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朗世寧?

弘晝對這人是有幾分印象的,畢竟他曾在曆史書上幾次看到過這人的名字,知道這人深受皇上的喜歡。

當即他就心生一計,連魚兒都顧不上喂了,匆匆跑了回來。

皇上瞧他興奮的小胖臉都是紅撲撲的,笑道:“朕知道這人,是朕派人將他從廣州請進宮的,他早在九月就進宮了,原打算叫他給朕畫幾幅畫像的……”

後來先是太後娘娘薨逝,再是礬書案,就被耽擱下來了。

弘晝笑道:“皇瑪法今日奏折可看完了?您若是有時間的話,咱們去見見那位朗畫師好不好?我還沒見過西洋人呢。”

說著,他更是好奇道:“我聽人說他的頭發和胡子是白色的,眼睛是藍色的是不是?”

“既然他長得和咱們不一樣,那咱們說話他能聽得懂嗎?”

皇上見他這般感興趣,索性道:“那朕帶你瞧瞧去。”

他先帶著弘晝去了禦花園,兩人正喂魚兒時就聽魏珠說郎世寧畫師來了。

弘晝扭頭看過去。

在這個時代看到外國人,他覺得有點稀奇,咧嘴笑了笑,很想脫口而出與他說“hello”。

郎世寧進宮雖有些日子,卻一直沒在宮中走動過,猛地看到這樣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下意識就脫口而出:“Cutiepie!”

弘晝憑借著自己有限的

英語知識,也能知道這人在誇自己可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當即麵上笑成了一朵花。

如今,也就他能聽懂這話了。

一旁的魏珠連忙道:“朗畫師,您可彆說您的家鄉話,我們都聽不懂了。”

“還有,您見到皇上得給皇上行禮。”

郎世寧這才用磕磕巴巴的漢語道:“臣,郎世寧……給大清皇上請安了。”

皇上笑道:“朗畫師不必多禮,朕聽說你擅長畫畫,既然如此,你便將你平素所做的圖拿上來給朕看看。”

郎世寧很快就命人奉上自己所畫的駿馬圖。

即便皇上見多識廣,可看到他畫的駿馬時仍覺得驚喜:“你這駿馬畫的是栩栩如生,比如意館彆的畫師都要畫的好些,果然是名不虛傳。”

郎世寧謙遜笑道:“皇上過獎了。”

皇上臉上笑意更甚:“可見你是個聰明的,來咱們大清沒多久,連‘過講’二字都會用了。”

“朕還記得前兩個月見到你時,你漢語說的還是磕磕巴巴了。”

郎世寧再次笑道:“皇上,您過獎了。”

說著,他更是用蹩腳的漢語道:“皇上,臣不光馬畫的好,人像也畫的好。”

弘晝早就想見識一二了,連忙道:“好啊好啊,我來試一試。”

他不是沒見識過古人的畫畫水平,不是說不好,可比起後世來卻是差上不少。

誰知下一刻他卻聽見皇上道:“既然這般,那朗畫師你就幫朕和弘晝畫一幅畫吧,就畫《祖孫嬉戲圖》好了。”

弘晝也曾在禦書房見識過皇上的畫像,要麼是皇上一人獨自乘於馬上,要麼是皇上一人獨自坐在太師椅上,在很多人甚至在皇上看來,是沒有人有資格與皇上一同如畫的。

便是當年得寵如廢太子,也沒有和皇上同出現在一幅畫中。

皇上瞧見驚愕的弘晝,也猜到他在想些什麼,笑道:“朕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如今擔心朕,所以住在乾清宮,可你總不能一直住在乾清宮陪著朕吧?你得念書,得練習騎射,還得娶妻生子,朕可想著早點看到你的兒女了。”

“若有這樣一幅畫像留下來,朕想你了就能看一看了。”

弘晝卻正色道:“皇瑪法,您若是想我了,隻管差人請我進宮就是了。”

皇上也是一本正經道:“朕可是會時常想你的,有的時候深夜批完奏折會想起你,有的時候南巡也會想你……總不能將你時時刻刻拴在朕的身邊吧?”

“你會一日日長大,朕也會一日日變老,朕想永遠記得五歲的弘晝長什麼樣子。”

弘晝的心裡宛如吃了蜜似的,覺得甜滋滋的。

他更覺得皇上真是名不虛傳,這一句句情話說出口,誰能抵擋得住?也難怪後宮妃嬪一個個對皇上都是死心塌地。

弘晝欣然答應下來:“好。”

尋常人被畫師畫像都是坐的端端正正,但身為天子,總是有格外的優待,今日下午皇上就帶著弘晝喂魚散步,約

莫兩個時辰的樣子,郎世寧的《祖孫嬉戲圖》就完工了。

在見到成品圖時,弘晝頓時明白郎世寧為何會聲名遠揚,郎世寧筆下的人仿佛都帶著靈魂,畫中的弘晝正踮著腳往池塘裡撒魚食,一旁的皇上含笑看著他,眼神裡不失慈愛。

不光弘晝滿意,就連皇上都微微頷首:“朗畫師果然名不虛傳。”

一旁的魏珠見風使舵道:“皇上,可要奴才將這幅畫裱起來掛在禦書房裡?”

皇上搖頭道:“不必掛在禦書房裡,裱起來掛在朕的寢殿吧。”

弘晝臉上是笑意更甚:“好啊好啊,這樣皇阿瑪睡覺之前最後一個看的是我,睡醒之後第一個看到的還是我。”

說著,他更是忍不住催促道:“魏公公,你要內務府的人辦事快些,早點將這幅畫掛在皇瑪法寢殿裡。”

魏珠連聲應下,當即就去交代人辦這事兒了。

郎世寧得了賞賜,謝恩之後就要下去。

弘晝卻是想起了一件事。

如今的大清雖年富力強的中年人一樣,可很快就會走向衰老,他仍記得曆史上的種種戰爭,更記得他最喜歡的圓明園被八國聯軍搶掠一空,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

他靈機一動,便將郎世寧留了下來,道:“朗畫師,我聽說您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哪裡呀?那裡有京城和廣州好嗎?”

郎世寧麵上有片刻的猶豫。

他並不似大清臣民奴性已深入骨子裡,在他們意大利,是講究民法,講究人權的,可他又聰明的很,知道在什麼樣的地方說什麼樣的話,若是有些話說出口,這位大清帝王是會不高興的。

他斟酌道:“我是從遙遠的意大利來的,從意大利過來要坐很久很久的船,也要坐很久很久的馬車。”

“至於小阿哥問我我的家鄉好不好,我想,在每個人心中自己的家鄉都是最好的。”

這個朗世寧,還真是滑不溜秋!

但這等小問題,卻是攔不住弘晝的,他更是步步緊逼道:“那您的家鄉到底是個怎麼樣的好法?我實在是很感興趣。”

“您怎麼想的就怎麼說,看皇瑪法做什麼?”

“皇瑪法是個很好的人,可不會因你說實話而責怪你的。”

這樣一頂高帽子戴下來,皇上也隻能受著:“朗畫師,你直說無妨,正好朕也想聽聽你們洋人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郎世寧可不懂中國人特有的客氣話,聽皇上這樣說,便如實道:“回皇上的話,雖說京城和廣州很好,像皇上,像弘晝小阿哥,像許多皇上的親戚,過的日子很好,實在叫臣羨慕。”

“可臣從廣州一路走來,見了太多太多可憐人,他們吃不飽穿不暖,到了晚上不敢點燈,每頓飯連肉都沒有。”

“在我們意大利,我們可是每天都能喝牛奶吃肉的……”

皇上麵上並沒什麼反應。

一旁的魏珠卻著急起來,不免提點道:“朗畫師,您可不能撒

謊啊!”

郎世寧著急起來:“我沒有撒謊,我們從來不撒謊的!”

弘晝時時刻刻都在關注著皇上的神色,見皇上臉上並無怒容,更是頻頻追問,當他聽說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地的盛況時,更是驚歎連連。

弘晝向來是個合格的捧眼,在他連連附和下,郎世寧更是說的愈發起勁,不知不覺甚至到了天黑。

皇上並不是個剛愎自用的君王,他向來信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今聽郎世寧這般說隻抱著學習的態度聽一聽,不過,郎世寧的話中也有很多他不能苟同的地方,比如,人人平等。

皇上隻覺得好笑。

若是人人平等,豈不是所有人都能主宰這江山?豈不是天下就要亂套了?

再加上郎世寧言語間時不時蹦躂出幾個洋文來,皇上聽的是一知半解,故而也沒有將郎世寧的話放在心上。

弘晝也看出來了,所以到了用晚點時,他便一個勁兒將話題往郎世寧身上扯,“……皇瑪法,雖然朗畫師說西洋人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兒,比如擺鐘,比如火銃,可我覺得卻沒咱們的東西好,皇瑪法,您說能不能將咱們的東西運到西洋去,賺他們的錢?”

他知道以一己之力難以改寫整個曆史,但他還是想儘一儘自己的微薄之力,比如,說服皇上與外國來往貿易,這樣就不會閉關鎖國了。

可這等話落在皇上眼裡,卻成了弘晝想一出是一出,他給弘晝夾了個蟹肉湯包,笑著道:“朕算是看出來,你是個雁過拔毛的性子,從你阿瑪,從朕身上討了不少好東西也就罷了,如今見到寧畫師,還想賺他們洋人的錢?”

“這等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在廣州,天津等地設立了海關,你啊,好好念書,好好練習騎射就好了。”

這一刻,皇上與世上許許多多的長輩們一樣。

弘晝還想再說話,可皇上已不動聲色將話題轉換開來,問起弘時的侍妾鐘氏一事來了。

弘晝知道,皇上是有自己的驕傲的,在皇上看來,大清從明朝手上將這江山都奪了下來,如今老百姓的日子更是比從前好過許多,他們有驕傲的資本,故而對於那些漫溢之物就有些看不上。

這等思想不是一朝一夕才有的,而是幾十年沉澱給皇上的底氣,想要改變,並非易事。

弘晝隻覺得這事兒得慢慢來。

可當皇上問起弘時侍妾鐘氏有了幾個月身孕時,弘晝還是嚇了一跳,磕磕巴巴道:“皇瑪法,您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以他對四爺的了解,因太後娘娘的喪期,一眾皇子皇孫不得納妾,四爺勢必會將這件事與皇上提一提,但四爺到底怕醜,肯定不會將事情一五一十都說給皇上聽的,特彆是鐘氏有孕這等消息。

皇上笑了笑,一副“朕什麼都知道”的神色:“朕自然有知道這件事的門路。”

“當初你阿瑪與朕說弘時納了個妾,那人還未進門,暫時住在外頭,朕便覺得不對勁,後來聽說這人有了身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在皇上看來,男人多情些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更是笑道:“老四啊,就要當瑪法了,也不知道他以後對孫兒是不是像對你們這樣嚴厲。”

弘晝瞧皇上這副笑眯眯的樣子,忍不住在心中腹誹:得,敢情弘曆多情是隨了您啊!

弘晝用完晚點就回去了。

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卻是半點睡意都沒有,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說服皇上打開國門。

思來想去,弘晝覺得這事兒還是要找四爺才行。

前幾日因四爺出色偵破了“礬書案”,皇上當眾下令將四爺調到戶部任職。

這消息一出,可謂有人歡喜有人憂,當然憂愁的人可比歡喜的人多多了。

但不管怎麼說,弘晝也是替四爺開心,畢竟四爺距離儲君之位又近了一步。

等著四爺再次來乾清宮給皇上請安時,就見到巴巴等著他的弘晝,弘晝一開口就是道:“阿瑪,我都等了您好幾日了,您怎麼才來啊?”

後世的雍正帝是個工作狂,如今的四爺也是渾然不可多讓,清閒了好幾年的他終於得皇上安排差事,是不分晝夜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可想象很美好,現實卻很殘酷。

如今國庫空虛,供給西北糧草就已很是勉強。

四爺頓時就憂心忡忡起來,如今大清看似國泰明安,實則危機重重,如今西北已起戰事,若彆的地方再起戰事,隻怕國庫就要見底了。

對於弘晝如此惦念自己,四爺雖覺得有些欣慰,但因心裡有事,卻並不是發自內心的快樂:“怎麼了?你是擔心你額娘了還是想念弘曆了?他們都好得很,你好生在乾清宮住著,多陪陪皇阿瑪說說話解解悶。”

如今對於弘晝長伴於皇上身邊,他是一點不擔心。

弘晝卻是正色道:“不是,阿瑪,今日我找您是有正事的。”

四爺可想不到這小崽子能有什麼正事,反問道:“哦?是嗎?那你倒是與我說說你這次又有什麼正事?”

“是要我替你帶蟹粉酥回去給你額娘,還是要我將皇上送你的寶貝送回去?”

這事兒就說來話長。

想當初弘晝第一次住進乾清宮時,皇上賞了他不少好東西,像什麼夜明珠,琺琅筆筒等等,樣樣皆價值不菲。

他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麼多好東西,便是住在乾清宮都覺得不安全,將自己的寶貝是這裡藏藏那裡藏藏,更是找到四爺,說要委托四爺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虧得四爺當時還當真了,可在後來聽他說是將他的寶貝都送回去鎖起來後,隻覺得這孩子真是眼皮子淺得很,更是道——誰嫌自己命大才敢在乾清宮偷你的東西,你啊,好生將你的心放回肚子裡去,你可是皇孫,不要一副沒見過世麵的小家子氣。

弘晝想起當初這事兒,一點都沒覺得難為情,甚至還覺得自己小心謹慎,如今更是低聲道:“阿瑪,您想不想幫皇瑪法,想為大清賺大錢?”

這可真是四爺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過來了,他是眼前一亮,“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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