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哼唱的聲音是hum!-15 在餘燼初……(2 / 2)

完美反派[快穿] Madaao 24444 字 11個月前

盒中放著單隻耳的‘蜜蜂’,外殼嶄新鋥亮,明黃著色十分搶眼。

從表情上看,男孩是知道它的用途,然而他呆立著,臉上漸漸浮現失落。

“唔,可是我想去外麵玩……”

看夠他的沮喪,擇明才掐著點爆料道。

“正是為了方便帶你出去,我才找人借的這個,蘇羅。”

當著尼莫的麵,他第一次道出男孩新的全名,也在一個對視間與男孩互通用意。

對方很聰明,馬上抱住他脖子掩蓋起滿意神情。

那種帝王君主對卑微臣子的首肯之意。

“好耶!我最愛爸爸啦,我們今天就出去嗎?”蘇羅撒開手,迫不及待追問,“那我能坐車車嗎,能去ARK-5嗎?那裡的灰燼樂園可有意思了!”

擇明還沒說話,尼莫就先皺起眉頭。

灰燼樂園,其實一開始並無‘樂園’的後綴,那甚至都不是娛樂地點。

ARK共分八大塊,如同心圓環一層層嵌套,其中六至八注重功能化,涵蓋建築和工業領域最多,是支撐所有城市的動力引擎和生產工廠,民間戲稱它們為‘基底養料’。

三區四區職能合並,提供諸如醫療、餐飲、家具衣裝等生活必需服務,即是人們口中的‘三流旋鈕’。

一區二區自不必多說,已獲‘一流向標’和‘二流航帆’的名譽頭銜。

談到ARK-5,多數人都會擠眉弄眼,神情微妙起來。

那邊條件不輸三區,發展遠超六七八兄弟,每年新月期篩選出的人才質量與一區老大不相上下。

但化用原ARK-5管理組的辭職感言,這是彙聚了醉酒作家,博學瘋子,還有隨時發癲的藝術家的一座罪惡城,罪名是共赴狂歡的羅曼蒂克式自|儘。

可想而知,最難搞的硬骨頭堆積一處,免不了引發各種矛盾。

早些年,五區為抗議高級智能的引進還曾驚動審查會,一度要警力壓製。

灰燼樂園正是誕生於此節點,它的前身是完全由人工智能經營的新商業區,被人蓄意破壞後成了一片廢墟,一件暴力的挑釁功勳。

衝突遲遲未停,後來是唐納德·羅賓貝內特出麵,用了些手段平息糾紛。

他在‘灰燼’之上建立了‘樂園’。

當初叫囂得最猛的那夥人態度一百八十大轉變,紛紛痛罵自己目光短淺,不懂新事物的潛力,不知它們不可取代的優勢。

可偶爾,還是有人會走上街頭,進行著不被理睬的抗議演說。

不談久遠糾紛,撇開隱藏衝突,尼莫相信他的判斷正確。

帶一個小孩去灰燼樂園,萬萬不可。

所以當擇明點頭答應,他出聲否決。

當那一大一小開始收拾準備去過夜,他有理有據勸說。

當他堅守大門阻攔,他學到了教訓。

那就是超過三遍說蘇澤明不愛聽的話,對方是真能露出一種獨特哂笑。

這種笑能夠切實地警告礙事者——你將大事不妙,想活就麻利地逃。

所有回合慘敗,尼莫此後一路緘默,無論是乘車還是步行,他總要隔開或落後些距離。

一小時後走下列車,樂園的那股風氣就已經從站口飄來了。

服務台上站著機器向導,皆是裝束火熱的女性仿真人,她們被衣服上誇張的亮片羽毛簇擁,俯身叉腰拋送飛吻,招搖如同春日芍藥。

“哇啊——爸爸你看,她穿得好少啊,裙子也好短。都不冷嗎。”蘇羅小手遮著眼,大聲對擇明發出疑問。

聽見他的聲音,向導們整齊扭頭,身後的翅膀隨之搖擺,蕩起層層紅浪。

“你好可愛啊,小朋友。”

“要牽好家長的手哦,你現在就來玩還太早啦。”

“中心大道左拐有兒童專區,吃完小蛋糕就回去吧小不點,嘻嘻。”

蘇羅忿忿不平,指著對方鼻子回嘴。

“我才不去那麼幼稚的地方呢,我要把這裡全都玩遍,不要小瞧我!”

他的童言無忌頓時讓台上的女人們笑作一團,即便走遠,依舊能聽見她們弦樂般的笑聲。

“感覺如何,尼莫。第一次見識這麼熱情可愛的同類。”擇明出門以來首度搭話。

而一如既往的,人形機說出掃興答複。

“我與它們絕非同種。雖然它們安插了高級的感應機製,運行程式是受限固定的,對聲畫觸感的信息處理也停留在最簡單的層麵。另外,作為迎賓角色,我認為它們不夠認真。”

全句隻有最後逗笑擇明,他又牽起蘇羅小手,直奔灰燼樂園專線。

飛車載著觀光客跨越半座城池,當遠處出現一堵灰色高牆,駕駛員突然操作俯衝扭彎,接二連三的死亡翻轉賺足乘客尖叫。

上下多次顛倒,全車就三人表情如常。

“這不屬於安全駕駛的範疇,蘇先生。作為娛樂項目,也不益於身心健康。”一號尼莫麵無表情。

“我知道。”二號擇明笑眯眯敷衍。

剩下的三號即男孩夾在他們之間,穿過安全鎖舉手,高興狂呼一直到結束。

飛車重新變速,斜向駛進灰牆開口,也跌入流光異彩的中轉站。這裡仿佛是螞蟻修建的地宮,不規格的甬道四通發達,風景向後疾馳,光影變換如同走馬燈刺激著大腦。

最後一次減速剛好越過終點,觀光車衝出眼眸形狀的出口。

降落時擇明俯瞰窗外,將迷幻樂園的全貌儘收眼底。

巴洛克式教堂與古羅馬神廟毗鄰,清幽水樓疊著石砌堡塔,各種時代、各路文明的印象建築陳列一個表盤之上,合體定格成這片不朽盛景。

百米巨樓頂端,浮遊平台與流動天橋違逆法則一般飄蕩,相約穿行全息影像。

至於空中閃過的無數彩光,有的同屬觀光客,有的則是私人速競車拖曳的殘影。那群人把整座城當賽道,日夜似流星疾馳,沉迷生死時速的遊戲。

“來了不願走,走了永難忘,灰燼樂園永遠向親愛的友人敞開大門,望諸位會有愉快的每一分,每一秒。”

駕駛員語調高亢,當他摘帽敬禮,這才看出他也是機器。一張英俊臉龐有幾處磨損,劃痕暴露金屬光澤。

這便灰燼樂園。

一切事物包括機器都隻為取悅人類而存在。

早在下車時男孩就亢奮得失聲,如今到目的地了,他隻會挽著大人的手到處看,怎麼也看不夠這五光十色的景致。

大人擇明像個有錢還溺愛的富豪父親,凡是男孩要求且能買的,他點頭結賬一氣嗬成,闊綽到人神共憤。

第十次目睹這對父子花錢如流水,揮霍不眨眼,尼莫抱著商品小山大跨一步跟上。

“蘇先生,單單購物一種活動缺乏趣味性,請您考慮下其他休閒項目。”他緊隨二人隔著小半步提醒,態度之委婉堪稱大突破。

以前他是用三尺鐵鏟直挖,眼下幾乎是拿毛刷和小簸箕掃灰了。

擇明點頭,聽取他的建議,於是轉彎停在了虛擬競技場入口。

“打架!我也要打架!嘿哈!”

蘇羅紮了個東倒西歪的馬步,雙拳搞笑地揮動。

他人才一米多高,正對大他五十倍的‘狂野猩猩’虛擬像。

虛像猩猩身披鎧甲,血盆大口張開一吼,逼真音浪足以震破耳膜。這是競技場裡通關的最後boss,難度係數為五,迄今為止能通關的不到三十人。

尼莫掃描分析結束,腦中滴滴響起警報。

“蘇先生,這裡十八歲以下人員禁止參與對戰,還有——”

“啊,爸爸你快看,今天的獎品是光圈飛輪哎,能飛來飛去的吧,像魔方一樣的。我要我要!”蘇羅激動喊破音,抓著擇明手臂瘋狂甩,“拿到這個其他我都不買了,真的!”

男孩主動降低要求,尼莫完全聽不出好意。

而等擇明上前一步,沉思著摩挲下巴,尼莫感到他累積至今的經驗起效了。

跳過計算預判等環節,某種被人類叫做‘預感’的東西誕生。

“確實很有趣啊,我也沒見過這種玩具。”擇明一手撐臉,另隻手在下墊著肘部,“但很不湊巧,我不擅長這類遊戲呢,特彆是格鬥啊,戰略之類的……一竅不通,我參加的話,第一回合就要出糗了。”

“啊?那怎麼辦啊。”小蘇羅愁眉苦臉,“那我們能找誰幫忙嗎?”

忽然間,這二人像靈光一閃扭頭,雙雙看著人形機掩嘴驚呼。

“噢。”

“啊!有哎!”

尼莫:“……”

被迫推進場前的無言,是尼莫唯一的抗議方式。

揮劍擊倒邪惡巫師,持槍穿梭危險戰場,跌進黑暗的迷宮與牛首人身的怪物周旋,最後一次駕駛戰艦擊敗變異猩猩,尼莫踏出感應場,終於體會到‘疲憊’的意思。

四肢沉重,腦門發燙,全身肌肉尤其是脖頸位置發僵。但是他部件沒有耗損,各項指標正常。

“太好了!我們破紀錄了爸爸!”

“嗯,蘇羅真厲害。”

“那當然,下一個我要去赫密士賽場!我也要拿第一……”

聽那對父子在等候處慶功,尼莫兩肩頓時更沉了。

他新增的預感與以往的分析一樣準確,接下來的兩小時裡,是他飆車競速,是他挑戰失重水城,也沒逃過星雲密室的智力關卡,秒答提問獨挑大梁。

唯一一次他被攔在門口是在驚魂墓場,一個類似體驗館的展點,安防機識彆出他是可疑生物。

分明不用帶上他,蘇澤明卻特地找來人類管理員,花費口舌解釋,讓對方答應放行。

展點百分百還原古老墳地,陰森鬼霧縈繞四周,那腳下的泥路,過膝的雜草,還有回蕩原野的嚎叫,實感之強叫人分不清真假。

蘇羅唱著跑調的歌,昂首挺胸走前麵,擇明緩步跟隨,始終保持兩米距離。

至於尼莫,他仍故意落在後方,眼眸低垂不吭聲。

樹林飄過一道蒼白人影,那脖頸折斷的女人發出可怖呻|吟,她沒了眼珠的雙目是兩個血窟窿,幽怨地注視遊客。

可惜這種恐懼尼莫欣賞不來,他繼續無視,沉聲道。

“請問,這是在做什麼,蘇先生。”

對方像剛睡醒似得,隻輕輕應了一聲,於是他又提高音量。

“請問,您現在在做什麼。”

若是專程帶男孩出來玩,為什麼要合夥給他下套,全讓他上場。

如果是想自己度假,為何不像在ARK-7那樣,就進行些閒逛遊覽的輕鬆事項。

前方的人背起手,步距未改但放慢了速度,直至與他並肩而行。

“約會啊。”

擇明回應著人形機的迷惘,轉過臉唇角微揚。

“這才是約會,尼莫。”

黑暗裡機械眼的白光止住閃爍,這停滯短暫,卻成功讓尼莫被折返的男孩驚了一下。

“耶!是我和爸爸約會,那我要看電影,還要吃最貴的晚餐!然後去空中城看狂歡遊||行!”

蘇羅不知何時跑來,扯扯擇明衣角索要擁抱。當他被抱起離地,他立馬對尼莫哼氣吐舌頭,繼而大發慈悲甩甩手。

“勉強算上你吧,畢竟笨蛋尼莫太傻了,萬一走丟怎麼辦。我和爸爸還要到處找你。”

反駁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尼莫重回遊戲前的狀態,扮演啞巴跟班。

那對親密父子亦繼續忽視他,但倆人手牽手走著浪費一個半小時,隻為找到也能讓他進出的影院。

現今影院大多使用與‘蜜蜂’同類的設備,單人單間連接感官,獨自沉浸的體驗是熒幕無可比擬的逼真。

但也有老古板會為了追念昔日時光,彙聚在一座清冷簡陋的會館。

名為‘舊世’的影院,經理是位白發老先生,他同時也是服務員,售票員和檢票員。

老者親自領觀眾踏入僅有的一個影廳,幫人找準位置。儘管八十個空位隻坐著三十六人,其中一半還是來尋開心的紅男綠女,兩個三個窩在偏僻角落,旁若無人地咯咯發笑,製造各種噪音。

多虧他們,擇明一行霸占最佳中間位。

燈光昏暗是開播預兆,二十米高的銀幕隨聲音出現色彩,那片子跟設備或許和經理跟一樣年老,畫麵時常出現噪點,撕扯著近景特寫下的人臉。

不過一張最便宜的票,在這能看完三部長達九十分鐘的電影,性價比高得沒話說。

也是從這時起,‘擾民’的成了擇明一家。

更準確的說,是他和尼莫中間的男孩。

男女主因戰火分彆,再次相見兩人已是耄耋之年,他們溫情擁抱感人至深。

“哈哈哈!他們表情好搞笑啊!”蘇羅拍著扶手狂笑。

探險小隊被困洞穴,既要忍受黑暗寒冷的侵蝕,還要逃避恐怖怪物的追殺,有人被開膛破肚,內臟滿地流,畫麵血腥直叫人頭皮發麻。

“好!哈哈!誰叫他跑那麼慢!”蘇羅起立鼓掌,痛快叫好。

凶神惡煞的劫匪被笨手笨腳的農夫耍得團團轉,摔進豬圈跌落屎坑,最後連財寶都給農夫誤打誤撞撿去。

“可惡!他們怎麼那麼蠢啊,氣死了!啊嗚嗷嗷——”

這一回蘇羅怒極了,直接咬上扶手釋放怨氣。

全場真正觀影的人在少數,但都隨劇情正常地大笑或落淚,在他們的襯托下,男孩宛如一個邪|教異端,時刻破壞著常軌。

默默觀察著全廳,尼莫找出了第二個‘異端’。

與人形機相隔一個位子,擇明靠著椅背不語,無論畫麵是滑稽、悲情還是恐怖,他永遠是同一幅模樣,專注但從未投入。

他與攝像頭的區彆,大概是隻有他會微笑吧。

總結已出,尼莫沒能轉移視線,他罕見地眨一下眼,像儀器刷新界麵。

隻是這一眨眼時間,畫麵猶如跳了一幀。

凝望銀幕的人側過臉,從記錄映像轉為記錄他。

同樣是對他微笑,種類悄然變化,仿佛那是專門招待他的禮數,是規格有彆於任一訪客的恭迎。

思考要如何回應是徒勞,因為尼莫不受控地再次眨眼,而景象又轉瞬回到上一幕。

擇明朝前目不轉睛,沉迷緊張刺激的追逐戰。

三場電影連看,最終隻有他們三人留到播完落幕,等燈光重新亮起,周圍僅剩空蕩蕩的座位。

生物鐘準點發功,男孩開始小雞啄米式點頭,犯困的他被擇明抱著離開,遺憾地隻趕上空中遊||行尾聲。

漂浮花車載著和站台一樣的嬌豔舞|娘,她們不停拋灑幸運幣和彩紙,懂得如何擺弄自己,展示引人遐想的胴體,也不在乎被好奇或色眯眯的遊客觸摸捉弄,目送秋波甘於逢迎。

觀賞隊伍一直朝前走,人影逐漸稀少,她們的互動即將結束。然而在停止前,一名藍裙舞娘忽地蹲下。

“你好啊小朋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帥氣的男孩子呢,你叫什麼呀。”她向自己亂跑的蘇羅招手。

男孩上前兩步,他沒被誇讚衝昏頭,依舊防備道。

“我不認識你,我才不告訴你呢。”

女人捧著臉笑,發現他手裡的金色彩紙,慶賀地鼓起掌。

“恭喜你啊,你中獎了。我的花環能送給你哦,這都是真的培育花,要溫柔對待他們呀,或者當禮物送人。”

關鍵詞令蘇羅遲疑一瞬,隨後他期待伸手。

舞娘解開頸上的花環,握住他的手腕。

接觸瞬間男孩微微皺眉,但對方很快放開,三串花環輕柔放在他頭上。

“再見,下次還要來玩哦。”

她話音剛落,整片浮遊台滅燈關停,包括她在內的仿真人一瞬垂下頭,集體陷入休眠。

“好吧拜拜。”

蘇羅撇撇嘴,甩下話轉身跑,迎向幾米外的擇明。

其中一隻花環肯定要送給親愛的父親,而他也不忘借機嘲諷尼莫幾句,嫌棄地甩去多餘的那串。

三人說著話慢慢走遠,與花隊的間距超過尼莫的感知範圍。

因此他們並不知道浮台再次升起,沉睡的人形逐一睜眼,抬頭,頸骨轉動哢哢作響。

由於靈活的關節構造,它們能保持身體靜止,僅讓頭部後轉。這似供人取樂的雜耍場麵,卻因沒有情緒的臉漸漸滲出詭譎寒意。

這份荒唐就像接力棒,一個接一個傳開來。

左右的巨型虛像,憨態可掬的鮮花精靈,他們的眼珠如日晷陰影移動,斜向道路儘頭。

巡邏的清潔衛士,造型樸素的金屬機器,他們如得號令整批停止,緩緩旋身麵朝一處。

盛宴終了,這裡已沒有人類遊客,可從始至終都存在著幾十萬雙‘眼睛’。

它們於寂靜中明目張膽窺視,因為無人會起疑忌憚,它們能無止歇地運作,絕不會有疏漏或因疲乏丟失目標。

現在,它們的目標是戴有金色花環的三人。

下一步的指令,簡單且完成起來易如反掌。

【在白晝到來之前,將三人徹底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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