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墮夢的聲音是shh!-22 凝望你的……(1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14301 字 11個月前

明天, 再去一次小屋。

與小屋所屬人,即那對雙胞胎相遇後的半個月,吉恩每天必聽這句命令, 宛如例行公事。

下令者萊維·拉法葉, 是拉法葉家中他最敬愛的存在,盧恩學院內的首席讀侍。

‘首席讀侍’說著尊貴, 實際不過是個閒職,負責看護雜談卷軸, 典藏劄記, 偶爾外出采購淘書。是最低微也最受學生嫌棄的工作。

因權限受製, 不可接觸更高深的古書密卷, 學院內禁止隨意使用咒言, 又必須親力親為整理書庫,每半月做一次清點。

以往有盧恩學院優秀生輪班,而今成為退役神子的專崗, 即便如此,他勤懇儘責從未怠慢, 平常在書庫書室坐下就是一整天。

然而這回吉恩大開眼界, 見證萊維大人的‘偷閒’。

譬如今日, 以購書為由提早離開, 實則趕往小院, 幫對門作坊紮花,一邊觀賞人偶師伍德的排演。

吉恩倚靠蘋果樹觀察,對老嫗少婦中的銀發青年感到陌生。

一群女工用染色棉布和絲線製作假花,各自放著籃子。他們為麵前堆起花山的‘大師’讚不絕口。

“維路,你上手可真快啊。才兩三天就趕上瑪琳了。”

“第一次還會紮破手纏壞絲。你們瞧,今天這棉這線全訓聽話了。”

“唷, 還有兩朵合著的!真是漂亮,幾年我做不出來……”

在誇讚聲中心,萊維兩袖挽起,頭戴小帽,隻會一味靦腆地笑。為不造成騷動而使用假名,他心懷欺瞞的歉意,加倍用言行償還。

“多虧大家肯勻出時間教我,也不嫌棄我浪費材料。”他抱歉道。

周圍女工多是母親輩分,生養過兒女自有一顆憐愛心。青年謙虛發言,眸子乾淨水潤,纖塵不染又似羊羔可愛,引得他們愈發喜歡。

捏他臉頰,幫他編發,等會兒打聽他是否結婚,中意哪種類型,熱切堪比對家中小孩。

眼看萊維要成為市井小戶的相親香餑餑,吉恩挺起身,手搭上劍柄。

邁出一步,人立頓停。阻攔他的不是誰的命令或眼神,是飄過耳畔的歡笑。

吉恩猶如撞上牆,呆愣凝望。

在隱秘塔中,在華美學院,在靜謐宏偉的藏書室,過去沒有一處能見到萊維如此暢快地笑。

有如永不枯萎,美麗名貴的假花,與轉瞬凋零卻真實怒放過的野花,硬要說哪種豔壓群芳,無從下手比對。但同為存活於世的一員,常人還是更傾向於生命體間的吸引,而非單方麵欣賞。

侍者默默退回原位,屏蔽保護欲的慫恿,但警惕心始終不變。

以樹蔭掩護,吉恩視線上揚果然找到名危險分子。

賽倫斯探出二層窗台,顯然是才睡醒,烏發橫七豎八地亂翹,他的心情同樣糟糕。他十指緊抓窗欞俯瞰,幾番欲言又止,煩懣表情仿佛他下一刻就要衝到院裡和誰打架。

時至今日,‘歹徒賽倫斯’在吉恩心裡有了更豐富的檔案。

性格品德極其惡劣,依仗能力為非作歹,懶惰且毫無常識,種種評價其實僅浮於表層。

他絕非為財燒殺搶奪,因圖色奸|淫|擄掠那類,是受欲望驅使的奴隸。

一切所言所行,皆有準則做主——他的個人喜惡。

誰惹毛他,誰是他覺得有趣,想欺侮玩弄的,無論哪路人馬都攔不住他。簡直像被寵壞的小孩,沒有黑白善惡之分,隻有自我偏好。

昨天見街上的狗追尾巴好玩,讓狗轉圈兩小時差點斃命。前天不滿他進院,咒他每走十步摔一跤,還有連續幾日炸壞鄰居家門上的桔梗花,就因為覺得難看。

這是賽倫斯的信條,不準許動搖逆否的例外存在,哪怕是他自己。

然世事雲詭波譎,例外絕對與常理並行。

正當賽倫斯忍不住大吼‘快來群鳥給我拉他們頭上’時,房門口及時出現一人。

在吉恩的位置,他看不到是誰叫走發怒邊緣的賽倫斯。但對方秒變的乖巧嘴臉早已告知答案。

於是沒過一會兒,伍德牽著衣裝整潔的胞弟下樓,場麵熱鬨程度翻倍。

女工們喜愛萊維·拉法葉,對伍德,即擇明則更多一分熟稔與依賴。表演用的道具,順勢售賣的玩意兒,全靠重回阿卡夏的人偶師,他們又回到十二年前供不應求的好日子。

見擇明現身,萊維第一時間放下東西。

“伍德,昨天去重新登記有消息了麼。”他問道。

依安置區規則,居民死亡或無故失蹤滿十年即被認定銷戶。有洛倫佐和切斯特爭取保留,這倆兄弟才能那麼快住回來,但始終繞不開十二年間去哪,和誰一起,怎麼回來的盤問,以及核實他們是否為本人。

所有流民在入城當天都會按血印簽字,親自念契為證。

契約,即誓言內容是精英法師們悉心設計的關卡,自帶甄彆功能。

如不是真正簽字者手執它再次宣誓,整張紙頃刻銷毀,偽裝敗露。

“托洛倫佐先生關照,最繁瑣的登記一關過了,接下去等待審核結果,然後擇日重新宣讀。”想起什麼,擇明故意道,“就是不知道——某人會不會臨陣脫逃,要麼嫌字太多,念錯漏念之後拒不認錯。”

受他取笑,賽倫斯用力晃他手臂。

“哥!你說好不再提的!”

同時師從一人,賽倫斯雖天生悟透本源語,認字書寫方麵卻存在巨大短板,常把阿爾菲氣得消失幾天才回來。所幸他有親哥不離不棄,專門為他製作故事繪本,從零教起。

不過到頭來,他現在也隻認得繪本中的字。

“是嗎,那就沒問題。”萊維笑眯眯,由衷恭喜,“等所有手續完成,你們也正式回家了。”

【Z:不,這問題十分嚴重。性命攸關,主人】

此非係統杞人憂天的唱衰,乃是事實。

【我知道,Z】

擇明回應著邊坐到萊維身旁,加入手工製作會。

【你都跟我說十一次了,這兩天尤其愛提】

基於事實巧妙篡改,與讓世界直接兌現判若天淵。

他曾利用自己‘賽倫斯’,即無聲者的身份創造魔神隱匿入世的容器,同時他延續木偶搭檔伍德的存在,瞞過周圍。好比人數眾多的催眠秀,強烈的集體暗示鑽入邏輯漏洞,借此滲透真相。

然而幻象始終是水月鏡花,空夢一場。

等夢暴露違和破綻,等越來越多人睜眼醒來,幻象便不攻自破。

進城簽字按手印的是啞巴時的他,不存在‘伍德’這號人。

他和以他為模板的賽倫斯,兩者皆符合判定條件,可獨特誓約隻有一張。

文字是語言切割後最小的單位,不包含情感意誌,僅存意義,沒有模糊欺騙的餘裕。本質為咒言的契約,比心誌堅定的人還難搞定,不會輕易憑空生出第二份,除非他偽造一張,穿過工會倉庫的層層防衛藏進去。

可那樣風險更大。

【Z:聽您的回答。我是否能認為您已經想好萬全之策了】

【放輕鬆,Z,有時心急反而誤事。這可不是棋盤博弈,萬一我太囂張做太過火,我遭天譴怎麼辦?】

【Z:恕我直言,主人,這話由您說實在沒有說服力】

此刻擇明表裡達到統一,啞然失笑。

“怎麼了,伍德。突然這樣笑出來。”又是萊維最先關心,期待多於擔憂。因為他大概猜到對方的回答。

“剛剛我想到個有趣的笑話,應該能加進表演裡。”

“真的?那能為大家預演一下麼。”

有萊維起頭,婦人們蜂擁而上,熱情起哄又催促。

院中泥地為舞台,繁茂綠樹為背景,表演前擇明一如既往地戴上麵具。

雙手各拿一隻人偶,皆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相貌。

“從前,有個地方,兩道高牆封閉的要塞。”

“這裡關著瘋子,傻瓜,各種天生或後天不正常的人們,時而像野獸整夜怪叫,時而學著植物砂石詭異靜默一天。”

旁白開篇,兩隻瘋子嗷嗚鬼叫,前一下滿地打滾,一轉眼又扮演石頭。

在這遠離正常的世界和生活,瘋子們依然會溝通,玩得好甚至稱兄道弟。

“路納和汀克,一對好朋友好兄弟,永遠不缺樂趣和話題,總是互相分享看法暢想離開要塞的未來。”

所有人睡著上鎖的單間,他們卻每晚鑽出氣窗見麵,偷偷爬上後院的樹,眺望兩座牆外的昏暗天幕。漸漸的,他們開始盤算如何從第一道牆跳過去。

由於每次勘察和試跳都在夜裡,二人缺少睡眠,漸漸精神不振。

兩道牆間距太大,先爬牆下去又翻過時間不夠,所以他們決定先養精蓄銳一段日子。

“可是,路納患有嚴重夢遊症,後來幾夜他先是被人發現摔斷胳膊,接著是腿,後來是下巴。每找到一次,他位置都離第二道牆近一點。”

正如台詞描述,左邊木偶一瘸一拐,下頜啪嗒脫落,它則狼狽轉圈滿地找。

“嘿!我的兄弟,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汀克在白天探望路納,語氣不滿地譴責,“告訴我,你是不是毀約自己去爬牆,摔下來的。”

“我對天發誓,我沒想拋下你。而有件事我必須立刻告訴你!”

路納用完好的左手抓住好友,眼珠左右瞟動,竊竊私語。

他接連三天夢遊到外麵,半夢半醒間發現第二道牆底部有處鬆動,他們其實不必飛躍危險的跨度,而是像條魚潛入夜色,匍匐地麵,趁機踹破牆根。

“像條魚!你知道嗎!千萬彆跳過去要往下跳。”

在病房又睡一夜,次日路納睜眼卻發現汀克在隔壁鋪,怒氣衝衝瞪著自己。

“你這該死的騙子!”汀克全身纏繞紗布,咒罵道,“你告訴我要像魚,結果我在那遊了七百多圈,怎麼到處都找不到排水口呢!”

可憐可笑的汀克,患有遺忘症的呆瓜,就隻記得路納‘像條魚’的叮囑。

“你真是個瘋子!”

木偶路納重重拍腦門,為好友的行徑無語。

他搖頭歎氣,最後又補一句。

“你怎麼能忘記要先拔塞子放水啊!”

“噗、哈哈!放水、先拔塞子哈哈!到底誰才是瘋子啊哈哈——”

院落中,賽倫斯的笑聲最先如泄閘而出,他本就不顧及形象,激動起來更是前仰後合狂拍桌。

受其感染,角落裡的吉恩嘴角也不禁一抽,為這荒唐而滑稽的故事貢獻笑意。

初演練十分順利,擇明鞠躬謝幕,就地修改兩隻瘋子木偶。

有他在,侍者吉恩觀察出萊維第二點變化。

微笑次數和說的話翻倍增長,目光猶如磁針指向一處,牢牢吸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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