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現在就看謝辭的了!(1 / 2)

商定之後, 謝辭隨即離去,秦文萱叫來在前院守門的僅剩下一個年紀很小的小廝,穿上顧莞的衣物帶上破棉帽裝成她, 謝辭帶著小廝推著卸空的板車,從後門離開了。

秦文萱把門栓遞給顧莞, “顧姐姐,顧姐姐, 我們要怎麼做?!”

她緊緊攢著顧莞的手, 熱鍋上的螞蟻般急得不行,顧莞:“彆急彆急,咱們先上妝。”

她拉著秦文萱跑回正房,巡睃一下豎起妝鏡,攤開隨身攜帶的大包袱,把左右瓶瓶盒盒揭開,花了大概半小時, 一張和秦文萱足足就九分像、乍一眼猶如孿生姐妹的臉出現在妝鏡裡。

接著她又把秦文萱按到妝凳上, 回憶一下, 把秦文萱化成剛才那個半大小廝,驚鴻一瞥不十分相像, 身高也有點不對,但差不多就行了這個沒關係。

秦文萱目瞪口呆,饒是她此刻焦灼不已也被震驚得說不出來, 這麼神乎其技的易容, 她隻在話本裡麵看過, 一直以為是假的。

“顧姐姐,這,這……”

她看看顧莞, 又看看妝鏡裡的自己,手想碰臉,但又不敢碰。

顧莞就說:“咱們休息一晚上,養精儲銳,明天一早去靈州大營。”

……

初審在明日,時間點必然放在衙門上衙時間之後,但顧莞可不敢卡時間點,萬一趕不上趟麻煩可就大了。

給秦文萱吃了顆定心丸之後,兩人索性連妝都沒卸,看過秦文萱母親暫無性命之憂就趕緊找個房間去休息,顧莞知道明天有場硬仗要打抓緊時間很快就睡過去了,秦文萱安置好弟弟之後也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

第二天天不亮,兩人就起了,顧莞給兩人補妝並換上秦文萱的衣物發飾,而秦文萱則換上小廝的裝束,兩人匆匆收拾過後,等宵禁一結束,就立即出門了。

兩人直奔靈州大營,守在轅門對麵的大街上,一直蹲到太陽升起,辰正左右,“嘭——”鳴鑼開道,一乘八抬朱紅大轎在禁軍簇擁之下在大街儘頭出門,金紅紫赭獵獵旗幟招展,全套儀仗擺開,一路行至靈州大營轅門前。

這是手持天子禦劍的朝廷特使,代天巡審,一眾靈州本營將領除去已經在羈押的,已悉數侯在轅門相迎。

特使沒有下轎,一行人很快就進去了。

顧莞趕緊拉著秦文萱衝上去,初審馬上就要開始了,她們也要進去。

但大營是軍事重地,尤其今日,守門軍士急忙將人攔住:“你們不能進去!”

顧莞高聲喊:“我為什麼不能進去?!”

“案件初審,難道家屬還不允許旁聽嗎?!萬一屈打成招冤案錯案怎麼辦?!我不服!!我必須進去!!衙門開堂還允許百姓旁聽以示公正呢——”

她聲音高到破音,身後的人議論紛紛,秦家的案子輿論正熾,知道今天初審的人很多,一大早轅門對麵坊市大街格外地熱鬨,茶坊客店俱坐滿了人,一見顧莞往前衝,很多人也自發跟上來。

守轅門的軍士也難做,其實靈州營兵對秦顯父子觀感更加直觀,和外頭的議論紛紛不一樣,在營兵丁直到現在更多的都還是不可置信,他們對秦文萱觀感其實並不壞。

拉扯了好一會,最後當值校尉一咬牙:“讓她倆進去!”

他吩咐個小旗帶他們往營部正廳,小旗匆匆帶著兩人往裡走,期間想說些什麼,但也沒什麼好說的。實在現在營中都很人心浮動。最後小旗把她們領到正營的正中位置,遠遠已經望見廳門外的儀仗和禁軍了,小旗避開他們帶著顧莞兩人鑽進隔壁議事廳,這裡有連接正廳的一個內側門,小聲:“你們就站在邊上旁聽,彆站太裡,彆喧嘩。”

顧莞點頭如搗蒜。

她抬頭望去,隻見這是一個很大的大廳,最多能容納一百多名大小將領及有階士官同時在此展開戰前動員、戰後表彰等等重大軍事會議。左側牆壁用正楷寫了七十二條軍規,字字清晰;右邊牆壁則懸掛的北疆軍域圖,雖未表明布防,但邊境線卻用加黑重筆描繪,大魏疆域如騰飛猛虎闊大雄渾。

整個大廳白牆黑柱,兩邊個一整排兵刃架子芒刃鋒銳,整體不格外簇新,卻極之簡潔明了莊嚴厚重,軍威赫赫。

曾經主將秦顯的軍風可窺一斑。

隻可惜的是,如今這個軍風極肖其他的正營大廳,要審的,卻是他本人。

顧莞和秦文萱緊趕慢趕趕到側門的時候,初審已經開始了,虎頭大案後的太師椅端坐著一名赤紅麒麟袍青年宦官,正在說話:“灑家今日奉天子之諭,承天垂詢靈州一案,好了,這就開始罷。”

肅威的大廳如今環繞了一圈持刀戴甲的禁衛軍,顧莞秦文萱隻能站在一圈禁軍環繞的中心位置之外,她倆進來的時候,正值是特使發言的時候,在場的人不少,瞥了她倆一眼,未曾說話打斷。

有個小火者詢問兩句,上去附在特使耳邊說了一句,其他不屬靈州的人也是如此,最後特使不甚在意揮揮手。

顧莞兩人本來緊緊捏著拳頭的,到此長長吐了一口氣。

接下來,兩人又緊張起來了。

人證、物證,開始一一呈上來了,最後上來的,是七八十具凍得僵硬的焦黑屍體。

除了上首的楠木虎頭大案後的太師椅之外,大案前的階梯下的左右,還各擺了幾張小些的椅子,其中右側最上首就座的,是一個三十五六一身金吾衛高階將領甲胄、腰佩二品官綬的方臉男人,此人是三皇子舅舅藺紹宣,而他父親正是權傾朝野的宰相藺文阜。

至於他本人則加授鎮國將軍、本職兵部尚書,人稱藺國舅。

藺國舅領著追檢北疆走私案一差事,這一年多時間有一半在北境線,這一次,正是他搜羅到人證物證之後並將秦顯父子兵其餘二人一並投進軍獄,去表上稟朝廷的。

秦文萱一見到這人,眼睛就像能噴出火一樣。

藺國舅就端坐在虎頭大案下的首位,等一應人證物證都上完之後,藺國舅拍拍手,身後文吏由呈上一本原始的屍格口供物錄的證供。

早在上表之時,同時上呈的就有證據口供,但那是整理過的,現在這份證錄就在上首特使手裡,他早已看過了,原始痕證呈上之後,他低頭慢慢翻著。

藺國舅站起來:“人證物證俱全,嚴絲合縫俱已不差了。上月,我於範陽再度捕捉到北戎糾葛交易的痕跡,一路悄然追溯到靈州。果然在大宿坑一帶發現了他們的蹤跡,誰料趕到之後,一隊同樣察覺異動的靈州巡哨已被前者倉促趕來接應的大魏騎兵儘數殺死焚燒,其中,還包括我這邊的人!

“而當時能及時趕至的,非靈州大營騎兵不可。後經查實,靈州總督、北軍靈朔大都護、靈州刺史秦顯,靈州司馬將軍龐明智,及中郎將軍襄陽伯趙寅,這三人有重大嫌疑!”

藺國舅轉身,話鋒一轉,陡然淩厲:“但這段時間我經過深入調查,倒以為龐明智和趙寅所為可能性不大,這挾私利以走私通敵者——當是靈朔大都護秦顯父子!!”

人證一一出列,先後呈上物證,包括藺國舅這幾個月在各地陸續查到的各種蛛絲馬跡,證人包括各州各縣及各地軍中被他詢問過的主官衙役及大小將領軍士。

涉及很多地方,證實是他一路輾轉查過來的,這麼多大大小小人事,也不可能全部收買用作構陷。

反正,藺國舅此舉,足可證明了他並沒有針對任何一個人,完全是靠證據說話。

當然,是否構陷和針對,他是否也是幕後黑手打通的關節之一,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文萱緊緊捏著顧莞的手,看物證一一呈示完畢,最後上來的是秦顯的心腹副將竇武,藺國舅沉聲:“說!那日你聽到秦顯傳的什麼令?”

竇武咬緊牙關,鼻翼翕動,但當時在場的不止他一個,他不得不說道:“……末將聽都督大人傳令,說得哨報西北方向有騷動,然後,然後擲下將令讓點一營騎兵前去。”

北戎每隔幾年就會舉兵南下一次,近一年來大小動作頻繁,明顯是卷土再來的態勢。北戎十八部的各部兵馬已經開始往南聚集了,騷動是非常頻繁的,有時候甚至一天不止一次,竇武當時也不在意,秦顯將令傳下去之後,最後是飛羽營去的。

這是靈州本部騎兵,屬秦顯親領,歸來之前,就有快馬回奔報訊,說繳獲了很多物資。不明所以的守兵望見確實有很多東西,驗明是本部騎兵之後,就開啟關門讓把東西拉進甕城,再通知的文吏來記功及通知了軍庫的庫值。

秦顯當時一聽,立馬就想起走私線,當時還以為撞破一次大走私,竟連靈州也有人敢,他又驚又怒。

誰料遣人一看,卻與藺國舅的人和第二隊被驚動的哨騎迎麵撞上,現場屍橫遍野。

最後就變成這樣了。

太陽逐漸高升,刺目的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上和大廳外的台階上,但呼呼的北風依舊凜冽,自大敞的廳門灌進,站在最外圍的禁軍及顧莞秦文萱的氅衣不斷劇烈翻動。

但誰也沒顧得上留意這些。

證據一輪輪地上,甚至連李弈也作供完畢了。他站起來後顧莞才發現背對著她的左側首位椅子坐得是他。藺國舅上月有途徑固州,去信把他也叫來了。如今北戎集結兵馬正在南下,固州首當其衝,固州總督可不敢離開,於是藺國舅就請了備戰督軍的蕭山王李弈,李弈當時也在固州。

李弈口吻平常,把藺國舅在固州期間的公務他所知的不疾不徐說出。

多一個字不說,少一個字也不說,措辭嚴謹口吻客觀,知道什麼他就說什麼,非親眼目睹一概加“聽”、“應”等判斷詞。李弈盯了一眼闖入旁聽的顧莞秦文萱,不過顧莞偽裝到位他並未將人認出,對於秦顯他大致有些遺憾,但這灘渾水不是他能蹚的。

他往外掃了一眼,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謝辭。

末了,李弈朝上微微俯身:“馮大人,小王知已言儘。”

上首的這名權宦,乃當今最信重的掌印馮坤,三十上下年紀,皮膚雪白五官陰柔卻生得一雙異常豔麗淩厲丹鳳眼,他披著紫貂皮大鬥篷,手裡端著一個青花茶盞慢慢呷了一口,有幾分慵懶倚在太師椅上,“你們這些武將,來來去去私通北戎,當真膽大包天得很。”

他把原始證供擲在案上,“繼續說罷。”

最後上場的是仵作。有特使帶出來的刑部仵作,也有靈州大營和衙門的仵作,他們抬上一具做例子的屍首。靈州這邊是兩個中年仵作官,一個四十上下,一個山羊胡和兩鬢見白快五十,兩人出列,拱手,恭敬:“啟稟特使大人,吾二人先後檢驗了一百零二具屍骸,屍骸呈蜷狀,遍布焦燒傷,有見刀刎喉頸及貫胸腹等致命外傷的,但隻占半數。”

“另外一半則多見重而不應立時倒斃之傷,且解開口鼻後見煙灰,因此,斷為潑油後縱火,而後迅速圍攏絞殺,絞殺期間火勢蔓延,襲者迅速退去,而重傷者俱被焚而死。”

仵作官還抬上來一具屬於後者的屍身。

隆冬時分,屍首很容易保存,保存得非常完好的,仵作官撥開口鼻,有小火者用帕子捂著口鼻上前湊近觀看,還根據指點用手碰了碰,之後對上首點頭,果然見到煙灰,並且不是撒上去的。

刑部遣出來是一個二十來歲青年仵作官,他也拱手:“下官與靈州仵作已剖多具遺體口鼻,確實如此。與《疑獄集》生前焚亡所述一致,下官附議靈州仵作官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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