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她此刻卻覺得,身前人卻仿佛比雨後秋日還要寒涼。
好似又恢複到初見麵的冰寒刺骨,給兩人間劃下一道天塹鴻溝,一下子將雙方距離拉遠了。
覃煊背過身,神情疏淡。
不再看她。
直接下逐客令。
“渙庭苑的事還輪不到你做主,你可以走了。”
……
陸今湘回到正黎院,大馬金刀坐在圈椅上沉思。
關月魚柳悄無聲息在她身邊走動,忙活收拾桌案軟榻上的雜物。
室內無人敢發一言。
過了會兒,她回過神,胳膊抵在桌上撐住臉腮,歎了口氣,問晚膳備好了嗎?
關月小心回道已經備好了。
陸今湘輕輕頷首,讓她們傳膳。
一頓美味的晚膳,心情重新變好,她放下心中雜緒,不再思考那些事。
關月伺候她洗漱時,躊躇半晌,到底忍不住開口:“主子,您彆跟大公子鬨彆扭。”
陸今湘愣怔,隨即嘟囔道:“我沒跟他鬨彆扭,是他不待見我。”
關月歎口氣,若說之前,大公子確實百般抵觸她家主子,但這些時日,眼看著兩人關係稍微好轉,她不能讓兩個人重回之前尷尬境地。
“單說今日這事,奴婢說句大不敬的,您確實有失瞻觀。”
這些時日與少夫人相處,關月也變了,變得居然敢直言不諱了。
但說完,她心下沒有任何惶恐不安,她隱約篤定,少夫人不會懲罰嗬斥她。
果然,聽到這個話,陸今湘臉上茫然,不僅沒有訓斥她,反倒虛心求問:“你這話何意?”
關月抿抿唇,認真跟她掰扯道理。
“少夫人,大公子懲罰泉山不是因為泉山讓他落了麵子,而是因為他膽大妄為妄想替主子做主,這於世家奴仆乃大忌,尤其對於規矩嚴明的大公子,泉山這個行為更是觸犯了他的底線。”
因而,並不是什麼麵子掛不住才……好吧,可能稍微有點。
但那絕不是主要原因,大公子自幼沾染權術,承襲百年世家最精心的教導,連骨子裡都透著高門顯貴的捭闔傲慢,執掌間在朝堂上翻雲覆雨,又怎會因一點後宅小事而放縱.情緒。
陸今湘頓住,疑惑:“是這樣嗎?”
“對呀,彆說顯赫之齊國公府,就是咱們陸府,都不容許下人欺壓到主子頭上,他今日敢給你做主,下次就敢給你投毒。”魚柳也湊過來,發表自己的意見。
見陸今湘一副震驚迷茫臉,關月乾脆給她深入剖析。
“身在大公子這個位置,他不容許院子裡有任何脫離他掌控的人存在,泉山好在沒犯大錯,不然就不是打板子這麼簡單了,直接投入牢獄都有可能。”
陸今湘張開嘴,又閉上,沉默半晌,輕聲反問。
“這麼說,我今日語氣有點太重了?”
關月魚柳齊齊點頭。
*
陸今湘提著飯盒來到渙庭苑,跟看門小廝打招呼。
小廝打開門看到她,表情為難。
“少夫人,主子剛剛下令,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西跨院統共兩個主子,這個任何人其實就是單指陸今湘,陸今湘都懂。
她來之前猶豫,覺得就算沒這件事,覃煊也並不想看見自己,但被魚柳關月哄出來,此刻站在這裡,手裡還揣著為之特意準備的歉禮,琢磨著怎麼都得見到人將東西送出去再說。
於是道:“無論怎樣,你先進去通告一聲。”
小廝並不動,麵上露出苦笑。
“少夫人,您就彆為難奴才了。”
陸今湘無奈,左右打量一眼,尋思要不然就這麼算了,主要把東西交出去就完事兒。
她剛想遞出手中飯盒,讓他轉交給覃煊,突然看見覃煊從裡頭出來,眼神一亮,招手道:“相公,我在這裡。”
覃煊指尖捏著一封信,走出來想吩咐奉曲轉交給太子,忽然聽到門外傳來呼聲,望這邊瞥了一眼。
然後視線沒有波瀾地收了回去。
轉過身準備回屋。
哎,陸今湘招手動作頓住,眼睜睜看著覃煊往回走,她垂下腦袋垂頭喪氣,算了,還是直接讓小廝轉送算了。
胳膊往前一遞,緞花袖子垂下來,露出一截皓白手腕,飯盒輕輕晃悠,抵在一個玄色身影前。
“你來做什麼?”嗓音清冽,恍似天邊雪。
陸今湘呆呆抬起頭,對上覃煊黑曜石般剔透的瞳孔,瞳仁發黑,眼眸沉凝。
他居高臨下望著她,下頜線流暢優美,站在那裡恍如春日裡隨風滌蕩的柳條,秀雅卻又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