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臉黑了。
他撥弄佛串的速度逐步加快,誰能相信年側福晉半夜三更不睡覺,又是苦等又是遞紙條,隻為讓他打地鋪。
便是皇上當年廢太子,他也沒這麼措手不及過。
還折中一下,打得倒是好算盤。
“年嬌。”他緩緩開口,語氣堪稱柔和,“你是不是忘了,整個王府都是我的?”
“嗯嗯。”年嬌睜著漂亮的眼眸,似不明白老板為什麼會這麼問。這簡直是顯而易見的答案,笨蛋都能回答得出來!
她甜甜蜜蜜地一笑,忍著困意,上前挽住他的手:“我也是爺的。”
四爺:“……”
四爺把話咽了回去,冷靜半晌,耳廓的熱意這才消失。
他望向地鋪,又望向身邊的美人,同年嬌計較的念頭消散得無影無蹤,更放棄了同她講道理。
緊接著冷笑了下,說:“年側福晉的好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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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前,秋嬤嬤並不知道主子要新的軟墊和新的錦被做什麼。
等到年嬌開口指揮,她渾身一震,這不就是地鋪嗎?
問春問夏忙活的動作同樣慢了下來,最後唯有小太監冬喜勤勤懇懇,一個人包攬了全部的活,把地鋪弄得十分精致,看著又軟又舒服。
他的力氣沒有白費,很快,王爺連同年側福晉,一齊睡進了裡麵——
準確來說,是年嬌先被塞了進去,四爺一言不發地脫掉鞋襪,然後掀開錦被,垂眼看著她。
他已然沐浴過,手腕散發著輕微的皂角香氣,冷冽而淺淡,覆上她臉頰的時候,那輕微的冷冽,霎時變成了鋪天蓋地。
四爺捏了捏她的臉,神色冷冰冰。
年嬌有些懵。
她和他的力氣天差地彆,不過一個眨眼,整個人就窩進了地鋪,被挾製得動彈不得。
小花妖困意儘散,不由自主看向遠處的床,下一秒,視線被掰了回來,男人盯著她,湊到了她的耳旁。
四爺:“謝年側福晉關懷我的腰和身體。”
年嬌:“……”
四爺淡淡道:“隻是我這個人有個怪癖,要彆人同我一起打地鋪。否則長夜漫漫,極為孤獨,第二天飯也吃不香,隻好委屈年側福晉了。”
年嬌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老板這話像極了耍流氓。
她雪白的臉霎那間紅了起來,很快蔓延到了耳廓,她好心好意關懷於他,卻沒有想過自己也要睡地上。這樣一來,打地鋪還有什麼意義,不如兩個人直接睡床!
年嬌氣呼呼地反駁:“妾身之所以不讓爺上榻,是顧惜爺的身體,否則一弄便是三更半夜……”
他不累,她累,每每提出意見,老板卻都不聽。
四爺眉眼一挑:“弄什麼?”
年嬌沒聲了。
四爺覺得她耍流氓也不逞多讓,論邀寵,誰有她的手段豐富多彩。
隻是瞧她麵紅耳赤的模樣,雍親王鬱結的心氣順了,冷冰冰的神色消退,準備見好就收。
否則真氣炸毛,虧的還不是自己,他親了親她的耳朵:“不勞年側福晉費心。”
……
年嬌酣睡過去之前,發誓再也不在棲桃院擺地鋪,就是老板日後想打,她也死活不讓。
墊子再軟,也禁不起兩個人的重量,有了人肉靠墊才舒服一些。
第二天,年嬌板著一張臉坐在梳妝台前,悄悄打開花首飾盒瞅了眼,霎那間由陰轉晴,把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後悔情緒拋到了腦後。
她問秋嬤嬤:“今天吃什麼好呢?”
不等秋嬤嬤回話,她想了想:“就吃四爺蝦好了。”
秋嬤嬤:“……”
給她挑選衣服的問夏手一抖:“四、四……”
問夏終究不敢重複那道菜名,猶豫半天,壓低聲音問:“這是什麼蝦,奴婢怎麼沒有聽過。”
年嬌嘴巴翹了翹:“是芙蓉蝦,從前在家的時候,額娘最喜歡吃這個。”
說著,掰起手指:“以及四爺燒餅,四爺雞丁,都叫小廚房燒下去。午膳用不完,可以留到晌午吃,對了,還要一道名為四爺酥卷的點心。”
臥房有了片刻的安靜。
秋嬤嬤一語不發,心想您乾脆報王爺的名字好了,四爺燒餅多冒昧呐,怎麼不叫胤禛燒餅??
回過神,秋嬤嬤深吸一口氣,重重打了自己一下。
她波瀾不驚地轉身,去小廚房報了一連串的菜名:“側福晉今兒午膳想吃芙蓉蝦,肉末燒餅,香辣雞丁與佛手酥卷。”
思索了片刻,又道:“再來一碗白灼小青菜。”
管事嬤嬤當即響亮地應了聲,麻利地安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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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四爺的鼻子有些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