後覺中套,霍子驥瞪眼暗道可惡,懊惱抓亂一頭金發。

再起身,他丟出兩管針劑與那枚防身頂針到桌麵,接著以手按壓後頸。他試圖遮掩耳根下不自然的緋紅。

“忘了說,這是最後兩支。”他哧哧哼氣,走前仍丟下一句,“按周期算一算,明天晚上你會發了瘋一樣想要更多。俗稱徹底中|癮,你自己做好準備。”

滿手臂針|孔卻相安無事,擇明手下銀環道謝,藥貢照舊貢獻水溝。

夜間七點,安士白劇院外,霍家派遣的幫手混在劇院門衛之中,攔下一片人群海洋。

為此宏大陣仗,雇傭兵等人不再懈怠,隻小聲用母語交談。

“確認他晚上會落單嗎?”領頭阿米特繞到幾名心腹旁詢問,“如果不行,表演中你們找理由把他帶到上麵。我探過點,在那無論他嚎得多大聲,誰都聽不見······”

語言佐以手勢,幾人籌劃得正熱,臨近尾聲才意外打住。

在他們身後,新侍從艾文不知哪冒出來,筆直望著前方。

“你在這乾什麼。那邊才是你的站位。”阿米特麵不改色道。

艾文回神一抖擻,連連後退鞠躬。

“剛剛我那人一下變多,我被擠過來結果找不到方向,抱歉!真的抱歉!”

湖畔廣場早已萬頭攢動,此時的變化隻能說明一件事。

劇院正門,喬爾扛著新海報爬到木梯頂端。

驚呼隨下落的畫卷一起在下方掀起巨浪。即便現在就是入場時間,無論前排後排的人都移不動步。

以原先畫作為底,今夜這份海報勾勒出更為清晰的輪廓,細節堆疊,竟是一顆淺藍寶石位於蜿蜒小徑儘頭的模糊地圖。

可看的時間一長,畫隱約又變了模樣。

地圖狀似人形,殷紅乳白的色塊分彆為血肉筋膜。

來不及觀摩圖像,觀眾隨人潮自動湧入劇院。

開演時發現指揮換了,台下傳來不少噓聲。

可當抓人雙耳的樂聲驟響,女高音大展歌喉,不滿頓時煙消雲散。故事緊接第一卷,瑪格恩特向全城追求者設下試煉。

誰能按提示找到她口中的寶藏,從此家財萬貫,一並抱得美人歸。

上至達官貴族,下至市井小民的男人們走遍各地找尋,無一不想得到這兩樣。

領地間開始爭搶,隊伍裡漸生嫌隙,戰爭的硝煙正隨激烈翻滾黑雲飄蕩,數著倒計時降落,帶來未知災難。日出日落,星辰依舊,世界並無變化。但人人都說,日子似乎越來越糟糕了。

吟遊詩人將其編成歌謠,沿街走巷傳唱。

悠悠旋律傳入昏暗煤場,一名年輕人,滿身塵土的阿希爾特,憧憬仰起頭。

——若我能得到那筆錢,我可以買下整座城,乃至全世界的煤場。讓辛勞窮者不再受饑寒交迫之苦,受無禮富者鞭刑碾壓之罪

看守鞭子無情落下,阿希爾特承受鞭打,分擔著老弱病殘者的煤袋,歌聲激昂。

——可那是魔鬼的寶藏,是墮落開端的魔盒,得到它,你將終身與煉獄為伍,與恐懼為伴

獨眼瘸腿的老者在他身旁低聲告誡。

——那我便能擊退奸詐邪神,銷毀那罪惡魔盒

阿希爾特心裡剛毅,轉身目睹看守踹倒老者,試圖將人拖拽綁上車輪折磨。

鐵鏟成了武器,鐵鏈變為護具,強壯的青年擊敗惡徒,解放煤場所有奴仆。

——拿去他,孩子,作為報答,作為祝福。希望你牢記你今日所言,兌現你的豪言壯誌

老者臨終前交予青年遺物,是金絲編織,寶石鑲嵌的古老羅盤。

它不指引南北東西,不勘測天地方位,隻會為持有人辨彆善惡虛實,度量愛恨雙者。阿希爾特就此踏上需找寶藏的路程。

台上,歌劇已是第三幕,聲樂演繹的精彩不輸前卷。

但最佳包廂內,霍子鷺坐立難安,怎麼也無法入境。

他將原因歸咎到隔壁,正為瘋婦挑選新衣布料的萊特·萊恩。

“您覺得,是選用崔西先生家送的新品種好,還是用舊的呢?那批質地有些粗糙,給我穿著馬馬虎虎,但那位夫人身體羸弱,不適合過硬的。”

“隨你選。彆問我。”林威廉不在,霍子鷺懶得維持在外形象,徒留滿腹傲氣。

或許還有悶氣。

擇明放下布料卡片,關切詢問:“您又有什麼心事了?”

張嘴發出一個‘啊’音,霍子鷺橫眉改口,“下有佳作解悶,上有你作伴,我還能有什麼心事?”

他向來用這腔調表示苦悶,亦深知對方肯定懂得,下一步就開始哄人。

哪知隱隱期待的‘油嘴滑舌’此次爽約得毫無征兆。

擇明點點頭,注意重回手中布卡。

“這樣就好。”

這樣就好?

好什麼!

霍子鷺賭氣般往椅背一靠,揉捏眉心。

十一月秋季盛宴在即,他還是沒能擺平霍昭龍與未知資金漏洞的問題,沒法解雇阿米特一行。

原以為與林威廉合作會減輕壓力,怎知他這是又撞上一堵高牆,硬邦邦錘不動。

門簾響動,一人齊齊看向身後。來者是雇傭兵中一員,急切彎腰行禮,附到霍子鷺耳邊嘀咕幾句。

霍子鷺眉頭微皺,向擇明示意後便跟對方離去。

第四幕第一節,阿希爾特在征途遇到第一場試煉,直麵美豔女妖的誘惑。

紅絨簾布再次挑起,擇明鑽出包廂,與門外的侍從艾文打了個照麵,開始沿長廊漫步。

【是我能力退步還是怎樣,今夜大家好像都無心品鑒我的作品】

他向係統哀歎著。

【係統Z:這得看您,主人】

【為什麼是我?】

【係統Z:看您的心思是側重於作品本身,還是在它之外】

擇明一愣,隨即笑得響亮。

這笑聲突兀,驚出意料之外的過路人。

岔口旁的拱門露台上,一道身影倉惶現出。

勞爾沒戴麵具領口微敞,雙臂掖著蓬鬆裙擺,左手沒了手套。她警覺環顧,發現是擇明先鬆了口氣,繼而叉腰。

“什麼事笑得那麼開心啊,親愛的。我記得你該和那位霍先生呆在一起,陪他替威廉守好場,彆出岔子。”她大步上前提醒,“彆威廉不在,你就馬上暴露本性,無法無天了。”

“霍先生有事離開,時間有點長久了。所以我才出來。”擇明好言解釋,同時朝人走去。“我發笑,是為您感到高興。克勞德小姐,無法無天的、哦不,隨心所欲的感覺快樂嗎?”

聲音壓得低又輕,幾乎要融入窗台吹進的風裡。

為回應勞爾‘你又在瞎說什麼’的瞪視,他再度低頭靠近,不動手,提高音量。

“上次我提前幫您翻譯的文書,您受用嗎?”

一聲輕笑難以察覺,不屬於勞爾,更不是擇明的。

可冷豔可嬌俏的少女表情比戲劇精彩萬分,介於生氣和羞赧之間搖擺,眼珠不自覺朝後瞟。種種最後變成惡狠狠,但不帶厭惡的警告。

“你就閉嘴吧!”

擇明失笑道,“我上周剛看完那本書,《特洛伊》。真是一個觸人心弦的美好故事啊。您覺得呢?”

比勞爾高的他隻需微微抬高下巴,便能朝著露台上的陰影說話。

暗處的人終於不再藏匿,緩緩走出。

“很美,也很悲哀的故事。但正因其淒美的悲哀之色,才為蒼白紙頁賦予非凡靈魂。”千金夏洛·史達琳聲音舒緩,提裙彎腰道,“若您肯為今晚所見守口如瓶,我代表的史達琳家族將不惜一切恩謝。”

“喂,你彆跟他說這種——”

勞爾試圖製止,反因金發少女溫柔一眼斂聲。顯然,她很聽從夏洛。心甘情願的。

擇明輕拍自己腦門,抿嘴佯裝苦惱,又把勞爾氣得夠嗆。

他趁小小雪貂怒氣逼人發起進攻前轉回原路,攤手搖著頭。

“良辰美景,我怎踽踽獨行,各處尋不見人影呢?”

第四幕第一節,三角鐵的敲擊奏出溪泉叮咚,阿希爾特一路破解難題,招募同伴,來到羅盤指引的森林邊界。

俯身在泉旁飲水,他偶然撞見一名窈窕女子洗漱更衣。自此英雄沉落溫柔鄉,羅盤指針狂旋失去導向。

邦主的歌姬,最愛的女奴。與曾經的瑪格一樣,她是被斬斷雙翅的鳥雀,棲於籠中。

可城邦之主不同於小小領主,這位大人慷慨設宴,招待尋寶隊伍,聲稱願意將女奴贈予勇武青年。

交換的籌碼,超乎青年想象。

——寶藏與瑪格恩特的頭顱,將這兩樣奉與我,我便認定你的誠心

——朋友啊!我所寵愛的小小百靈鳥,從此她將是你掌中之物,任你愛|撫

急促鼓點密集敲擊,提琴頓弓與持續音交錯,將阿希爾特的緊張傳至聞者心中······

聆聽自己譜寫的歌曲,擇明以腳步為拍伴奏,停在包廂房門外。

濃鬱粘稠的體味,刺鼻煙草香,即使開演前已察覺到這縷氣息,青年遇見弗朗茲時仍做足了驚訝神情。

“怎麼會這麼巧碰到您,我親愛的萊恩先生,”弗朗茲一如既往浮誇,他的‘親愛的’與勞爾相比口齒不清,像故意含著,用舌尖濡|濕字詞,音節粘膩。

“您晚上也是跟朋友一起來的麼,洛納斯閣下。”擇明回道。

“哦不不不。”

男人連聲否定,上前將他攬著走,若有若無捏住手肘。

“今晚我沒帶朋友,不過,我倒是想與一位坦誠相待,結成友人。不知您有沒有興趣。”

同一座樓,同一時刻,聽說有客人到後台鬨事的霍子鷺得到相同一問。

和擇明不同的是,他麵對著全副武裝的雇傭兵,五人持槍瞄準他周身致命點,詮釋著殺伐果決的職業操守。

“現在,霍先生。我再問一遍。”

有下方樂聲遮掩,阿米特放心威逼質問。

“您是否有興趣把您家的‘寶藏’位置,告訴我們呢?這樣我們或許還能讓你好受一點,不用按我們新雇主要求的,將您伺候得半死不活,再去見他。”

糟糕透了。

霍子鷺冷笑心想,不禁又先‘抱怨’起某人是烏鴉嘴。

但兜兜轉轉,他捏緊手杖自認倒黴。

這些金錢的忠實奴隸,果真從他手裡拽走鐵索,另選主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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