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語,忘我告白。
“我怎麼,能這麼喜歡你呢?”
“一次比一次更愛啊,唉……”
少年難舍難分的對象,正是貝蒂夫人家招牌甜品——藍莓布丁塔。
付錢要用本人ID賬號,暴露身份的危險使他與心愛布丁塔天各一方,難以相觸。
欣賞混雜孩童稚氣的專情,擇明不急也不催。
當對方開始無意識吞咽,他悠悠提議。
“如果您真的很想要,我能幫您結賬的,閣下。”
“今天重頭戲不是你麼?而且,我還不至於無恥到揮霍彆人的錢。”
這麼說著,納西索斯起身退開,一步回頭,依依不舍,情意濃濃。若非偽裝得當,粉絲認出他必定心中地震,陷進懷疑人生噩夢。
發現同伴還在原地,納西索斯終於分神招手示意對方跟上。
擇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相反他單手撐開店門,側身邀請。
“在下剛才粗略一算,今日可支配的錢款尚有餘裕,正好能買東西墊墊肚子。我有點餓了呢。”
青年的話宛如天籟,於是一位身價過億,生活優渥的大明星,在小小蛋糕房內埋頭用餐,幸福之情溢於言表,兩撇假胡須輕翹。
解完決一份,亢奮勁抵消,這時納西索斯後知後覺,意識到兩份點餐都是給他的。
淺淺歉意抓撓神經,他含著口奶油悄悄抬眼。
天窗落下白光,不多不少覆著盧修斯·芬奇全身。
因天氣轉熱,那烏黑長發紮成一束,其主人手托臉頰,靠坐遠眺窗外。
蛋糕工坊四處彌漫砂糖香,舌尖化開的奶油比蜜甜膩粘稠,納西索斯怔住,滿心迷惑。
他聞見了不屬於任何甜品的味道。
森林深處的晨霧,露水微漾的青草,野花樸素卻芬芳。
如同合奏鋪開的氣息涓流,令耳畔浮現鳥雀啼鳴,精靈清唱。
他無法定義或追溯源頭,隻單純道出最明顯的感受。
自由。
最安謐自然的狀態,如沉落池底的青石,存於永恒的時間。
可這樣的禁錮分明與自由完全相悖,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將兩者聯係。
發呆過久,少年連擇明轉回看他笑都未發覺。
“閣下,這。”
擇明點著自己嘴角,以此提醒對方假胡須的鬆動。
見少年的魂還在遠遊半路,他無奈起身,搶在胡子掉落前替人撚牢。
指腹觸及一瞬,納西索斯有反應了——不閃也不躲,微微仰起頭,以更好對視。
“你身上,有噴香水嗎?”他脫口而出。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他亦放棄深究專心享用美食。
這回再出發,一人用十分鐘搞定真正目標。
“我教你設置,以後你救不用每次都退出來了。”
“這功能用得少就彆放進去。”
“看好了,我就展示一遍……”
聽少年諄諄教誨,擇明難得開了小差,視線直指對麵商鋪。
可很快,納西索斯一樣被吸引去目光,皺眉觀望。
敞開店門的源源不斷丟出東西,大衣外套,成堆手冊,五花八門工具包,最後是一個踉踉蹌蹌的青年。
“帶著你‘高潔’的東西給我滾!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養你教你十幾年,差點傾家蕩產就為幫你湊錢買一張成功的入場券,結果你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青年還想解釋什麼,大門轟然關上,扼殺所有可能。
他垂頭喪氣,蹲下獨自收拾滿地雜物。
可正默默哀愁,一雙手忽然闖入視野,幫他擺正東倒西歪的工具,得當且極其標準,簡直治愈身心。
剛想道謝,他抬頭驚呼出聲。
“盧修斯!”
“安東尼,好久不見。”擇明問候著,雙手奉還物品。
安東尼·迪倫,上回在晚宴相識後,他隻通過諾溫找對方購買香料。
今天,安東尼被工坊持有者,即他的叔父趕出家門,將要成為一位無業遊民,兜裡隻有空氣和破洞。
“叔父對我已經仁至義儘了。我欠他們家一大筆錢,就為能得到克蘭·芬奇的讚助翻身。誰知道……”行人稀少的樓梯間,安東尼坐著冰冷台階苦笑。
但話鋒一轉,他慌裡慌張掏口袋。
“哦對,盧修斯。這我一直沒還給你呢。”
興趣缺缺的納西索斯在這時投來一眼,見那是條方巾,繼續專注回消息。
擇明卻沒接下,追問道:“可那晚你不是已經上樓了麼。”
安東尼:“呃、因為我自己又改主意了,覺得還能找其他出路,所以退出了。”
擇明:“‘賭上所有的決心背水一戰’,你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哦。”
青年不擅長說謊,欲言又止,最終鬥不過擇明的探究目光,如實招來。
“我發現,房間裡那批人都很異常。不,應該是和克蘭先生交談時,他們說的話實在太古怪。”
介紹自己才能、作品、創意,交涉如何在得到投資後全麵推廣,提高雙方效益。到這步為止,還屬正常範疇。
“問題在於署名。”安東尼扶額回想,頭隱隱作痛。
“我發現,他們無一例外都同意把自己的東西,拱手讓給克蘭·芬奇名下的公司。讓給克蘭·芬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