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桃桃一驚,順著她眼神看過去。
的確,成正旺和成正才同時到了,兩兄弟正在往裡走。
張桃桃咋也沒想到她當初胡謅的一個理由被她娘當真上心了,她對成正旺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但現在除了跟著成家兩兄弟進去,她們也沒彆的法子,於是張桃桃扯了扯吳氏:“娘你去說說,讓他們帶咱們進去嘛。”
吳氏連連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去。”
成正旺和成正才看見忽然出現在麵前的婦人愣了愣。
吳氏笑著道:“你們是成家大郎和二郎吧?”
成正旺這幾天都因為自家的事垂頭喪氣地,沒什麼心情搭理陌生人,倒是成正才,溫和地回了一句:“我是,您是……?”
吳氏笑了:“我是巧兒的表姨呀!咱們都是一家人嘛!你們是要進去嗎?瞧這林場大的,我和我家桃兒都找不到方向了。”
成正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表姨母,那我帶你們進去吧,這邊走。”
吳氏沒想到這麼順利,立馬笑著道好,她去拉女兒過來,張桃桃也心中一喜,跟著成大成二進去肯定能看見成四,於是禮貌地朝兩人笑了笑。
成正旺看也沒看她一眼,倒是成正才,在看見人之後愣了愣。
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幾人一起往裡走,吳氏有意無意地就把女兒往成正旺身邊推,自己去吸引成正才的注意力,還拚了命地給女兒使眼色,讓她好好把握。
誰知道張桃桃壓根不接茬,她心裡都快煩死了,娘也真是的,成正旺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漢,娘到底為什麼會覺得她真的對他有興趣的???
一點兒都不懂她的心思。
而成正旺更是一棍子都打不出個屁來,他滿心都煩著伍氏的事,到底休不休妻這件事,已經在他腦海裡徘徊了好幾天。
兩個人壓根不在一個頻道上,吳氏心裡急,還得和成正才東拉西扯,但成正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對她的話也是回一句的不回一句。
四個人看似和諧地往裡走,實際每個人的心思都飛到天邊去了。
終於到了最裡麵,成正業在牛場中心建了木屋,周圍還有一個巨大的院子,是平時夥計們休息的地方,現在這兒被擺成了招待客人的宴席,幾個村的村長還有縣令家的大管事都捧場來了。
張桃桃一到這邊就又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神,到處巡梭著找成正業,而成正旺也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獨自一個人待著,吳氏和成正才說著說著就感覺到對方也不耐煩,尷尬地結束了話題後,一回頭,自己女兒不見了。
再一轉身,誒,成正才和成正旺也不見了。
這邊人太多了,吳氏根本看不見人。
張桃桃壓抑著興奮,她走到僻靜處,悄悄地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封信,她已經想好了,一會兒就給一個夥計賽點兒銅板,讓他把這個信遞給成正業,她要約他到後麵去單獨說幾句話。
其實這一套,還是她從府城學來的。
當初她抱著嫁進高門的心思嫁到了高家,進門之後,的確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府城的生活實在是太精彩了,她那個便宜夫君雖然短命,但的確是個風流人物,帶張桃桃去過不少地方,什麼唱曲兒的茶樓,跳舞的酒樓,她都去過。
雖然這些地方可能在縣城或者村民眼裡都是不正經的地方,但張桃桃知道,那是他們俗!
真正的文人風流才子,都會去這些地方附庸風雅。她和她男人去了好幾次,也沒見她男人對彆的什麼女子動手動腳過。
可見世人的偏見之深!
後來,公爹和婆母死了之後,高大郎更是無所顧忌,經常不回來,但張桃桃不在乎,因為高家有錢,高大郎從不限製她花錢,於是張桃桃也結交了一群“好姐妹”,整日和這些姐妹們在一起吃酒打牌,聽得多,見得多。
哪家哪戶又有什麼小妾轉正了,又有哪家外室進門了,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也想過高大郎可能在外麵有女人,不過她還是不在乎,要是他允她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有就有吧,這世上就沒有不偷腥的男人!
可沒想到,禍從天降 。
她男人竟然暴斃了。
家產她沒分多少,因為高家還有個黑心的大伯父。
過慣了好日子的張桃桃回了娘家,這才發現村裡和府城的日子天壤地彆,她早就有些受不了了。
所以她才迫不得已地鋌而走險,這次要成了,她後半輩子日子就不愁了。
即便成個外室也不要緊,她實在不想在娘家過那憋屈日子。
連個澡都洗不痛快……
她都看見了,林巧兒的那張拔木床……
張桃桃過於激動,她瞅準了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夥計,喊住了人家,然後給那人塞了五個銅板,示意他把這信交到成正業手上。
殊不知,她叫到的這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姓王,名叫鐵柱。
鐵柱都呆了,直到張桃桃羞澀轉身離開之後他才緩過神來,看向了手中的信,大冬天的,鐵柱後背忽然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這邊緊鑼密鼓地安排著,吳氏那邊也沒閒著。
今天來到成家這片牛場後,她也算是看出來了。
攀上成家這棵大樹,她們娘倆的日子就不用發愁了!
原本還有些顧慮的她,現在隻連聲感歎女兒的眼光太好了!成正旺那老實巴交的模樣,絕對是最好拿下的,於是她兜兜轉轉一圈,總算是在角落裡把成正旺給抓住了。
……
“大嬸……你是誰呀,究竟要做什麼?”
成正旺都有些崩潰了,他原本就夠煩了,沒想到這半路殺出來的婦人和神經病一樣要拉他去旁邊的小樹林裡,還說有重要的事和他說。
成正旺根本不認識她,也不知道會有什麼重要的事。
吳氏沒了法子,隻好撒謊說什麼知道伍家的事,成正旺一聽伍家,到底耐著性子和她出去了。
隻不過走到偏僻處,她還不肯說,成正旺有些莫名其妙了。
“我說……”
“桃!”
吳氏一路走一路看,果然在一處偏僻的角落看到了女兒!
好家夥!她女兒就是上道!早早就在這兒等她了!
母女連心啊這就是!
吳氏拚了命地給她招手,還悄悄指了指身邊的成正旺,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娘把人給你帶來了!
誰知道張桃桃正滿臉羞澀地等著呢,一回頭就看到了這驚悚的一幕。
她臉色一變,白眼差點兒都要翻到天上去。
她拚了命地給吳氏擺手,示意她趕緊把成正旺帶走。
這可不是她要等的人!!!
可吳氏顯然沒理解女兒的意思,還笑著繼續上前,成正旺都懵了,看著這兩個手舞足蹈的女人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吳氏的力氣不小,成正旺片刻沒注意就被她拉到了張桃桃麵前,吳氏此刻的笑和花樓裡的老鴇也差不多了。
“你們年輕人,有話可以直接說,娘走了,走了。”
張桃桃:“……”
“娘你可能誤會了,我……”
成正旺此刻和張桃桃麵對麵站著,張桃桃話才說一半,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喊叫。
“成正旺!你就這麼對我?!”
伍氏不知道從哪裡跑了出來,看著成正旺和她麵前的女人,淚流滿麵,大聲地朝成正旺控訴著。
成正旺終於明白了當下的情況,腦袋轟地一下。
-
牛場那邊,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當初成正業和大木村簽訂協議的時候,是林巧兒來簽字畫押的,所以這牛場名義上的東家,是林巧兒。
知道成正業添了對龍鳳胎又是個寵妻如命的,今天牛場的夥計們都計劃好了一般,一直在起哄喊林巧兒“掌櫃的”,在場所有受邀的賓客們都好奇地看向林巧兒和成正業,笑著起哄,笑著羨慕。
然後過了一會兒,牛場兩個夥計過來了,在成正業耳邊悄悄說了句什麼,成正業愣了愣。
林巧兒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偏頭問:“怎麼了?”
成正業也有些懵逼:“他們說二哥和二嫂還有你表姨表姐他們,在後山打起來了?”
林巧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個啥:“……誰和誰?”
……
今天發生的事,可謂是讓所有人終身難忘。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過來看成家牛場開業,竟然目睹了成家老二的一場豔遇。
在眾人七七八八的議論中,林巧兒才明白了前因後果。
伍氏不知道為何撞到了成正旺和張桃桃在一起,而吳氏好像還有意撮合他們兩個。伍氏原本是過來找成正旺道歉賠禮的,可看見這一幕怎麼可能控製地住,當時就在張桃桃臉上滋了一爪子。
吳氏一見,鼻子都氣歪了,當即跳了起來:“你敢打我女兒!你個潑婦!”
伍氏和吳氏就這麼扭打在了一起,把一邊的成正旺都看呆了。
雖說兩夫妻現在還沒和好,但也容不得外人欺負,在這場拉偏架中,成正旺還是護著伍氏的。
看熱鬨的人也都驚呆了,說啥的都有。
但不管是哪個說法,都認定吳氏這對母女覬覦人家有婦之夫。
張桃桃臉上開了花,又被人這麼指指點點地說了一通,哪裡還有臉在這待下去,扭頭就往山底下跑,一邊跑,一邊捂著臉哭……
而吳氏則被看熱鬨的村民圍了個水泄不通。
嘰嘰喳喳得,耳朵都要吵聾了。
林巧兒和邱氏聽說了全過程之後,驚愕地半晌沒有合攏嘴。
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成這樣的?
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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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桃桃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生成這樣,她一路跑,一路想著不如投湖去死算了。
隻是心裡這個氣啊!
她跑著跑著就跑不動了,蹲在原地開始哭。
好不可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接著,有個人給她遞了個帕子。
“張姑娘,彆哭了,傷口見了淚水怕是要感染。”
張桃桃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看著麵前人,愣住了。
麵前的男人朝她微微一笑。
“快擦擦淚吧,何必介意旁人說什麼。我都看見了,你對他無意,你根本就不是那些村民說的那樣。”
“他們不過一群俗人,不必介懷。你生的好看,所以自然也招來了很多人嫉妒。”
張桃桃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帕子,過來好一會兒,才終於伸手接過。
“多謝……”
方才的屈辱消失不見,隻剩下了一股彆樣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