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聽聞這話,隻覺得自己賭錢一事是真的性質惡劣,便專心回去用功。
可沒兩日,他就又高興起來。
他聽說納喇·星德回京的消息。
說起來當年納喇·星德在阿福和阿喜滿月後就離開京城去了西北,這一去就是三四年的時間,好幾次都準備回京探親,有的時候是突發戰事,有的時候是被臨時事情絆住了腳,更多時候卻是年羹堯故意為難他這個四爺前女婿……身在戰場,軍令大過山,他就算再想念妻子兒女也沒有違抗軍令。
如今西北已定,他這才得以回京。
隻是弘晝再高興也沒用,四爺根本不放他出去。
好在第一日納喇·星德就前來太子府給四爺請安。
四爺幾年未見納喇·星德,看著當年自己親自挑選的女婿已是戰功赫赫,很是滿意,隻拍著他的肩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麵上帶著難得的笑意,隻覺得納喇·星德比當初離京時高了些,壯了些,膚色更黑了些:“這幾年西北捷報不斷,每每我聽到你在西北立功的消息,都為你感到高興,就連皇阿瑪也時常誇讚你,說是英雄出少年。”
“你這次回京路上可還順利?打算什麼時候再回去西北?”
自年羹堯離被調離西北後,納喇·星德就頂了年羹堯的位置。
雖說比起年羹堯來,他年輕許多,一開始並不足以服眾。
但比起年羹堯來,他也有許多優點,比如年輕,比如性情和順不少,比如勤勉
好學……一來一去很快就在西北籠絡住將士之心。
可即便納喇·星德已身居高位,但在四爺跟前仍是恭恭敬敬,與當初無異:“回阿瑪的話,這次我回來京城是因西北初定,我已幾年未曾回京看望滿宜和阿福,阿喜她們,但很快就是要回去的。”
“雖說如今西北太平,但那一帶想要長長久久的太平並非易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戰事又起,所以不能在京城多做停留。”
頓了頓,他更是道:“這次我回京是想與滿宜商量將她們母女接去西北。”
“身為男兒,該以四海為家,何處需要我我就該往哪裡去。”
“可身為丈夫,身為父親,我卻是對滿宜和兩個孩子虧欠良多。”
在他離京的這幾年裡,瓜爾佳·滿宜送走了他的寡母,為他的妹妹嫁到了好人家……他覺得能夠娶到瓜爾佳·滿宜真的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和幸運,幸運到覺得從前遇上的那些破事兒仍是老天眷顧於他。
四爺微微頷首,愈發覺得他靠譜。
想當年納喇·星德之所以未將妻女帶去西北,畢竟那時候西北是年羹堯的地界,他不敢讓妻女以身涉險,可如今西北皆是他說了算,自想要一家團圓。
四爺也很是讚成:“西北的條件雖補不上京城,可當初你離開京城時你們夫妻成親不久,滿宜從前一個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姑娘,如今是將納喇府上料理的井井有條,你虧欠她太多。”
“更彆說還有阿福和阿喜兩個孩子,直到今日,她們還不知道自己阿瑪長得什麼樣子……
納喇·星德連連稱是,直說到時候他們一家離開京城之前定會前來與四爺辭行的。
翁婿兩個又就著西北的形勢說了好一會,到了最後,納喇·星德這才提出想要去看看弘晝。
他剛回京,就聽說了這幾年弘晝身上發生的事,又是遇刺,又是與年壽打架……聽的他是心驚肉跳,如今更是絕口不提弘晝被打板子一事。
彆說他是四爺的前女婿,就算是現女婿,也沒資格在太子府指手畫腳。
四爺也知道納喇·星德與弘晝雖差著年紀,卻是關係十分要好,便點頭答應了。
納喇·星德在小太監的帶領下,快步朝弘晝院子走去。
隔著老遠,他就看到弘晝在院子門口翹首企盼。
弘晝一看到他過來,更是飛奔過去,像小時候每一次一樣一把將他抱住,揚聲道:“星德哥哥,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看我的!”
兩人闊彆幾年再次見麵,是半點生疏都沒有。
納喇·星德想像弘晝小時候那樣摸摸他的頭,卻發現眼前的弘晝早已不是小孩子,而是個半年的少年,便拍著他的肩道:“我自然是要來看你的。”
“想當初我剛離開京城時,你才打齊我的胸膛,如今已經打齊我耳朵來,是個少年了!”
他這話剛說完,弘曆也迎了過來。
納喇·星德看著這兄弟兩人,眉裡眼裡都是笑,一會說給他們帶的禮物還在
路上,約莫十來天後就能送到,一會說當初他遠在西北聽說四爺被立為太子的事也很高興,一會又說起在西北的趣事……兄弟三人湊在一起,還像從前似的有說不完的話。
弘晝見納喇·星德蒼老許多,但眸子裡仍是亮晶晶的,臉上,頸脖間還有傷疤,知道他的軍功與地位都是靠著性命拚出來的。
他忍不住道:“星德哥哥,你是不是隻報喜不報憂?”
“特彆是前幾年,你在西北的日子一定很難吧?⑤⑤[]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納喇·星德微微一愣。
這話早在昨日他剛回京,瓜爾佳·滿宜也是這樣問過他的,甚至難過的掉下眼淚來。
他笑了笑道:“不瞞你們說,行軍打仗哪裡有不難的?”
“特彆是我剛去西北,那時西北還是年羹堯說了算,他甚至將年側福晉的死遷怒到我身上,孤立我,排擠我不說,好事想不到我,衝鋒陷陣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等著戰事平息,我幾次想要回京,都被他攔了下來。”
幾年的委屈與心酸到了他嘴裡則是雲淡風輕的,他更是看著弘晝道:“好在如今總算是熬出了頭。”
“你們怕是做夢都想不到,年羹堯為了怕我出頭搶奪他的軍功,惡心之處遠不止如此,甚至還專門派了人拉我一起賭錢嫖妓。”
“有好幾次,我不是沒有心動過,畢竟相比於克製相比於努力,放縱則簡單許多,好在我最後並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做那些不該做的事。”
“弘晝,如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該知道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像賭錢這等事有一便有一,有一便有三,真等著你沉溺其中,想要抽身就難了,到時候整個人就廢了。”
弘曆頗為讚許點了點頭:“星德哥哥說的極是。”
弘晝被他這番話說的有些難為情,再次解釋道:“……上次我就是一時間好奇所以進去看看,你們放心,我再也不會賭錢的。”
不過他更是道:“怪不得年壽一肚子壞水,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父子兩個沒一個好東西。”
兄弟三人正說著話,四爺就差人過來請納喇·星德過去用飯。
小太監更是含笑道:“太子爺吩咐了,若是四阿哥也在,請四阿哥一塊過去了。”
他是絕口不提弘晝。
弘晝卻是自覺的很,站起身道:“走,星德哥哥,哥哥,咱們吃飯去。”
他想的簡單,覺得有納喇·星德在,四爺多少會給他些麵子。
可惜四爺看到他過來,彆說與他說話,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若換成尋常臉皮薄的人,早就氣的轉身回去或羞紅了臉,但弘晝卻不是一般人,大剌剌坐下,更是主動對蘇培盛發問:“蘇公公,今日小廚房做了些什麼菜?有沒有我愛吃的鬆鼠鱖魚?”
說著,他更是反客為主與納喇·星德解釋起來:“星德哥哥,阿瑪小廚房做的鬆鼠鱖魚可好吃了。”
“連阿喜那樣挑食的都能吃
上大半條鬆鼠鱖魚,你也嘗嘗看,味道很是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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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但納喇·星德根本沒有接話,隻下意識看向四爺,更不忘衝弘晝使眼色,示意他與四爺說說話。
畢竟有他在這兒,弘晝主動與四爺說話認錯,四爺總不會不搭理的。
弘晝很快會過意來,看著四爺道:“阿瑪,您不會還在生氣吧?”
“您一個大男人,怎麼這樣小氣?都這麼些天了,您還在生氣阿?”
“生氣傷身,您彆生氣了好不好?”
說著,他更是以手指天,鄭重其事道:“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賭錢了。”
四爺這才掃了他一眼,道:“若是你以後再賭錢了怎麼辦?”
弘晝想了想,認真道:“我若是再賭錢了,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四爺卻是冷笑一聲:“你是什麼性子,彆人不知道,我卻是知道的。”
“到時候你再次賭錢,怕是理由多的很,你的話,我可不敢信,至於到時候我若是要再罰你,你這性子更會鬨得人儘皆知,就連皇阿瑪都跟著不得安生……”
他這話還沒說完呢,一旁的納喇·星德與弘曆是齊齊點頭。
弘晝仔細一想,這的確是自己的做派。
他便再次舉起手發誓起來:“我發誓,若是我以後再賭錢,老天爺就罰我生五個像我一樣調皮搗蛋的兒子。”
“不,罰我生十個像我一樣調皮搗蛋的兒子也可以。”
說著,他這才看向四爺道:“阿瑪,這下您總能相信我了吧?”
四爺麵色這才和緩幾分。
這時候,蘇培盛已帶著小太監上前擺飯,納喇·星德便打起圓場道:“我們快吃吧,正好我也想嘗嘗弘晝和阿喜都愛吃的鬆鼠鱖魚到底有多好吃。”
一行人開開心心吃起飯來。
等著一頓飯用完,正吃點心喝茶時,納喇·星德則宴請四爺明日帶著全家前去納喇府上做客:“……我知道您如今忙的很,不一定有時間,若是您三日後沒時間過去做客,就叫嫡額娘帶著弘晝,弘曆過去就是了。”
“這幾年我離開京城,滿宜他們受親朋好友照顧頗多,我回京之後自要設宴款待大家一番。”
四爺並未一口答應,也沒有一口拒絕,隻反問道:“到時候年羹堯可是也要過去?”
納喇·星德點頭稱是,苦笑道:“不管年羹堯在西北對我如何,可明麵上他對我也是有提攜之恩。”
“我還沒有給年家下帖子,明日一早會差人送帖子過去的,年羹堯應該是不會拒絕。”
縱然他回京才第一日,卻也聽說了年羹堯對外說了些什麼話,年羹堯話裡話外的意思皆是西北已定,不再需要年羹堯,所以才將年羹堯調回京城,命他駐守西北。
年羹堯更恬不知恥對人說什麼他是年羹堯一手提拔起來的,若是到時候年羹堯不到場,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原本
正埋頭吃點心的弘晝一聽這話是眼前一亮,好奇道:“那到時候是不是年壽也會過去?”
納喇·星德微微頷首:“大概也是會來的。”
一提起年壽,弘晝就氣的想挽袖子乾架了,忙道:“阿瑪,我要去!我要去!”
“隻要您準我去,您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四爺微微頷首道:“星德,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帶著弘晝他們一起過去的。”
想起年羹堯,他心裡就一陣窩火。
若說隆科多與老八等人是笑麵虎,當麵一套背後一套,那年羹堯就是不折不扣的刺頭。
不管是私下還是當麵,年羹堯皆表現出對他的不喜,甚至私下還大放厥詞——彆人不知道咱們這位太子爺是什麼德行,我的妹妹可是給他當過側福晉的,我還能不知道他是什麼德行?嗬,就他這樣的人也能當太子,給廉親王提鞋都不配!
這話傳到四爺耳朵裡,可將他氣的夠嗆。
接下來的兩日裡,弘晝更是躍躍欲試起來。
到了參加宴會前一天的傍晚,四爺正在書房看折子,透過窗戶就看到了弘晝一直在門口徘徊。
四爺像沒看見似的。
他知道弘晝可不是什麼臉皮薄的孩子,之所以在他門口猶豫該不該進來,可見心裡知道這話是不該說,這事是不該做。
可一刻鐘後,蘇培盛還是進來道:“太子爺,五阿哥求見。”
四爺皺皺眉,道:“叫他進來吧。”
弘晝很快就含笑走了進來,甚至他手上還提著食盒,一開口就殷勤道:“阿瑪,我看您這些日子像是瘦了些。”
“先前您不是誇額娘院子裡那個廚娘燉的鴿子湯味道不錯嗎?您看,這是我專程要她為您燉的湯。”
“您先彆看折子了,先喝碗湯吧。”
他不光將湯盛了出來,甚至還吹了吹,吹涼了些才遞到四爺手上的:“來,阿瑪,您小心燙。”
四爺將這碗鴿子湯接了過去,略喝了幾口,才漫不經心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今日找我又是有什麼事?”
弘晝是笑著吹起彩虹屁起來:“阿瑪,您可真聰明,我這點小心思哪裡瞞得過您的眼睛?”
“我今日來找您的確是有一點點小小事情的,不過不要緊,您先喝湯,湯喝完了我再說也不遲。”
四爺當真不著急,就安心喝湯起來。
等他一碗湯喝完,弘晝才猶豫著開口道:“阿瑪,前幾日當著星德哥哥與哥哥的麵,我發過誓了,說以後再也不賭錢,這話是千真萬確。”
“但明日我們就要去星德哥哥家做客了,您……您能不能將‘柚子’還給我啊?”
“‘柚子’就是當初您沒收的那隻蟋蟀。”
四爺臉色微沉,道:“弘晝,你想做什麼?”
“當日你與年壽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已經知道了,雖是年壽有錯在先,但你那頓打挨的也不冤枉,怎麼,明日你難不成又想跟他打一架?”
“自然不是,我就算再胡鬨,也不會在星德哥哥家中鬨事的。”弘晝這話說的極認真,可說著說著,他卻意識到不對勁來:“阿瑪,原來您也知道是年壽有錯在先?那我那頓板子挨的豈不是很冤枉?”
“要不這樣吧,我那一十個板子先再您這兒存十個板子,下次若我犯了錯,能不能彆打我板子了?”
“我都這麼大人,還要被打板子,還是怪醜的……”
他這話還沒說完,瞧見四爺那不悅的眼神掃了過去,連忙閉上嘴:“不存就不存,您這樣看我乾什麼?”
四爺冷哼一聲,道:“那頓板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你若真要計較,我便與你好好說道說道。”
弘晝是連忙道:“不,不用了。”
他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蹬鼻子上臉,瞧見四爺不是真的生氣,又纏了上去:“阿瑪,我都打聽過了,您不光沒將那隻蟋蟀處置掉,還專程派了個小太監照看著它。”
“您是做大事的人,養這等東西做什麼?”
“索性您就將它還給我吧,明日我還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