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裡百年難遇的全能天才, 與安東尼·芬奇比肩的新晉傳奇,有望成為鑽石女王的第一接班人。
每一年,他都能推出震動業界, 驚豔四座的創作。歌曲繪畫的藝術,衣食住行的生活,似乎沒有他不擅長的領域。
“因為他,名為‘芬奇’的常春藤興旺發達, 已快變成一棵不朽古樹,永遠繁茂造福萬物。”
安東尼·迪倫述說誰的功績, 表情如覆上陰影一樣凝重。他道出結論。
“可我隱約察覺到,那些能載入史冊, 數一數二的傑作, 根本不屬於他。至少,一大部分不是。”
他手伸進兜裡,拿出當晚準備的敲門磚——他自製的香水。
那夜,他被濃鬱熏香包圍, 坐在有說有笑的男女中間無措, 漂亮侍者軟若無骨,一對一招待他。旁邊,所謂的‘前輩’不斷勸酒, 反複說著自己‘翻身’後的光鮮亮麗。
回憶溢出令人作嘔的惡臭,現實裡他眉頭緊鎖。
“我本來沒機會拒絕的,還好……”
“嗯?這麼說你遇到新貴人了, 她還徹底幫你‘打敗仗’, 順便回家當流浪漢?”
聽擇明打趣,安東尼除震驚外更多是匪夷所思。
“你怎麼知道——”
改口已然太遲,安東尼帶著深深歉意解釋。
不慎把薇諾娜與盧修斯認錯, 後來他和對方滿莊園找人。得知他是來自薦的,薇諾娜雖未明說,但給他留了通訊ID。
講到這,安東尼撓著後腦勺,哭笑不得。
“你姐姐是位慷慨善人,就是……她幫我脫身的方式,不太溫和。”
突然進門嚷嚷著他偷東西,對她動手動腳非禮,場麵鬨大後親自監督保鏢把他丟進噴泉。
安東尼:“我後背到現在還疼呢。”
發現一旁的青年正努力憋笑,安東尼後背頓時更痛了。
“薇諾娜自小如此,心直口快,性子急躁。誰惹到她,她能指著彆人鼻子叱責。”擇明遵從盧修斯的記憶,如實評價,“她是很特彆的人。”
“應該是很特彆的omega吧,快趕上‘那個女人了’,我差點以為她要把我送監獄裡。”小聲控訴著,安東尼猛一抬頭,“盧修斯,這月月底‘那個女人’會以慈善拍賣會的名義舉行一場時尚會展。”
“無需請帖或入場費,不論何種出身學曆,機構一律接受投稿,篩選後無償公開展覽,拍賣的錢折為八成退還投稿者。隻要報名,你當天去都讓進。”
讀作會展,實則是一場大張旗鼓的機遇角逐。
既是鑽石女王出手,來賓與芬奇宅邸裡的絕非同一檔次。如果借此獲得誰青睞,一夜之間平步青雲,絕非做夢。
期待目光卻迎上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眸,安東尼搓著大腿布料,支支吾吾。
“這、這是好機會。儘管更難在數萬競爭者裡脫穎而出,但總好過把自己的名字、心血兜售給彆人好。你可以去試試。”
一聲冷笑短暫且尖銳,打碎安東尼的鎮定,納西索斯不再沉默,轉身質問。
“你在芬奇家還是靠受誣陷才脫身,你以為,你在美帝奇的地盤還能來去自如?”
“笑話。更何況,麗茲·美帝奇是芬奇家的直接讚助方,你覺得她會不知道某人私底下的勾當嗎?”
有偽裝加持,少年挺身氣勢凜然,冷言冷語的殺傷力翻倍。
安東尼張著大嘴,有氣進沒氣出。他最後生硬解釋道。
“我、我沒想去。我肯定選不上的。”
“哦?那你叫他去乾什麼?”納西索斯一指擇明,“你該不會——想害他吧。”
“沒有!絕對沒有!我以家族姓氏發誓。”
“哼,那你的意思是,你改名了就能不算數嘍。反正你都被掃地出門了。”
話處處被堵,安東尼啞口無言,看向擇明瘋狂使眼色求救。
擇明不慌不忙托腮,又丟來棘手一問。
“安東尼,麗茲夫人要舉行會展,應該還沒渠道流出消息吧。對麼?”
安東尼:“······”
此時此刻,安東尼眼前出現幻覺。他不是在跟兩個人說話,而是兩隻興風作浪,唯恐天下不亂的魔鬼。
高舉雙手投降,可憐的老實青年徹底交代。
上回與薇諾娜相識,他因‘盧修斯朋友’的身份得知許多陳年舊事,同時受薇諾娜請求,多照顧她離家的弟弟。
會展消息,自然是她透露的。
“盧修斯,我——我不知道是什麼促使你做出當年的決定,但撇去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不談,我想,你過的不該是現在這種日子。”安東尼眼神篤定,“你一定可以成功。我有這預感。”
“比起擔心他,你不如想自己以後怎麼辦吧。過夜都成問題。”
又是納西索斯一語戳人心窩,安東尼尚未回答就被擇明搶過話。
“謝謝你,安東尼。我會考慮的。”
“不過現在確實是你問題最大,今晚你打算睡哪條街呢?若你不介意蟲子,我個人推薦索裡大道745號後的小巷,有處站崗亭常年閒置。幸運的話,能撿到小野狗遺落的麵包肉骨頭。”
仰天認真思索,擇明高興一拍手。
“噢!你去第三區中心橋吧,那雖然黑,睡地上翻身容易掉河裡,但對麵高塔亮起燈,光束沿水麵旋轉時像群小天鵝起舞,可美了。”
才欣喜揚起嘴角,瞬間如花暴曬萎蔫,安東尼再也忍不住雙手抱頭。
求這倆人大發慈悲放過他吧!
幸好玩笑始終是玩笑,擇明接回方巾,如初遇那晚替青年係上。
“我近期缺一位助手和老師,最好是香水行家。給的酬勞比不過大工坊,好歹包吃包住。現在麵試通過就能去報道。”
“順便,幫我捎個口信嘍。”
話裡含義不言而喻,安東尼徹底喪失語言能力,淚光閃爍,笑得像哭。
兩次深陷窘境,兩次受同一人相助,他何德何能,著實慚愧。
在納西索斯‘alpha哭哭啼啼真丟人’的嫌棄裡,安東尼帶著行李先一步回工作室,他的新家。
時間臨近兩點,擇明攬下送少年回公寓的重任。
為減少目擊風險,他難得大手大腳,預約昂貴的私人航行車。
車內起初寂靜,二人各自倚窗沉默。
“你說的那倆地方,你真睡過?”因為側著臉,納西索斯看不見對方表情,又補充道。
“橋洞和小巷子。”
“如果您好奇,我現在就能沿路為您指一下我曾經的‘床位’。”
吃驚中他違心地扭頭,所見是青年坦然自若的微笑。
張嘴本想質疑,可他吞吐一陣,愣是沒完整詞句。
身無分文離開家族,風餐露宿,流浪街頭,輕鬆說出的內容兌換進現實,是他想象不到的艱難。
此後一路無言,直至車減速停靠少年不肯出去,引來擇明關心。
“閣下,您怎麼了?”
“下次……”
音量太輕,門外擇明不得不俯身湊近。
也不知他哪嚇到對方,少年一激靈彈開,從另側鑽出。
“下次換我請你出去,車費夥食費我付!知道了嗎!不許拒絕不許爽約!”
如對仇人積怨已久,納西索斯邊跑邊尖聲放話,一溜煙跑沒影。
也就此錯過對方凝望他時飽含深意的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