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打破的聲音是pop!-41 Like……(2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20445 字 11個月前

他彎腰趔趄,被攙了一把。

“先生,您受傷這麼重不能直接跳下去啊,萊恩先生說過這他重新設計裝修過,要格外小心使用,您要是出事,我怎麼跟他交代——”

交代一詞始於爆裂槍響,終於倒地鈍聲。

霍子鷺摔向橫梁,耳鳴目眩。

痛覺致使失魂那幾秒,腦中仿佛架起放映機,從他呱呱墜地開始播放到他中槍墜亡舞台的落幕。他看著觀眾不屑對視,目光卻一直遊移,急切地尋找某物。

重,痛。兩種感覺令霍子鷺頂開身上重物,他睜眼心情微妙。

他沒死,倒是意外擋槍的倒黴蛋生死未卜,而他跪著一動不動。傭兵頭目已在他跟前,後方人影幢幢,不斷靠近。

雙方都掛彩,但霍子鷺傷勢更重。

“抓到你了!”

阿米特大口吸氣,槍杆一挑前端尖刀直紮人大腿。他毫不猶豫,霍子鷺則不躲不閃,一聲不吭承受猶如沒知覺。

當傭兵再準備抽刀才發現刃處被深深扼住,進退不能。

“該死的瘋子!”

咒罵一句,阿米特抬腿踹擊。

咚、咚、咚。

這雙短靴專為走沙地所製,底板堪比鋼片,他的腳激烈地踢出又收回,像開荒者揮舞鋤頭,狠狠敲打貧瘠乾裂,毫無美感的土地。

讓他停下動作的依然是這片‘荒地’。

牙口出血,鼻梁紅腫,死握刀刃的霍子鷺望向他,咧嘴發笑不加掩飾。

景象莫名令人發毛,好比他遇上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生物,怒火逐漸參雜懼意。

“你這瘋子。”他又忿恨罵道。

“說得對,阿米特”,霍子鷺玩笑般地應和,“說得對極了。不然,你以為為什麼我家的人會願意讓我呆在閣樓一十多年?”

“至少你是富有的瘋子。坐擁豐饒寶藏的瘋子。我無比確定。”

聽這回答霍子鷺拉扯著刀,他的掌心早被割破,再一用力便能戳到骨頭。他仍笑著,血與一口整齊白牙對照,陰森無比。

“但你覺得,一個不在乎家產性命的瘋子,會那麼容易告訴你寶藏位置?”他壓低嗓音。

正巧,樂隊中大鼓輕敲,節拍陰鬱十足。

傭兵不畏那癲狂神色,扭轉槍托,試圖給那血肉模糊的手再添傷痕,最好再切斷幾根指頭,減輕威脅。同伴靠近的感覺給足底氣,他回答。

“我有無數方法能撬開你的嘴,霍少爺。我體貼地再為你重複一句,折磨你到不成人樣,正是我們受領的任務之一。”

人樣?

那到底什麼才是人樣?

是天真無邪的小姐霍驪,是狠毒的閣樓魔鬼,還是他現在注滿一腔恨意,用少爺皮囊包裝的鬥獸。

霍子鷺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轉瞬卻又收斂,毫無過度。變臉速度之快,阿米特打心底佩服。

“多謝提醒,阿米特。那我禮尚往來,重新向你補完那句——我跟你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一類人,無可救藥的蜱蟲,祝你和你朋友們好運······我隻能告訴你這麼多,就看你是要自己去,還是帶上你同伴一起找了。”

前句輕,後句響。這回傭兵清楚閱覽他從近乎病態的倨傲翻篇,頹然絕望,以求饒姿態後退。可一直抓緊著刀刃,力道極大。

“我真的隻能說這麼多,我知道的已經全告訴你了!饒了我!”

惶恐表情無可挑剔,隻有阿米特察覺瘋子眼中狂妄的作弄惡意。當他聽到同伴加快步伐,高呼讓他停手留活口時,他瞬間門明白對方意圖。

這人是故意的。

故意要在他與同夥間門放下煙霧彈,好讓他們心生嫌隙直至四分五裂。

若他們是一支同心團結,正直堅實的隊伍,他絕不把這伎倆放在眼裡。

然而很不幸,他們不是。

零散聚集成的沙漠匪徒,因是本地人而熟知地形從保鏢做起壯大為傭兵隊伍。儘管他在隊中有聲望,是個領頭人,但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這到底是群怎樣嗜血食肉的野狼。

如果唯一的證明消失,危險的隻會是他。

阿米特又驚又怒,他與霍子鷺的拉鋸戰突然成了矛盾可笑的生死局。他試圖靠近,又小心阻止對方的出格舉動,以防喪命。

可挪到新設升降口的霍子鷺已做足準備。

他準備好赴死,帶著拖人下水的爽意與決意。

——她要來了,她要為你現身,她要為你傾杯

低音合唱搭配大鈸窸窸窣窣,霍子鷺身子在薄隔板上一頓,後退,再一停。

前者是為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後者是他無意瞥見的景象。

那人對自己的作品格外重視,就像對待他。

用深情的,笑吟吟的,永不滿足且孩子氣的目光凝望。行事麵麵俱到,絕不容許任何毀壞這份美好的事發生。

要是他像個混蛋不顧一切跳向舞台摔成肉泥,搞砸這場歌劇,那人會露出什麼表情?

與想法一樣稀奇,霍子鷺麵無表情停止動作,繼續伸著脖子看著阿米特。

又是轉變得毫無預兆,因忌憚他,阿米特趁機抽回槍踩實他手背並用母語大喝。

“彆被他耍花招唬住了!先把他綁起來,帶回去好好拷問!”

可背後傳來聲音,不對勁。

大號被堵住的悶響?

士兵演員隨節拍揮動長矛敲打地麵?

那一夥前凸後翹的芭蕾舞女豎趾旋轉?

任何猜想都不如親眼見證,阿米特理所當然轉頭了。

那些垂掛的,激烈搖動的身影,屬於他熟悉的同僚。

他們被有序吊至半空,掙紮中自行丟棄武器,扒拉卡住嗚咽與空氣的套索。宛如音階由遠到近一個個歸於死寂,像傀儡隨慣性蕩著,又像數個天枰紮堆左右較量著輕重。

所見匪夷所思,阿米特不再鎮定,呼吸愈發急促。

“開什麼狗屁玩笑、見鬼了!”

霍子鷺支起身子,退至身後紅幕前。他知道原因。

被他奪來重綁一次的繩索,最初打著精湛且罕見的魔術結,是老道捕鳥手最愛的結式。獵物被套住,越是掙紮收得越緊。

可活人不是鳥雀,會傻乎乎鑽進陷阱。隻能是有誰,一名比捕鳥手更卓越的獵人,正在暗處伺機而動。

意識到同一點,阿米特轉而掃蕩四周,揮霍著子彈。等腳邊堆滿彈殼,數槍不慎打中同夥尚存餘溫的屍體,層層簾幕後的昏暗角落依舊安靜。

精神緊繃到極點,他換彈|匣時弄出不小響聲。而找不到凶手,他將罪名歸咎到霍子鷺頭上,做好決定扭頭端槍。

阿米特:“我不管你是誰,我數下你若不出來,我一槍崩了他的腦門。”

再見黢黑槍口,霍子鷺嘴一扯,微笑憐憫。

“你說,你跟你那幾位朋友,到底誰的心臟比羽毛輕可得安息,而誰又比它重被吞吃呢?”

槍聲響,觀眾席一片嘩然,驚呼直達頂層。

但他們看到的是煙霧中現出的‘瑪格恩特’,女奴打扮的美豔妙人,聽到她跪伏吟唱,依偎在少年英雄腳邊,用眼神愛撫他高舉長劍的手,柔化鋒芒。

羅盤指針亂轉,是阿希爾特麵對愛人時如出一轍的反應,最佳指證。

“我枕邊的良人,氏族的英雄,你對我的真情與肩上的職責,孰輕孰重?”她嗓音淒婉。

深愛之人與應殺禍端竟是一個,英雄因抉擇痛苦。

這對眷侶糾纏的正上方,還有一人因痛苦而麵容扭曲。他不是演員,是被細長劍身貫穿咽喉的阿米特。他大概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霍子鷺錯開腦袋那瞬間門,紅幕後會刺出一道寒光。

鋥亮光潔,圓月般的銀麵具。這是映在死者眼中的最後畫麵。

最後一名雇傭兵倒地,霍子鷺仍沒解除戒備。他摸著脖頸皺眉。

“你挨得太近,劃傷我了。”儘管比起他能見骨頭的手傷,這點刮擦連血都沒有。

“是我一時心急沒顧慮到,懇求責罰,霍先生。”擇明挑開幕布賠笑,耳鬢發絲稍亂。衣著一向平整的他,此刻衣袖一長一短,領結鬆垮。能想象到他匆忙爬樓,又以一敵多的倉促。

突然間門不止手,霍子鷺腰上腿上還有臉的傷口隱隱作痛,是意誌鬆懈的前兆。

“你怎麼知道要來這找我。”

質問硬邦邦,裡外滿是懷疑。

“這得從一場不太愉快的會客說起了,霍先生。但我想,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為您處理傷口。您累壞了,這一定很疼吧。”

‘疼’字打開某一奇妙開關,霍子鷺搖晃著,坐在臟木板地上,任由擇明為他包紮止血。

“他們的新雇主,想弄死我。”

“也不知道誰給他們的想法,讓他們猜我家藏著巨額錢款。”

“可惜沒能問出來他們身後是誰,都怪有人不識時務的,不留一個活口。現在追下去還來得及,那雇主想見我的屍體,一定離這不遠,與其在這耽誤時間門還不如趁早揪出他。”

角色詭異地調換,輪到霍大少爺喋喋不休,沒頭沒尾的牢騷穿插分析,搞不清他到底是真慪氣還是過嘴癮。

擇明安靜傾聽,最終用布和木板固定對方骨折的右臂。

自己什麼時候骨折了,霍子鷺還真沒發覺到。

“這些交給我處理,霍先生。我現在隻知道,您需要休息和照顧。”擇明以專業手法架住人,支撐著大半重量,“我上來時有遇到艾文,您放心,他很敬重在意您,發現你不在就到處找了,相信他會很快幫我們聯絡最近的醫生·····”

後麵又說了什麼,霍子鷺一概聽不見。

他盯著麵具,仿佛能看穿兩個洞,用比太陽灼熱的溫度燒透材質。

萊特·萊恩的臉側沾著汙漬,橢圓形的,氣球似得血痕。那是為給他擦拭蹭上的。

“那麼你上來的時候,是因為在意我,怕我死了麼。”

對方腳步停頓嘴微張,像驚奇於他提問的風格與內容。

這倒也不奇怪,因為他從不關心是否有誰在乎他。

他的死活,他的情緒,他的喜惡。

他這整個人,包括被他分割而成的數個幽靈。

“這是當然,子鷺。”

“在這個世界,我不希望失去你。”

由於相依說話間門一人發梢相碰,產生羽翼舒展將人庇護的類似微響。

誠然,這種聲音世間門無人知曉。霍子鷺緊抿嘴,心想。

但高牆瓦解一刹豁然的滋味,他已嘗到。

按名為‘霍子鷺’的準則行事,他當下必須再辨彆,鑒定話語真假。但很不幸被阿米特言中,人總有那麼一個意想不到的時刻,對自己背信棄義。

他情願說服所有反對聲音,堅信那句話的真實。

必須是真的。

被攙扶再次向前,霍子鷺發覺樂隊正在重複同一小節旋律。

看過台本的他記得,現在是最後一幕,英雄阿希爾特與瑪格恩特化身的女奴經過對峙,傾訴,最終心意相通,一人決定遠走高飛,一同赴往寶藏所在的極樂地。

可就是這時,真正來自地獄的‘魔鬼’之王現身了,為瑪格恩特的背叛而發怒,阻止他們找到寶藏。

霍子鷺用僅剩的力氣拖住擇明。

“那歌手估計是死了,現在你要怎麼辦。沒有‘魔鬼’降世收場了。”他的聲音比平時要軟。

“比起那個,您的傷——”

“你自己的歌劇,你知道今晚首演的重要性,你想辦法解決!”

苛責口吻在擇明聽來如孩童拙劣的初次謊言,破綻百出。而他隻問道。

“您的手杖,可否再借在下一用。”

瞅著被撿回來的杖身與暗劍,霍子鷺用力撇過頭回答。

“我不想要它,給你了。”

帶著感激神色輕點頭,擇明把對方安置在一旁,後背墊著他那間門柔軟呢絨外套。隨後他將已亡歌手翻身,摘下羊頭麵具一戴。

當紅袍覆身遮蓋全臉,青年佝僂身體,近看成了一筆意為謎團的符號。雙手交替搭於胸前,衣擺攏出圓弧,遠遠地目送他借套索下落,身姿輕盈恰似一隻氣球。

紅氣球落在舞台中央,誇張的衝天羊角登時讓台上不安的眾人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漢斯經理拿濕透的汗巾反複揩鼻頭。他今晚眼皮跳得厲害,差點以為林威廉不在一晚,演出就要被他搞砸了。

旋律早超過預定的演唱節點,開始減弱,漢斯拚命使眼色、打手勢,催促布魯斯開口。當然,是他以為的布魯斯。

“‘你該顫抖!陰溝中的老鼠’快唱!嘿!你這蠢貨布魯斯!”漢斯急得直拍手。

出乎所有人意料,魔鬼沒爆出怒喝高音,而是相反,用長袍下的拐杖連敲拍,收割著視線聚焦。

“好啊,好······我的子民,我的奴仆。”

低沉卻時顯輕快的清唱在拱頂劇場形成音浪,剛走出喧鬨的交響樂曲,觀眾又被這急轉直下的沉寂帶向另一頂峰。

若說前麵所有演繹是擁簇來的浪濤,拍打著人應接不暇,那此刻平緩流過耳道,淌入內心深處的聲音,是隱而不顯的渦流,不知不覺攪動,悄無聲息向下。

因失血困頓的霍子鷺幾乎要被這漩渦卷入,他強撐著眼皮,想聽完被臨場改動的唱詞。

“我不懲戒你,也不褒獎你。因我樂於觀賞。”

“我會讓你通行,使你知曉那一對藍色鑰匙身在何處。你們能拿走黃金白銀,佩戴珠寶晶石,無人阻攔。”

“但我必須給出告誡。越是看顧,牢牢握在手中,流逝終將大於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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