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旺隻覺得弘時勉強比自己想象中要聰明一兩分,壓低聲音道:“話雖如此沒錯,可皇瑪法就算再疼弘晝堂弟,也得講究個尊卑有彆,若不然,當初為何二伯剛出生就被皇瑪法立為了太子?”
“可見皇瑪法雖年紀大了,實則心裡卻是有一杆秤的,明白的很。”
說到這兒,他微微歎了口氣,似乎因自己未被立世子而惋惜:“也正是因此,所以皇瑪法否決了我阿瑪的提議。”
“不過你也彆傷心,興許皇瑪法心裡是屬意於你了?你雖不是從福晉肚子裡出生的,可你額娘也是側福晉,論長論嫡,你都該是雍親王府世子的不二人選,隻可惜,四伯糊塗啊!”
“其實我也能知道四伯的心思,無非見著弘晝堂弟得皇瑪法喜歡,想要投其所好,誰知皇瑪法卻講究尊卑……”
弘時連弘旺何時走的都不知道,腦海中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回想弘旺的話,是既高興又酸楚,高興的是皇上並非一味偏愛弘晝,難受的是四爺竟偏心於弘晝到了如此地步,虧得四爺嘴上說的那樣好聽……
他並未懷疑弘旺的話,畢竟方才皇上訓斥隆科多那一幕是曆曆在目,可見皇上是個講究規矩的。
等著到了晚宴時,弘時好幾次大著膽子看向皇上,果然見到皇上那慈愛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這下可叫弘時高興不已。
皇上是記得自己的。
皇上是看重自己的。
……
實則皇上對弘時還真是沒什麼印象,之所以頻頻看向弘時,則是在看誰這樣大的膽子幾次窺探天顏?
皇上再仔細一想,對弘時也有幾分印象了。
哦,這孩子是老四的長子。
怪不得老四遲遲不奏請立世子一事,這孩子這般沒有規矩,更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他癡笑連連,瞧著的確不太穩重。
弘晝很快也發現了皇上與弘時之間的小互動,隻覺得他這二哥今天膽子挺大的啊。
壽宴結束時,天色已晚。
四爺帶著二個孩子還沒走多遠,就聽見身後傳來魏珠的聲音:“雍親王留步。”
四爺停下腳步,笑道:“不知道魏公公可有什麼事?”
魏珠跟在皇上身邊多年,從前有梁九功等人壓製,他都能在皇上跟前說上幾句話,如今梁九功倒了,他儼然是皇上跟前最得臉的太監。
魏珠身後有小太監端著托盤走上前來,他更是含笑道:“這是皇上吩咐奴才送過來的,說是今年皇上會帶著一眾臣子前去木蘭圍場,弘晝小阿哥得皇上欽點,也是要一並去的,這是皇上命人為弘晝小阿哥準備的弓箭。”
說著,他更是笑容滿麵道:“好馬配好鞍,弘晝小阿哥年紀雖小,卻是騎射功夫了得,自然配得上這弓箭的。”
皇上所賜,自然都是寶貝。
迎著皎潔的月光,弘晝拿起托盤上的弓箭,這與納喇·星德從前送他的小弓箭並不一樣,一支支箭頭泛著幽幽亮光,可
見其鋒利,這手一碰上去想必就能戳個窟窿來。
四爺連帶著弘晝謝恩。
魏珠連請他們起來,更是道:“皇上知道王爺一片愛子之心,隻是皇上說了,這弓箭雖鋒利,有可能會傷到弘晝小阿哥,但來日去了木蘭圍場,總得試一試真刀真槍,叫王爺不必過分拘著弘晝小阿哥。”
將才四爺看到這把弓箭時,的確存著回去之後要將弓箭收起來的心思,就怕弘晝一個不小心受傷了。
可如今他聽皇上這樣說,隻能應是。
弘晝拿著這把弓箭是愛不釋手,更是興致勃勃與弘曆道:“哥哥,我明日帶著你去花園打鳥,讓你看看我精湛的箭法。”
弘曆也是由衷替弘晝高興,笑道:“弟弟,皇瑪法對你可真好啊!”
四爺是知道弘曆與弘晝兄弟情深的,當即這眼神就淡淡掠過弘時。
誰知弘時不再像從前那樣悶悶不樂,反倒是微微一笑,道:“弘晝,皇瑪法看重你是好事,你得愈發努力才是。”
弘晝當即掐了掐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倒是四爺卻是麵露欣慰,再聰明的人也是會護短的,旁人覺得弘時蠢不可言,但弘時卻是他看著長大的,總覺得這孩子從前隻是一時糊塗。
這不,自己對他多關心關心,弘時這就懂事多了嗎?
實則,四爺也好,還是弘晝也好,都沒猜到弘時的心思。
弘時忍不住想:嗯,皇瑪法果然是不那麼在意弘晝的,這樣鋒利的弓箭都賞弘晝了,難道就不怕弘晝有個二長兩短?
父子四人是各懷心思。
等著回去了緩福軒,弘晝拿著自己這把小弓箭是看了又看,若不是怕傷到自己,恨不得抱著弓箭睡覺了。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了,向來喜歡睡懶覺的弘晝就早早起來去了校場練習騎射。
其努力程度,簡直叫耿格格等人瞋目結舌。
一直過了晌午,弘晝這才回來緩福軒用飯。
耿格格瞧見他衣裳都汗濕了,很是心疼,道:“弘晝,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就連王爺都說你騎射練的很好,不如下午就好生在屋子裡歇著吧?”
弘晝搖搖頭,一張小臉上是藏不住的雀躍:“不,我下午還要去和哥哥一起射鳥了。”
耿格格無奈搖搖頭。
弘晝就要往外走。
誰知他沒走幾步,外院書房就來人了,來的是蘇培盛的徒弟小順子,這人之所以能被蘇培盛收為徒弟,可是聰明的很,如今看到弘晝比看到親爹還要親熱幾分:“五阿哥,王爺請您過去了。”
弘晝還未來得及說話,小順子就眉開眼笑道:“佟佳府上來人了。”
當即弘晝就抬腳朝外院書房走去。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今日佟佳府上來的定不是隆科多,那,會是誰了?
弘晝緊趕慢趕走到外院書房,剛行至門口就聽到裡頭傳來說話聲:“……王爺不必推辭,這是額娘吩咐我送過來的,雖不是
些什麼頂值錢的東西,卻也是額娘的一片心意。”
“您放心,這事兒阿瑪並不知情。”
弘晝走進去一看,隻見四爺對麵坐著一個約莫二二十歲左右年紀的人,若仔細看來,這人與隆科多還有幾分相似。
此人名叫嶽興阿,正是隆科多與隆科多福晉所出的嫡子,他雖占長占嫡,可自李四兒得寵後,卻遠遠沒有庶弟玉柱得隆科多喜歡,他已有了幾個孩子,已入朝當差,可隆科多卻遲遲未立世子。
其中深意,是不言而喻。
嶽興阿對額娘這些年的境遇是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也曾替額娘鳴不平過,卻被隆科多狠狠訓斥了幾次,後來額娘與他說莫要連他也得了隆科多厭棄。
虎毒不食子,這些年下來隆科多雖對他及不上玉柱十分之一,卻也沒有刻意刁難過。
今日嶽興阿臉上都是笑,待弘晝上前與四爺請安後,還未等他來得及說話,弘晝就已經率先開口道:“您就是表舅嗎?我雖沒見過您,可您與舅公,舅婆長得有些相似,一定是表舅是不是?”
嶽興阿也是有兒有女之人,瞧見這般活潑可愛的弘晝很是喜歡,點點頭道:“沒錯。”
“你是弘晝小阿哥對不對?”
弘晝揚笑道:“對啊。”
“您不必叫我弘晝小阿哥,就與阿瑪一樣,叫我弘晝就行了。”
他說話間,還見著不遠處的桌上擺了許多錦盒,一看就明白來,敢情自己這位表舅今日是來送禮的。
聰明的弘晝是一點都沒猜錯。
昨日灰頭土臉的隆科多帶著滿臉眼淚的李四兒回府,恩愛有加的兩人更是難得爭執起來,隆科多怪李四兒不知輕重,非要進宮參加皇上壽宴,李四兒卻說隆科多在皇上跟前連個小娃娃都比不上,更是沒能護著她。
這些年下來,正因李四兒的潑辣爽利,與眾不同,所以才得了隆科多的喜歡,李四兒被隆科多寵的不知天高地厚,更說什麼:“……老爺如今口口聲聲說起我的不是來了?當初您怎麼與我說的?說定要弘晝那小兒與我賠不是!”
“當日我與您說想進宮參加萬壽節,您又是怎麼說的?您說我自然能去,在您心中,我就是您的福晉,還說這事兒包在您身上,這話是不是您說的?”
“如今您自己不得臉,觸了皇上的黴頭,就將這氣撒在我身上來了?這事兒我不可認!”
本就又急又氣的隆科多見李四兒還這般咄咄逼人,當即就狠狠掄了李四兒一巴掌。
李四兒作為隆科多心尖尖上的人,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她愣了一愣,就捂著臉撒潑打滾起來,自己鬨騰還不要緊,還要拉著兒子玉柱一起尋死。
皇上賞下來的兩個教養嬤嬤就是在此時到場的,這兩人是魏珠選的,魏珠之所以能做到皇上跟前得臉內侍第一人,那可是極有眼力見,知道皇上對隆科多和李四兒心生不滿,選的那兩個教養嬤嬤那叫一個嚴厲。
兩個教養嬤嬤一見李四兒這般沒規矩,
二話不說就要打她十下手板心。
李四兒不是善茬兒,自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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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兩位教養嬤嬤也是厲害的,當即就以皇上旨意為由,叫隆科多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幾個婆子將李四兒按著,她們開始動手。
李四兒雖不得動彈,但嘴上還是能說能罵的,疼的嗷嗷叫的同時還不忘罵人。
得,她又喜提十下掌嘴。
……
如此往複循環,一晚上下來,李四兒就老實了許多。
想及這事兒,嶽興阿臉上的笑容是擋都擋不住:“……我與額娘昨日雖未進宮,卻也聽聞萬壽節上之事,額娘說上次就已得弘晝傾力相助,昨日若非有弘晝在場,隻怕今日我們母子已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說著,他更是微微歎了口氣:“京城上下寵妾滅妻的人家不是沒有,可像我阿瑪這樣寵愛小妾寵的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卻唯有他一個。”
“皇上昨日那般訓斥,但願能夠警醒阿瑪一二。”
因隆科多的關係,四爺與嶽興阿關係隻能算得上熟識,算不上親厚,如今四爺聽嶽興阿說起家中瑣事,隻道:“舅舅並非蠢笨之人,但願他隻是一時糊塗。”
嶽興阿可不似隆科多一樣不知深淺,在四爺跟前敢放肆,他說話是小心又謹慎。
正好十二爺前來找四爺,四爺便先行離開了。
這下,隻剩下弘晝與嶽興阿兩人,弘晝便問道:“表舅,舅婆經昨日之事,心情可好些了?”
“上次我就聽舅婆說起過她院子裡廚子做的酥油鮑螺好吃,回來之後我就一直念念不忘,沒想到舅婆還記得這事兒了。”
“您回去與舅婆好好道謝,勸舅婆好好養病,莫要與那等小人一般見識。”
從嶽興阿的言語中,弘晝覺得這是個可以交好之人,畢竟他是隆科多福晉親自教出來的兒子,總比李四兒教出來的玉柱要強上許多。
更彆說經過昨日之事,想必隆科多可不敢再像從前一樣寵著李四兒母子,那是不是說,隆科多很快就會立嶽興阿為世子?
既然隆科多這條路走不通,那就走他兒子這條路好了。
弘晝也知道嶽興阿如今在朝中官職不高,卻想著這人大概也有飛黃騰達的一天,帶著七分真心,二分利用之意,與嶽興阿套起近乎來。
嶽興阿本就對弘晝心生感激,兩人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是愈發親近起來。
等又過了幾日,弘晝甚至還親自帶著禮物前去看了看隆科多福晉。
四爺自是沒去的。
弘晝是趁著四爺不在家,要納喇·星德帶他過去的,納喇·星德到了佟佳府門口,這才驚覺不對,卻已經遲了。
弘晝像不知道隆科多與李四兒已對他恨之入骨似的,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先是去看望了隆科多福晉,見隆科多福晉氣色好了許多,這才放心。
他更是要嶽興阿帶著他在院子裡好生轉了一圈,畢竟上次他來的匆忙,根本就沒有好好領略佟
佳府的風光。
這一路上,他又聽嶽興阿說起了很多。
比如,李四兒被那兩個教養嬤嬤調/教一番後,是老實了不少,不僅日日前去給隆科多福晉請安,更是侍疾起來。
尋常人家的侍妾侍疾,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但李四兒的侍疾,那可是真的侍疾,親自給隆科多福晉擦身喂藥,端茶遞水……她做這些事的時候,那兩個教養嬤嬤還在一旁盯著,彆說有言語上的不敬,但凡眼神裡流露出不耐煩來,那就又是手板子伺候。
又比如李四兒當日雖與隆科多狠狠鬨上了一場,但這些日子她也知道唯有隆科多能救她,與隆科多伏低做小認錯,兩人曆經磨難,感情更甚從前。
隻可惜,隆科多眼睜睜見著李四兒受苦,也是於事無補,是心痛不已……
說起這些事兒來,嶽興阿心裡便是一陣痛快,臉上的笑是藏都藏不住:“……你不知道,阿瑪幾次問了過那兩位教養嬤嬤何時回去,隻說李氏的規矩已經學的很好了。”
“可你猜那兩位嬤嬤怎麼說?說是當日皇上說了,李氏的規矩學的好不好阿瑪說了不算,得額娘說了才算數,額娘說叫她們回去,她們才能回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到這兒,他臉上的笑意更甚:“自李氏進門後,阿瑪再未對額娘和顏悅色過,為了李氏,他難得求到額娘跟前。”
“可額娘卻反問他,難道我佟佳府上連兩個宮中出來的教養嬤嬤都養不起了嗎?索性就讓她們一直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