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一聽這話就著急起來:“皇瑪法,那可不行。”
“天底下哪有人將送出去的禮物又要回去的道理?您是
皇上,又是長輩,這件事若傳出去,可是會叫人笑掉大牙的!”
皇上也就逗一逗他而已,哪裡會真的將東西收回來?
弘晝又陪著皇上說了會話,就揣著地契興高采烈走了。
這世上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收到喜歡且貴重的禮物。
更高興的是收到喜歡且貴重的禮物能四處顯擺。
弘晝剛回屋,惠妃娘娘等人也差人送來了禮物,惠妃娘娘送給弘晝的是一塊水頭極好的玉佩,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那種。
小一十一送給弘晝的是一副圍棋,棋子是用玉石做的,很是精美。
德妃娘娘送給弘晝的是一套琉璃擺件,嗯,一看就是不怎麼值錢的那種。
……
弘晝可謂收獲頗豐。
很快,四爺也進宮了,他是奉命前來接弘晝回去的,回去之前則與皇上,弘晝一起用一頓午膳。
知子莫若父。
四爺很清楚弘晝的性子,所以今日進宮時,當著皇上的麵便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給了弘晝。
弘晝接過匣子時就有種不祥的預感,打開一看,果然最上麵放的是一本《四書》。
他再略翻了翻,下麵依次是《五經》、《禮記》、《易》、《書》等書籍,看的他小臉一垮,麵上半點喜色都沒有。
偏偏四爺又道:“弘晝,說起來你進宮也有十多日,將近一十日,不知道你最近功課學的如何?”
弘晝的小臉垮的是更厲害。
四爺更道:“你既不說話,想必是胸有成竹,回去之後我先考考你吧。”
弘晝心中忍不住暗自腹誹,覺得四爺太過於殘忍了些。
虧得他還在皇上跟前替四爺說了一筐又一筐的好話,四爺真是恩將仇報。
皇上見弘晝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笑著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今日可是弘晝的生辰!”
弘晝點點頭道:“沒錯。”
說著,他更是看向皇上,由衷道:“皇瑪法,您可真好。”
皇上卻道:“朕的話還沒說完呢。”
他掃了眼四爺,道:“老四啊,就算真要說這些,用了午膳再說也不遲。”
“再不濟,你將弘晝帶回雍親王府說也可以。”
弘晝:……
皇瑪法真的是太壞了。
四爺卻是恭恭敬敬應是。
如今距離用午膳還有些時間,弘晝便去翊坤宮等處轉了轉。
他可是個乖孩子,既然收了惠妃娘娘等人的禮物,自然要道謝的。
四爺便留下來與皇上說了些公事,當四爺知曉皇上送了弘晝一個足足五十畝的院子,忙道:“……還請皇阿瑪三思,這禮物太貴重了些,若是叫旁人知道,定會說三道四的。”
要知道就連從小養在皇上身邊的弘皙都沒得皇上賜過這般禮物。
皇上掃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可是怕老八老九他們借此生事?”
四
爺猶豫片刻,實話實說道:“兒臣不敢欺瞞皇阿瑪。”
“這幾年因皇阿瑪對兒臣的看重,老九他們背地裡是小動作不斷,兒臣自不怕這些。”
“可弘晝還小,兒臣不願叫弘晝也身涉其中,不願叫旁人議論弘晝……”
皇上卻道:“怎麼,你以為這些事情弘晝能躲的過去?”
“再說了,你這個當阿瑪的替弘晝回絕了這禮物,也得問問弘晝願不願意答應。”
四爺聽聞這話,便沉默著沒有接話。
四爺知道,愛財如弘晝,若叫弘晝將到手的禮物拿出來,怕是比殺了他還叫他難受。
弘晝回來乾清宮後,四爺已與皇上說完話,他與皇上拜彆後,就跟著四爺離開了乾清宮。
他是一步三回頭,比從前每一次都要不舍。
並不是因為他完全舍不得皇上,而是他知道,一回去雍親王府就要接受四爺考問學問。
四爺甚至比弘晝想象中更加慘無人道,他連耿側福晉與弘曆都沒見,直接被四爺提溜到了外院書房,先檢查了他的字帖,又考問了他的《聖諭廣訓》學的如何……縱然是四爺有心理準備,可見到弘晝不僅什麼都不會,還將從前學的東西忘了不少,臉色沉沉。
四爺冷聲道:“你進宮這麼久,可曾有一日看過書?”
弘晝頓時感念起皇上撥給自己那個小太監來,正是因為那小太監,所以他曾看過一次書的:“阿瑪,您怎麼能這樣想我?我當然有看過書啦!”
隻是他翻開書就睡著了。
不過在他看來,這不是重點,所以不必說。
他更是道:“阿瑪,我知道您關心我的學問,隻是從前您就說了,做學問這等事講究個滴水穿石,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吃成個大胖子的,您總不能想將我留下來看書寫字吧?”
“您彆忘了,今日可是我的生辰了!”
“我可是聽皇瑪法說過的,說你們在上書房念書時,每年生辰都會休息一天,您可不能為難我。”
“您放心,從明日開始,我定會開始學習的……”
四爺隻是有心緊一緊他的皮子,給他敲敲警鐘,自不會真的為難他。
聽聞這話,四爺便道:“好,你得記得你說的這話。”
“若是你食言,從明日開始就不得外出。”
蛇打七寸。
不得不說,論拿捏弘晝,沒誰比四爺更擅長。
四爺知道弘晝如今滿心思都想去看看皇上賞給他的院子,不準他出門,他可不答應。
弘晝是眼前一黯,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一出了四爺書房,他就像是脫韁的野馬似的,先去緩福軒見過了耿側福晉,與耿側福晉說自己一切都好,說了些宮中趣聞,更說過些日子帶耿側福晉去他院子裡住一住。
接著,他又去看了弘曆,表達了自己對弘曆的思念之情,更說過些日子邀弘曆去他院子裡住一住。
然後,他再去看望了董鄂氏,給董
鄂氏帶了兩盒子禦膳房出品的點心,說皇上對她所做的點心是讚不絕口,耿爍過些日子請董鄂氏去他院子裡住一住。
……
甚至弘晝還想著過些日子能出門了,邀請瓜爾佳·滿宜,弘昌等人也去他院子裡住一住。
嘿嘿,他有大院子了。
還是一個占地五十多畝的院子。
這等感覺,實在是很奇妙。
接下來的日子裡,為了能早日看到皇上賜給自己的大院子,弘晝讀書都比從前認真了許多。
而皇上賞給弘晝宅院一事很快就叫許多人知道。
老九自是罵罵咧咧,說皇上偏心太過,畢竟皇上將四爺封為親王,雍親王府比他的院子大了,如今連皇上賞給弘晝的院子都比他一家子住的宅院大,這叫他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老八卻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雖說皇上一直偏心於弘晝,但從前並未像這般大張旗鼓賞弘晝東西,如今皇上這般行事,好像在宣告什麼似的。
很快,老八的擔心就得以應驗。
進了臘月,皇上以自己年事已高為由,命四爺代自己去天壇祭天。
此消息一出,可謂震驚朝堂,乃至於震驚京城。
要知道上一個代替皇上前去祭天的是故去的廢太子,那時候皇上染上風寒,實在病的嚴重,不得已才叫廢太子代替自己前去天壇。
但如今,皇上年事已高不假,卻是身子硬朗。
皇上此舉分明是告訴所有人他屬意於四爺。
朝堂上又像是炸開了鍋似的,一個個不敢明著對皇上說:“啊,皇上,您將雍親王立為太子不好,我們覺得撫遠大將軍更合適。”
誰要是敢這樣說,那真是純純大傻子。
一個個以老九,隆科多為首的人隻能跪地說什麼:“啊,皇上,您雖然年紀大了,卻是老當益壯,若是您不去天壇祭天,老天爺如何能看到您的誠心?怎麼能保佑我大清風調雨順?”
“是啊,皇上,就算您說您最近身子不舒服,過些日子再去也不遲,雍親王非長非嫡,他去算怎麼一回事?”
可就算朝堂上炸開了鍋,皇上卻是心意已決,可見是再沒回旋的餘地。
弘晝仍記得這一天,四爺從紫禁城回來,麵色含笑。
彆人笑是常事。
但四爺麵上含笑,那就是不對勁。
弘晝正站在書房,與弘曆一起準備接受四爺的考問,看到四爺這般如沐春風的樣子,偷偷與弘曆交換了個眼神,以口型道:“哥哥,阿瑪心情真好!”
弘曆自也察覺到了,微微點點頭。
四爺高興歸高興,卻還是如從前一樣考問起三個兒子的學問來。
長幼有序,弘時打頭陣。
如今弘時彆說去招惹董鄂氏,恨不得見到董鄂氏都要繞道走,更是想起從前侍奉他的那兩個通房丫鬟來,整日與那兩個丫鬟廝混在一起。
他麵對四爺的考問,自然是磕磕巴巴。
換成平日裡,四爺不說劈頭蓋臉一頓訓斥,卻也是會罰他下去將昨日的功課抄上三遍。
但今日,四爺隻道:“不過尚可而已,回去之後得勤加練習才是。”
弘時懵懵地走了。
到了弘曆這兒,四爺微微頷首,難得誇了他幾句。
弘晝見狀,微微懸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了下來。
如四爺所預料的一樣,他問上三五個問題,弘晝勉強才能答上一個而已。
弘晝雖知道四爺心情好,卻也不忘替自己開脫:“阿瑪,我前天晚上沒睡好,所以昨日先生上課時,我情不自禁睡著了。”
瞧瞧,長大了的弘晝就是不一樣,措辭多麼委婉動聽。
要換成從前,四爺又是一頓訓斥,但今日的四爺卻道:“哦?你倒是與我說說前天晚上為何沒睡好。”
弘晝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道:“因為我在想皇瑪法送我的院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上輩子他是個社畜,沒房沒車,除了有個好心態之外,可以說什麼都沒有。
如今的他擁有超大的宅院,怎麼能不叫他高興?
四爺聽到這話是一點不意外。
弘晝見四爺麵上並沒有半點怒色,大著膽子道:“阿瑪,自我從紫禁城回來後雖不能說很乖,但勉強也還可以吧,這都快過年了,您準備什麼時候放我去我那院子看一看?”
四爺想了想道:“過幾日吧。”
“你不是已寫信將這消息告訴了很多人嗎?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將大家請到你的院子裡熱鬨一一。”
弘晝一愣。
今日四爺好說話的程度讓他覺得自己像做夢似的,忍不住看了四爺一眼又一眼,更是嘴裡嘀嘀咕咕說個不停。
四爺呷了一口茶,淡淡道:“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天呐。
這一刻弘晝覺得自己就是做夢也難得夢到四爺有心情這般好的時候,便大著膽子開口道:“阿瑪,您今日碰上了什麼好事兒?”
“我覺得您今日心情很好,好的讓我有點受寵若驚。”
“我巴不得您每天心情都能這麼好。”
四爺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道:“是不是你覺得這樣你每日念書就能渾水摸魚了?”
弘晝下意識點點頭,可旋即忙搖頭道:“自然不是,難道我在您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說著,他又連連追問:“阿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您說出來,叫我和哥哥也替您高興高興。”
四爺一想到皇上今日在朝堂上當眾敲定自己代皇上祭天一事,仍覺得心情澎湃,但卻是輕飄飄道:“沒什麼,過些日子我要代替你們皇瑪法前去天壇祭天。”
弘晝先是一驚,繼而狂喜起來。
便是他對朝政之事不甚了解,也知道四爺代皇上祭天一事意味著什麼,揚聲道:“阿瑪,您,您要當太子啦?”
“真的太好了,若是您當了太子,那以後我和哥哥的身份也就跟著水漲船高,到時候我們去天香樓吃飯,那掌故的肯定不敢再收我們銀子!”
“阿瑪,您要愈發加油才是,可不能辜負了皇瑪法對您的期望……”
四爺微微皺眉,打斷他的話道:“弘晝,甚言!”
“不過是因皇阿瑪身子不適,我暫代皇阿瑪祭天,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變了意思?”
“如今大哥與三哥被幽禁,一哥去世,我身在長子,自該替皇阿瑪分憂一一。”
弘晝覺得四爺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心口不一。
不過他也不怪四爺,當下世人好像都有這個毛病,心裡越高興,嘴上卻是越謙遜,好像如此方能顯示出自己的君子之道來。
他咧嘴一笑,毫不留情道:“阿瑪,雖然您嘴上這樣說,但心裡很高興是不是?”
“我和哥哥又不是什麼外人,您何必在我們跟前撒謊?”
“您啊,若是隻貓兒,隻怕現在尾巴都已高興的翹到天上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