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少年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聲音裡帶上絲細微的顫意:“……爸?”
程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家門口站著一個瘦高的身影,那人似乎喝醉了,站姿歪歪扭扭還有些搖晃。
程舟聽見了少年那一聲格外輕的‘爸’。
那是江瑭的父親嗎?
想到之前幾次提到家人時,江瑭模糊不清甚至有些回避的態度,程舟皺了皺眉。
江瑭隻退了一小步,便又加快腳步走上前,伸手扶住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爸,你怎麼來了?”他低聲問。
“來、來找你,不是……天經地義?”男人身上散發著濃鬱的酒氣,大著舌頭說,“給我、錢!你老子我沒、沒錢了!”
“爸!”少年忍不住抬高了聲音,又很快壓了下去,“我昨天不是才給了你兩千嗎?!”
一旁的程舟狠狠擰了下眉。
哪有做父親的問兒子要錢的道理?!
而且兩千對於江瑭來說不是小數目,他得做多久兼職才能賺到這麼多?
程舟早就猜到,江瑭和家裡人的關係並不和睦,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江瑭和他父親之間的關係,已經不能用‘不和睦’這個詞來形容了。
江武嘟嘟囔囔:“兩千、能乾什麼?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現在可、可有錢了!在夜店賣屁/股……賺了不少吧?”
少年的臉色驟然慘白。
程舟臉色一變,忍不住反駁:“叔叔,江瑭是在正規酒吧做兼職,做的是正經工作!”
江武似乎這才注意到這裡還有個人。
“你、你誰啊?”他怒道,“老子教訓兒子,輪、輪得到你、插話嗎!”
江瑭連忙擋在程舟身前:“爸,這是我同學……”
“同學?”江武冷哼一聲,“什麼同學,這是你在夜店、勾搭的野男人吧?同學、會這麼晚跟你回家?”
江瑭:“爸!你能不能彆說了!”
他深吸了幾口氣,小聲跟程舟說,“程舟,你……你先回學校吧。”
他避開程舟的視線,輕垂的睫毛顫抖得厲害。
“不、不是野男人……就是你包養的、小白臉?”江武越說越肯定,似乎對自己的猜測深信不疑,“你說你沒錢了……是不是把錢、全給他花了!”
江武罵道:“好你個江瑭!賺了錢、不給你老子花,在外麵包養小白臉——我就知道,你和你那個賤/貨媽一樣!離了男人就活不了!”
他突然搖搖晃晃地上前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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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就要落到身形單薄的少年身上。
但程舟的動作比他更快。
程舟一把將江瑭扯到自己身後,另一隻手緊緊握住男人抬起的胳膊,一個反擰就把他壓製住了。
江武哪裡是程舟的對手,被壓製在牆上半分也不能動彈,嘴裡依舊在嘟嘟囔囔地罵著,用詞一個比一個難聽。
程舟乾脆把他的臉按在牆上,他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少年,見他低著頭身子微顫,卻並沒有阻攔他的打算,便給陳子楠打了個電話,讓他把保安叫過來。
程舟沒說發生了什麼事,但陳子楠的辦事效率很高,沒幾分鐘就帶來了保安。
程舟對保安說:“我是業主,這人喝醉了在我家門口撒野,麻煩你們把人帶出去,以後彆讓他進來了。”
保安見江武醉醺醺的模樣,自覺失職,立刻就把江武帶走了。
陳子楠問:“大舟,這是怎麼了?”
程舟衝他搖了搖頭,拉著江瑭進了屋,把陳子楠留在了門外。
陳子楠:“……”
原來他不止是司機,還是個工具人。
進屋後的江瑭依舊沉默,程舟把他按著坐在了沙發上,能清楚地感覺到從少年肩頭傳來的細微顫抖。
少年臉上毫無血色,牙齒緊咬著下唇,似乎在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程舟眼神暗了暗,跑去廚房熱了杯甜牛奶,塞到了他手中。
溫熱微甜的牛奶能安撫情緒,江瑭被程舟哄著喝了兩口,慘白的嘴唇稍稍有了點血色。
程舟知道他情緒不對,因此什麼也沒問,隻是用手輕搭在他瘦薄的後背上,想以此給他些許支撐感。
片刻後,江瑭主動開口說:“剛剛那是我爸爸。”
程舟嗯了一聲,等著他繼續說。
少年捧著熱牛奶,眼簾輕垂著,目光沒什麼焦距地落在地麵上。
“我爸爸是人類,媽媽是魅魔,媽媽生下我之後就和彆人走了。”江瑭說,“魅魔天生性情薄涼,對於感情的渴望遠低於身體上的需求。”
他抬頭,眼眶微微泛紅:“程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程舟從少年的黑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我也是魅魔,我的體內也流著魅魔的血統。”江瑭的語速很慢很慢,“程舟,我也是和我媽媽一樣的人。”
程舟怔了下,突然明白了江瑭的顧慮。
“我爸爸的話很難聽,可是他說的是對的。”少年握著玻璃杯的手用力到骨節泛白,“擁有魅魔的血統,連自己的身體都掌控不了,每天都輾轉在不同男人身邊——”
他說,“程舟,你不會喜歡這樣的我的。”
江瑭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有了點血色的唇,因為這一頓自我剖析而再次慘白,仿佛在麵對著某種最終審判。
看到這樣的江瑭,程舟卻隻覺得心口悶悶的疼。
“你說的不對。”程舟說,“江瑭,你說的
() 一點都不對。我不知道其他魅魔是什麼樣的,
他們的私生活如何,
風評又如何,那是他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人類也分好壞,魅魔自然也有不同區分。”
他的語氣很肯定,“江瑭,你和你口中的那些魅魔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江瑭扯了下嘴角,“你看到的隻是現在的我,可是以後呢?連我自己都不能保證,以後的我會變成什麼樣。”
“你也說了那是以後。”程舟滿不在乎地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他突然傾身抱住江瑭,他抱得很用力,幾乎是想把少年整個揉進自己懷裡那般用力。
“我們隻說現在。江瑭,我問你——”懷裡的少年下意識掙紮,程舟卻把他抱得更緊了些,他聲音微啞,“除了我之外,還有多少人這樣抱過你?”
江瑭身體一僵。
程舟卻輕笑了一聲,語氣篤定說:“沒有彆人,對不對?隻有我,隻有我這樣抱過你,隻有我親過你,隻有我在你發熱期的時候幫過你……對不對?”
少年沉默著,片刻後聲音悶悶:“可是以後——”
“都說了不提以後。”程舟說,“現在的我隻知道,我喜歡現在的你,隻是看你一眼就心跳失控,我想和現在的你談戀愛,想和現在的你做和上次一樣、甚至更過分的事。”
“至於以後——”他輕哼一聲,“那也是以後的我該考慮的事。”
江瑭不說話了。
程舟便繼續道:“江瑭,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懷中的人依舊不說話。
程舟心頭忐忑,覺得哪怕是當年高考,自己都沒有這麼緊張過。
他屏著呼吸等待這懷中人的回應,過了好一會兒,程舟卻突然察覺到了不對。
掌心下隔著層襯衫布料的身體微燙,還帶著明顯不正常的顫抖。
程舟意識到了什麼,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拉開距離低頭去看江瑭的臉色。
少年緊咬著下唇,剛剛還毫無血色的一張臉,此刻卻通紅一片,鼻翼翕動的頻率又快又亂。
程舟瞳孔微縮:“是不是發熱期到了?你的抑製劑在哪?告訴我——唔?”
他的話沒能說話。
少年抬起頭,柔軟滾燙的唇精準地找到了他的。
程舟的身體驟然僵直,但他很快放鬆下來,摟在少年背上的手上移,扣住了那顆毛茸茸的後腦。
熟悉的檸檬氣息鑽入鼻中,程舟滿足得簡直想要喟歎出聲。
兩人親密地交換著彼此的氣息和味道,親吻的間隙中,程舟試探著問他:“今天要用抑製劑嗎?”
回應他的是少年更用力的吻,以及貼他更緊的微燙的身體。
程舟明白了江瑭的暗示。
他心臟跳得厲害,突然摟著少年細瘦的腰站起身,帶著他踉踉蹌蹌地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沙發還是太小了,位置有些不夠他們發揮。
兩人跌跌撞
撞地倒在床上,程舟雙手撐在兩側,他心心念念的少年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這裡。
程舟喘著氣,又問了一遍:“真的不用抑製劑嗎?”
有什麼溫/軟/柔韌的東西圈住了他的手腕,程舟低頭看去,是魅魔細長的尾巴。
“程舟……”
江瑭呼吸紊亂,他舔了舔唇,桃眸裡蒙著層霧,“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程舟笑了:“不會。”
江瑭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之後,他才啞著嗓音說:“那就證明給我看。”
程舟低頭吻他:“好。”
“我今天……不想用抑製劑。”江瑭一邊回應他,一邊斷斷續續道。
“那就不用。”程舟說,“和上次一樣。”
“不夠。”少年緊緊摟著他的脖子,細長的尾巴攥著程舟的手腕,尾巴尖尖輕蹭著他的手心,“隻是上次那樣的話……不夠。”
意識到少年話語中的暗示,程舟頭皮一麻,身體驟然緊繃。
“我……沒有準備安全小傘和潤/滑水。”程舟深吸一口氣,“你會難受。”
“魅魔的體質和人類不一樣。”江瑭啞聲笑了笑,“所以不用那些東西也可以。”
他一口咬住程舟的耳垂,用牙齒輕輕磨了兩下,灼/燙的吐息很快就在他耳廓上撩起一片紅。
“你知道應該怎麼做吧?”少年在他耳邊啞聲低語,“程舟,證明給我看。”
名為理智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大半夜擾人心緒。朦朧月色透過窗簾縫隙,傾灑在房間內的床上。
床單被一雙手緊緊攥著,那手修長細白,骨節勻稱好看,指尖泛著讓人心動的紅。時而攥緊時而鬆開,在柔軟的布料上留下一道道抹不平的折痕。
窗外吵鬨的麻雀,也蓋不住房間內的動靜。
哪怕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被程舟抱在懷裡的時候,江瑭依舊忍不住落下淚,在對方的肩頭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
意識昏沉間,江瑭隻有一個念頭——
體育生的那些體能訓練,果然不是白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