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我想您了!(三合一)……(2 / 2)

要知道四爺這幾年一直是佛珠不離手,有事兒沒事兒就往寺廟裡鑽,他老人家雖不希望自己兒子為了皇位爭的是頭破血流,卻也不希望自己兒子如此無欲無求。

再加上四爺膝下子嗣少得可憐,他也就更擔心了,萬一四爺哪日真的想不開要皈依佛門,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弘晝吃了兩塊鹹蛋黃蓮蓉月餅就沒有再吃了,他發現自四爺一進來,這屋子裡的氣氛就變得凝重起來。

他拍了拍手上的月餅屑屑,覺得四爺這樣怪累的,便替皇上招呼起四爺來:“阿瑪,您怎麼不坐?您站著不累嗎?”

說著,他又與魏珠吩咐道:“給我阿瑪上杯金駿眉,我額娘說阿瑪喜歡喝金駿眉。”

魏珠愣了愣,這位小阿哥將禦書房當成茶館不成?還挑三揀四起來?

可他看著皇上微不可察點點頭,轉身就下去了。

自四爺進來之後,腿肚子就直發軟,便是當年皇上要廢太子,他替老二求情時都沒有過這等感覺。

哪個皇子或大臣到禦書房說話還敢坐著?

是嫌日子太好過,還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

四爺戰戰兢兢的,低聲道:“我不累,我也不餓。”

“真的嗎?”弘晝想著這些日子四爺對他還不錯,頗有孝順道:“皇瑪法留我在這裡用午膳,您要是不餓,豈不是就吃不下了?”

四爺重複道:“我真的不餓。”

弘晝悵然若失道:“好吧,皇瑪法說要禦膳房給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說著,他更是道:“皇瑪法說上次在圓明園,我儘了地主之誼,等著吃完午膳,皇瑪法要帶我去逛一逛。”

四爺再次在心裡長長歎了口氣,恨不得這就帶著弘晝插翅離開這裡,有弘晝在這裡,實在太不安全。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隻鞋子懸在皇上頭頂,你知道它會掉下來,卻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掉下來,時時刻刻都得警醒起來,確保鞋子掉下來之後能第一時間跪地求得皇上原諒。

更要命的是,這臭鞋子……還是四爺自己的。

四爺隻覺得這輩子歎的氣都沒今日加起來多,可偏偏皇上對弘晝卻是極有耐心,聽說弘晝餓了,當即就要魏珠擺飯。

皇上難得享受天倫之樂,爺孫之情,隻覺得四爺在這裡著實不大自在,便道:“你既不餓,就先行回去吧,晚些時候朕自會安排人送弘晝回去的。”

四爺可不敢冒這個險,連聲道:“兒臣不餓,兒臣不累,兒臣就在這等著弘晝吧。”

有他在,這小崽子多少還能收斂幾分,若他不在,隻怕這小崽子就更猖狂了。

故而等著皇上與弘晝用飯時,四爺就坐在一旁……看著。

因今日是弘晝第一次進宮,皇上便要禦膳房做了幾道拿手菜,有色澤鮮豔的鬆鼠鱖魚,噴香撲鼻的四喜丸子,鮮嫩爽滑的蟹肉雙筍絲……滿滿當當擺了整張桌子。

昨夜四爺擔心的一整晚都沒睡好,故而今日一大早也沒什麼胃口,方才不餓是真的,畢竟憂愁當前,他也顧不上餓。

可如今他餓了也是真的,瞧見弘晝一筷子接一筷子吃的高興極了,還連連直說好吃,看這架勢,好像在雍親王府沒讓他吃飽似的。

正吃的開心的弘晝時不時感受到自家阿瑪那炙熱的目光,不明所以的他還以為四爺很無聊,畢竟四爺一個人坐在那裡還是很孤單的,所以他每吃到好吃的,都會給四爺介紹一番:“阿瑪,這蟹肉雙筍絲可真好吃,筍子嫩嫩的。”

“阿瑪,這肉圓子真好吃,我可以一口氣吃三個了!”

“阿哥,這魚片湯真好喝,比我們平常喝的都好喝!”

……

香氣迎麵撲來,饑餓對四爺來說不算什麼,畢竟不看不想就好了,畢竟從前在皇上跟前答話,彆說餓肚子,就連三急都得忍著。

可弘晝正陪著皇上用膳,他得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弘晝,就怕有什麼閃失。

偏偏這小崽子吃飯又香,大口大口吃飯,大口大口喝湯,他真的餓了。

到了忍無可忍之際,四爺低聲嗬斥道:“弘晝,嬤嬤是怎麼教你的?食不言寢不語。”

弘晝乖乖閉上小嘴。

正用飯的皇上卻淡淡掃了四爺一眼,眼神裡有些不高興:“弘晝還這樣小,他懂什麼?”

這下四爺乖乖閉嘴,閉嘴之前還恭恭敬敬道:“您說的是。”

弘晝看看皇上,再看看四爺,嘴角彎彎翹了起來。

皇上很少沒這樣痛痛快快用一頓飯了,妃嬪們也好,皇子們也罷,甚至就連大臣們與他用飯時都是戰戰兢兢,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而非飯菜身上。

他雖長壽之人,卻也是吃五穀雜糧,到了這般年紀,胃口早不如當年,可瞧著弘晝吃的香甜,不知不覺中連自己胃口也好了許多,如今更道:“弘晝,你笑什麼?”

弘晝也不管方才四爺與他說不準說話一事,笑得愈發開心了,“我笑阿瑪怕您。”

他如今已吃的小肚子鼓鼓的,將瓜爾佳嬤嬤教她的規矩忘到九霄雲外,當著皇上的麵是心滿意足打著飽嗝兒,“在王府裡,所有人都怕阿瑪,額娘怕阿瑪,哥哥怕阿瑪……可是阿瑪卻怕您。”

說著,他的聲音低了些:“皇瑪法,要是以後阿瑪揍我,我來找您好不好?”

他雖聲音壓的很低,可這話還是傳到了四爺耳朵裡去了。

四爺再次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從前他都壓不住這孩子,以後,隻怕更壓不住了。

皇上笑了起來:“好啊,自你上次挨揍後,你阿瑪可有再揍你?”

弘晝正色想了想,搖搖頭:“好像沒有吧。”

四爺:什麼叫好像沒有?

他委屈得很。

弘晝人小,吃的少,如今見皇上還在用飯,索性就拿起自己的筷子給皇上夾菜起來,一下給皇上夾一筷子肉片,一下給皇上夾一筷子筍絲……看的魏珠都要開口說話了。

紫禁城中規矩多的很,天子用菜之前都得叫小太監試菜的。

弘晝沒有試菜就罷了,這筷子方才他用過,哪裡好給皇上夾菜?

魏珠正欲開口時,皇上卻衝他使了個眼色,他乖乖閉上嘴。

弘晝卻樂此不疲,不一會皇上跟前的白瓷碗就仿佛堆成了一座小山,他更是道:“皇瑪法,您多吃些,阿瑪說了,您每日很辛苦的,要看好多好多折子,要見很多很多人……您得吃飽了,身子才能好好的。”

這話說的皇上與四爺俱是一愣。

四爺: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但皇上卻覺得小孩子不會撒謊,一時間看向四爺的眼神柔和了許多。

他知道,不少皇子都盼著他早日駕崩,唯有他沒了,才能將這龍椅騰出來,甚至當初他最疼愛的老二都是這般想的。

一頓飯用完,向來用膳隻用七分飽的皇上已至十二分飽,便說帶著弘晝去禦花園消消食。

臨走之前,四爺絞儘腦汁想著該以什麼理由跟上去,畢竟他肚子裡連一顆米都沒有,哪裡需要消食?

皇上扭頭看了眼愁眉不展的四爺,發話道:“你也跟著一塊來吧。”

四爺連聲應是,想著他這點小心思的確是瞞不過皇上,忙跟了上去。

如今正值秋日,是秋高氣爽,,天空碧藍如洗,微風溫柔和煦,伴著暖陽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一出乾清宮的大門,弘晝就熟練牽上了皇上的手。

祖孫三人就這樣漫步起來。

弘晝依舊是多話,四爺依舊是提心吊膽,唯有時不時附和兩句的皇上沉浸其中。

皇上年幼登基,甭管彆人覺得這龍椅有多麼多麼好,但對皇上來說,有的時候卻覺得坐膩了,總想著若自己隻是個尋常百姓就好了,閒暇時含飴弄孫,侍弄花草,而非整日忙忙碌碌,沒個停歇。

隻可惜,皇上一直以來並不能體會到當祖父的快樂,他雖疼惜弘皙,卻看在弘皙是老二之子的緣故,這孩子也的確爭氣,待人接物,詩書騎射……無一不精,可正像弘皙這樣的孩子太過於優秀,優秀的不需要他操心,就讓他失了為人祖父的樂趣。

皇上掃了一眼東張西望的弘晝,和緩開口:“弘晝,朕問你,今日你可覺得自己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嗎?”

這話問的弘晝一愣。

從前從未有人這樣問過弘晝,像四爺也好,瓜爾佳嬤嬤也好,耿格格亦或者弘曆也好,總是直截了當告訴他——弘晝,你哪裡做的不對。

雖然,他也很少將這話放在心上。

可如今弘晝正認真想著,下一刻就聽到皇上道:“你若說得對,朕重重有賞。”

小財迷·弘晝是眼前一亮:“真的嗎?我喜歡您書房裡那個沙漏。”

雖說禦書房裡寶貝無數,但方才他一進去就看到了皇上書桌上的沙漏,沙漏座用的是檀木所做,上麵花紋細致精美,玻璃瓶裡麵裝的青灰色的沙石,擱在後世雖不算貴重,但在如今這舶來品卻是十分緊俏的。

四爺又是低聲嗬斥一聲:“弘晝!”

這自己身上的問題都沒反省,就盯上皇上的東西了?若叫那些言官知道,明日定要奏他“養兒不教”。

皇上衝他擺擺手,示意他莫要多言,隻看向弘晝:“朕書房裡那麼多好東西,你為何想要這沙漏?”

弘晝仰頭看向皇上,正色道:“因為我想把這沙漏送給哥哥。”

“前幾日中秋節的時候,星德哥哥帶著我們出去玩,哥哥送了我一枚印章,額娘說來而不往是小人,所以我想給哥哥也送一個禮物。”

“那個沙漏就很好,每次我去找哥哥玩時,鈕祜祿額娘總說要哥哥來練一刻鐘的字就好了,可我們都不知道一刻鐘有多久,等著嬤嬤來說才知道。”

“可有了沙漏,我就可以盯著沙漏看到底還有多久。”

方才他就已盯上這沙漏了,還專程問過禦書房伺候的小太監,這沙漏的沙子漏完正好是一刻鐘的時間。

皇上啞然:“說了半天,還是為了你自己貪玩。”

他笑著道:“不過朕乃天子,說出去的話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想將沙漏自己留著也好,還是將沙漏送給弘曆也罷,朕都隨你,隻是你得先回答朕問你的問題才是。”

為了送給弘曆的沙漏,弘晝認真想了好一會,道:“我知道,今日我不該撇下宮女偷偷來找您的,阿瑪和瑪嬤知道後肯定急壞了。”

皇上微微頷首,又道:“還有了?”

弘晝撓撓頭,想了又想,卻還是道:“我,我不知道了。”

三人已行至涼亭,皇上已走的有些累了,索性就帶著四爺與弘晝在涼亭坐下。

如今的皇上看著弘晝的眼睛,正色道:“矩不正,不可為方;規不正,不可為圓,’規矩’二字不管在何時都是受用的,今日乾清宮門口的小太監既與你說不得入內,你為何還要高聲喧嘩?”

“你可知道,朕那時候正與大臣商量要事?”

弘晝想了想,繼而點點頭:“皇瑪法,方才我進去找您時,您書房裡好像是有幾個人在的……”

皇上看著他沒有說話。

弘晝很快就道:“皇瑪法,您的話我記下了,下次我一定不會再如此了。”

皇上點點頭,道:“真是個好孩子。”

四爺麵上是波瀾不驚,可心裡卻已是驚濤駭浪。

還記得當初皇上對他們一眾兒子向來要求嚴苛,若他們做錯了事兒,要麼是訓斥一番,要麼直接罰他們抄書……一直等他們知道錯了前去皇上跟前認錯,這事兒才算了,看樣子,皇上當真是年紀大了。

弘晝低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皇上看著他道:“你口口聲聲說朕是你的皇瑪法,怎麼,難不成你當著朕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弘晝嘟囔道:“那我以後想您了怎麼辦?”

“您這麼忙,萬一您忘了我怎麼辦?”

“萬一您不願意見我怎麼辦?”

到了最後,他聲音拖的長長的,已帶著幾分委屈。

皇上麵上含笑,輕聲道:“你放心,不會的,朕與你保證。”

他想了想,道:“若是你想見朕了,隻管差人給魏珠送信,朕就算當時沒空,也定會與你說何時有空,再請你進宮來的。”

“朕若是想你時,也會派人去雍親王府接你進宮的,好不好?”

弘晝眼前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皇上感受到他的歡喜,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朕從來不騙人。”

弘晝拉起皇上的手,就拉鉤起來,嘴裡更是嘀嘀咕咕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要是撒謊誰就是小狗!”

四爺累了,已不想再低聲嗬斥他了。

可憐四爺這顆心今日已是百錘千煉,無堅不摧。

紫禁城中很少有秘密,特彆是涉及到皇上,皇上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

今日皇上帶著弘晝與四爺散步,他老人家倒是覺得自己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可這畫麵落在旁人眼裡則有了不一樣的解讀,特彆是如今太子之位懸而不決,今晚注定是不少人的不眠之夜。

弘晝陪著皇上略坐了會,說了會話,就揉起眼睛來,更是嘟囔到:“皇瑪法,我困了。”

“我今日天不亮就起來了。”

“可真是辛苦!”

若身在壯年,若皇上再年輕十歲,他定要親自馱著弘晝走一走的,但如今,他卻是不服老不行了,眼神落在四爺身上:“叫你阿瑪背著你,你在你阿瑪背上睡一會好了。”

說著,他更是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自是該多吃多睡。”

四爺還記得當初他剛進上書房念書時,比弘晝大不了幾歲,每日都是天不亮起床的,皇上卻與他們說什麼好習慣就該從小培養。

可真是偏心啊!

這話,四爺也隻敢在心裡嘀咕幾句,繼而蹲下來道:“弘晝,上來吧。”

弘晝一躍而上,將四爺頸脖摟的緊緊地。

四爺原以為皇上轉悠片刻就要回去的,可不知為何皇上今日卻是頗有興致,更是問起他來:“對於科舉徇私舞弊,暗通答案一事,你有何看法?”

可憐四爺沒睡好、餓著肚子,背上馱著個小胖子,還得接受皇上如此考問,他隻覺得一步步宛如踩在棉花上,是有氣無力的。

可他卻半點不敢鬆懈,斟酌後道:“兒臣覺得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叫那等心術不正之人為官,謀害的就是一方百姓,兒臣以為此事該嚴懲。”

“若徹查出謀犯,光斬首示眾尚不足平民憤,大族如藤枝纏繞相聯,若有子侄謀犯,族中定有人知曉,不如皇阿瑪設一個連坐之罪,但凡家中有子侄在科舉一事上做文章的,全族皆不可再考科舉,更不得入朝為官。”

“如此一來,大族之中所有人會互相監督檢舉,也能從根源上杜絕此事……”

趴在四爺背上的弘晝正迷迷糊糊,可聽到這話也不由感歎,四爺不愧是未來的雍正帝,這一招可真是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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