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不是除了黑就是白,當日你與□□鬨得不歡而散,□□不敢奈何於你,卻是變本加厲衝著老百姓們撒氣,你能管得了一時,難道還能時時刻刻守在西寧等地不成?除非你能一舉鏟除□□,否則就要學會忍。”
“即便是朕,當年與故去的太皇太後也曾忍了又忍,你連這點事都忍不了,難道還想與朕說能當好太子,當好皇上?”
老十四張了張口,低聲道:“皇阿瑪……”
皇上卻是擺擺手,製止了他的話,厲聲道:“你方才話裡話外的意思,朕聽明白了,說朕拿你給老四開路是不是?”
“老十四啊老十四,你這話真的是傷了朕的心。”
“當年你以天子規格出征,朕何嘗是沒有將你立為儲君的意思?隻是幾年時間觀察下來,你是有勇無謀,並不適合坐那個位置!”
說著,他老人家是看都沒看一眼欲言又止的老十四,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朕也累了。”
“魏珠,派人送大將軍回府吧!”
“沒有朕的吩咐,誰人都不得踏進大將軍府邸一步,這些日子,大將軍就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錯在哪裡。”
以天之驕子來形容老十四,一點都不過分。
他出生時德妃娘娘已身居高位,且盛寵不衰,又因從小聰明活潑,很得皇上喜歡。
以至於他從小就心高氣傲,便是這時候到了自己皇阿瑪跟前,也不知如何低頭認錯。
魏珠上前,恭敬道:“大將軍,請吧。”
老十四怔怔看著皇上,萬萬沒想到他最敬重的皇阿瑪竟會對他說出這般話來。
魏珠急的不行,低聲道:“大將軍,您,您彆叫奴才們為難……”
老十四微微歎了口氣,說了聲“兒臣告退”,負氣轉身就走了。
一時間,屋內就隻剩下皇上與四爺。
四爺緩聲道:“皇阿瑪莫要生氣,也彆將十四弟的話放在心上,他從小就是這般有口無心的性子,想必方才之言也是一時著急急不擇言,您彆因他的話氣壞了身子!”
皇上苦澀一笑,道:“想當年朕訓斥老八時,老十四頂撞於朕,你們一個個也是這般勸朕的。”
“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這已是十幾年之前的事情,那時候的老十四堪堪二十歲,說他年少輕狂倒也說的過去。”
“可如今他已經三十多歲,你們再說他有口無心,老四,這話你信嗎?”
“隻怕啊,他心底就是這樣想的。”
這話說的四爺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好像如今他說什麼都不合適。
皇上微微歎了口氣道:“老四,時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頓了頓,他更是道:“你放心,朕沒事的,就如弘晝所說,早在將你立為太子的那一刻起,朕就料想到了會有今日。”
“老十四雖莽撞,但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應該也知道若是他想要留在京城,那就要永遠被關在府中,朕絕不會給他和德妃,和老八等人見麵的機會。”
“你了,也好生將心放回肚子裡,若是朕信不過你,自不會將你立為太子。”
四爺一聽這話,懸著多日的心總算落了下來,跪地道:“兒臣,多謝皇阿瑪。”
皇上淡淡笑了笑,道:“你不必謝朕,若是要謝,就謝謝弘晝吧。”
四爺是微微一愣,他是萬萬沒想到弘晝竟能左右皇上的想法。
不過還未等他來得及說話,魏珠就送他出去了。
這一夜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不眠之夜。
對皇上,四爺是如此,對老十四,老八,老九等人更是如此。
唯獨弘晝如從前一樣,依舊睡得香甜。
甚至他壓根不知道昨晚上四爺還進宮了一趟,一直到了傍晚,他聽說十四福晉來找福晉一事,這才知曉昨日乾清宮又發生了大事。
弘晝聽小豆子說起這事兒時,他正在校場跑馬。
縱然寒氣依舊,但他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夾襖,愈發顯得他身姿修長,一聽說小豆子說起這事兒,更是翻身從馬上一躍而下:“十四嬸當真來了?還有,你聽誰說的阿瑪昨日進宮了一趟,莫不是弄錯了?”
他再次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小豆子低聲道:“自然是千真萬確,奴才沒弄明白的事情哪裡敢來您跟前說道?”
“不過您放心,門房的小太監是奴才剛認的乾哥哥,說是太子爺出門時臉色沉沉,回來的時候卻是麵色和緩了不少,大概是宮裡頭沒出什麼事。”
說著,他就跟在正欲前去喝茶的弘晝身後,道:“說起來,十四福晉
向來與咱們太子府不來往,就連當日皇上下令將太子爺封為太子,滿京城的女眷借著過年走親戚的由頭前來咱們太子府走動,唯獨九福晉和十四福晉沒來。”
“如今十四福晉不光來了,當她聽說福晉病了的消息也沒說要回去的話,已在正院坐了足足兩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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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這話,弘晝微微歎了口氣道:“嫡額娘這樣做,著實不大好。”
甭管福晉是真的病了還是假的病了,身為妯娌,不管願不願意幫忙,與十四福晉將話說清楚並不難。
福晉這行徑,的確有仗勢欺人的意思。
殊不知,福晉還真沒想過要仗勢欺誰,而是她真的病的連床都起不來。
這些日子她又是與四爺慪氣,又是與德妃娘娘慪氣,又是與耿側福晉,弘晝慪氣,身子本就不好的她是病來如山倒,偏偏她又是個要強的性子,自不肯以如此憔悴的樣子去見十四福晉。
十四福晉又等了一個時辰,卻始終沒見到福晉迎出來。
倒是四爺聽說了這消息,打算叫鈕祜祿格格陪著耿側福晉前去與十四福晉說上幾句。
可惜等著耿側福晉與鈕祜祿格格剛趕到正院,卻聽說十四福晉前腳剛走。
十四福晉還是含著眼淚走的。
她離開了太子府,就直奔紫禁城而去。
十四福晉也知道如今事已成定局,若非實在沒有辦法,她哪裡敢進宮叨擾德妃娘娘?
可惜啊,她雖進了紫禁城,卻沒能進去永和宮,如今永和宮門口不光有德妃娘娘的人守著,也有皇上的人,這些人攔著十四福晉不叫她進去,更是將話說的十分明白:“……福晉彆為難奴才們,皇上說了,德妃娘娘正在病中,為了讓德妃娘娘安心養病,大將軍府上的人一律不得入內。”
十四福晉本就是含著眼淚進宮的,聽聞這話是再也忍不住,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德妃娘娘很快就知道了這事兒,一時間氣的是直喘粗氣。
身為妃嬪,她不敢說皇上的不是。
身為母親,即便四爺是太子,她也能說四爺的不是。
一時間,德妃娘娘將罪責全部怪到了四爺頭上,一會說四爺昨夜前去乾清宮不過是裝裝樣子,一會說四爺沒能勸勸皇上……說來說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四爺的不是。
***
太子府內的弘晝並不知道紫禁城發生了什麼。
不過當他聽說十四福晉離開太子府後又朝紫禁城方向走去,大概也能猜到紫禁城會發生什麼,隻微微歎了口氣,與弘曆道:“……從前阿瑪是王爺時,我們擔心,如今阿瑪成了太子,我們也要擔心。”
“好像人活在世上,不管處於什麼境地,都是有煩心事的。”
弘曆很少見到他有這般悵然的時候,笑著道:“弟弟,難不成你也有煩心事?”
弘晝認真想了想,繼而也跟著笑了起來:“對哦,我哪裡有什麼煩心事?”
“我在這裡不開心個什麼勁兒?”
說著,他又開開心心吩咐起小豆子來:“是不是槐花馬上就要開了?我記得大廚房去年春天做的槐花飯味道很是不錯。”
“你每日沒事兒時多去花園逛一逛,看看槐花什麼時候開,去年我也就吃了三五日的槐花飯,今年我一定要多吃些,將去年的一起補上才是。”
小豆子連聲應是,高高興興去花園去了。
弘曆見狀,隻覺得弘晝是他所有認識的人中最開心,最無憂無慮的人了。
他希望他的弟弟弘晝能一輩子這樣。
可惜啊,弘晝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長了一張烏鴉嘴。
不過到了傍晚時候,小瓶子就說弘暟來了。
猛地聽到弘暟這個名字,還有些許愣神。
說起來,他已許久沒與弘暟有來往。
他還記得當年他,弘曆與弘暟一起住在乾清宮,也曾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隻是隨著他們年歲漸長,來往是越來越少。
所有的關係,不管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都是需要用心維護的。
如今的弘晝想起弘暟,因見麵的時候太少,他甚至有點想不起弘暟長的是什麼樣子。
小瓶子正色道:“阿哥,奴才大概知道弘暟是因為何事過來,不如奴才將人打發走?”
弘晝卻是搖搖頭道:“不必了,請弘暟堂兄進來吧。”
很快弘暟就走了進來。
小時候弘暟當著弘晝的麵是無話不說,甚至還因兄長不準他來找弘晝玩大哭大鬨,如今他怕是已經忘了這些事,一開口就道:“弘晝堂弟,你近來可還好?我好些日子之前就想過來看看你的,卻聽說你們太子府客人多的很,所以就沒有過來。”
“說起來,我們和弘曆堂弟小時候一起還在乾清宮住了好些日子了!”
語氣中帶著刻意的討好。
弘晝微微一愣,繼而笑著道:“是了,弘暟堂兄可用過晚點?可要一起吃點?”
弘暟微微點頭。
他是有求於人,若是與弘晝關係還如從前一樣,他定二話不說開口,可這幾年他與八叔膝下的弘旺堂兄等人關係更好些,與弘晝根本沒什麼來往,自然不好一開口就表明自己的意思。
弘晝還是對弘暟一如既往,用晚點時又是給弘暟夾菜,又是給弘暟多吃些,最後更是道:“……弘暟堂兄,你多吃些。”
“這道芙蓉雞絲是我額娘小廚房送過來的,味道不錯,你嘗嘗看。”
弘暟如今哪裡還有心情吃飯?
眼瞅著晚點都快用完了,他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開口,索性心一橫,低聲道:“弘晝堂弟,我有些話想和你單獨說。”
弘晝點點頭,小豆子小瓶子等人就下去了。
他道:“弘暟堂兄,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了。”
弘暟身為老十四的嫡幼子,從小也是被人千寵萬愛的長大,十幾歲的少年正是好麵子的時候,聲音是愈發低了:“弘晝堂弟,我知道你向來聰明,應該也猜到我今日是
為什麼而來。”
說話時,他隻覺得雙頰發熱,不敢去看弘晝的眼睛:“可是如今除了找你,我實在不知道去找誰了。”
“四伯母不肯見我額娘,皇瑪法攔著我們不準去見瑪嬤……我看皇瑪法這是要將阿瑪一輩子關起來的意思。”
“阿瑪如今才三十多歲,還年輕,又替大清立下赫赫戰功,你,你能不能在皇瑪法跟前替阿瑪求求情……”
聲音到了最後,已帶著幾分哭腔。
可他卻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弘晝看著眼前的弘暟,正色開口:“弘暟堂兄,並非我不願幫十四叔,隻是皇瑪法的脾氣你多少也知道些的,皇瑪法既然這樣發落十四叔,甚至明知德瑪嬤與十四叔已幾年未曾見麵,卻依舊攔著他們母子不準他們見麵,你就該知道皇瑪法是真的動怒了。”
“昨日我阿瑪也進宮了一趟,是奉德瑪嬤之命進宮勸皇瑪法和十四叔的,可我阿瑪出麵都落得如此地步,隻怕我進宮求見皇瑪法也是於事無補。”
弘暟抬起頭來,眼神裡滿是失望。
自從昨夜阿瑪被重兵送回府後,他們全家上下就急的宛如熱鍋上的螞蟻,連夜開始走動起來。
隻是無一人願意出來幫忙。
八叔與他們說,如今皇瑪法正在氣頭上,誰進宮替阿瑪求情都是自討沒趣。
可身為兒子,他們哪裡坐的住?
他幾乎是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前來找弘晝。
弘晝大概能猜到他心裡是如何想的,隻是他無愧無心,並不在意旁人怎麼想:“弘暟堂兄,如今的重點不是我們求皇瑪法彆生氣,就算過些日子皇瑪法不生氣了,可若是十四叔性子不改,皇瑪法還是會再次動怒的。”
“我並不知道十四叔昨夜到底與皇瑪法說了些什麼,可能惹得皇瑪法如此動怒,可見是十四叔很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即便皇瑪法赦免了十四叔,他們父子再次見麵時,十四叔又口出狂言,隻怕這一次,誰都保不住十四叔的。”
“若十四叔想法不改,叫我說,他這樣一直被關著倒還是好事。”
弘暟一直都知道弘晝聰明,卻萬萬沒想到弘晝居然聰明到這個地步。
昨夜阿瑪被送回來之後是性情大變,不僅說四伯心機深沉,手段了得,更說即便全天下都對四伯俯首稱臣,他也不會屈服的……他額娘帶著眾人是又哭又勸的,可惜他阿瑪是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想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弘晝見他哭的肩膀一抖一抖,傷心極了,並未開口勸他。
人到了傷心難受時總得發泄一二,若是一直憋著,遲早會憋出病來的。
弘暟卻是越哭越傷心,想到阿瑪的一意孤行,想到額娘的四處碰壁,想到他們的淒慘處境……最後更是足足哭了一刻鐘的時間。
一直等到他哭好了,弘晝這才遞上一方帕子,道:“弘暟堂兄,你把眼淚擦一擦吧。”
弘暟方才是哭的痛快了,如今倒覺得難為情起來,壓根不敢看弘晝的眼睛,接過帕子自顧自擦起眼淚來。
弘晝這才開口道:“弘暟堂兄,你是不是哭一場之後心裡舒坦多了?”
說著,他更是含笑道:“接下來,咱們得想想怎麼破了這局麵才是!”
弘暟卻是微微一愣,道:“弘晝堂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弘晝卻是麵上笑意更甚:“我說,我們一起來幫十四叔想想法子。”
“弘暟堂兄,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你今日過來找我不就是想要救十四叔的嘛?若是我能想法子救了十四叔,也能一解我阿瑪的燃眉之急,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我為何不做?”
暫且不提老八等人會有如何動作,光是德妃娘娘就夠四爺好好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