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姑母為何認為偌大的齊國公府需要賣庶女呢?”
神情沉下來,覃阮緩慢轉頭,將視線轉向甫進門就注意到的嬌俏女子。
對上她的眼神,她明眸善睞,還彎起眸朝她輕淡一笑。
覃阮眯起眼,這就是煊哥兒新娶進門的妻子吧。
很好,看來比她那位親姑母要有棱有角。
陸夫人被嚇一跳,她被這位小姑子嘲諷慣了,儘管內心有些不舒服,但她打算秉持往日的方法,不吭不聲任她譏諷過去完事兒,萬萬沒想到,湘姐兒會替她出頭。
這孩子,怎麼這麼衝動!
她著急地晃動她袖子,讓她不要出頭,另外給覃阮賠個禮道個歉,她身為小輩,怎麼能頂撞長輩呢,那會被冠上不孝的帽子。
陸今湘卻不為所動,甚至顯得悠然愜意,微笑對望這位話裡話外藏滿刀子的覃夫人。
原主不是第一次見到覃阮,但卻是婚後第一次見覃阮,覃阮離京之前原主還沒嫁給覃煊。
因此,兩個人都不怎麼了解彼此的性情。
覃阮鬆開挽住老夫人的手,將一縷碎發掩到耳後:“這就是湘姐兒吧,依仗世子夫人幫忙得以嫁進來的陸家小輩。”
她口吻十分隨意,仔細看去,表情還包含幾分說不出的不屑與譏諷。
不等陸夫人開口,陸今湘便笑眯眯道:“對呀,我就是您口中那種出身不怎麼樣,結果嫁得還可以的女子。”
覃阮與陸夫人齊齊變色。
覃孟椿和宣平侯府幾位小輩更是圓目掩唇,驚詫地看向她。
覃阮回過神,勃然大怒,臉色一點一點陰沉,冷冷盯著她,咬牙切齒道。
“你可真是,伶牙俐齒!”
陸今湘微笑頷首:“謝過誇獎,不止您一個人這麼誇我。”
覃阮又是好笑又是怒極,很久沒有小輩敢這麼挑釁她了。
轉瞬,臉上表情變得冷冽。
“難道沒有人教過你,對長輩要恭敬順從?我單知道陸府門第不高,沒想到陸家家風亦堪憂。”
陸夫人緊抿唇,眼神晦暗,隨即擔憂地望向陸今湘。
陸今湘揣著袖子,好整以暇坐穩,半絲沒有慌張惱怒,反倒抬起眸,意有所指地指向道。
“陸家家風我不知道,不過我想,如果說我不尊敬長輩,追根溯源或許跟您更能扯得上聯係。”
這句話有些繞,覃阮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意識到她在辱罵她沒有素質,先不尊敬陸夫人這個長嫂,然後她才有樣學樣,不尊敬她這個姑母。
她猝然站起身,伸出一根手指:“你這個無知小兒……”
“好了!”老夫人忍無可忍,怒拍桌子,氣勢淩人,“坐下!”
覃阮轉過身,委屈地看向老夫人:“母親……”
老夫人扶額,看起來頭痛不已。
“湘姐兒說錯你了?若不是你先對你長嫂不敬,她又豈會忍不住替她姑母出聲。”
“那怎麼能一樣!”覃阮忍不住辯解。
“如何不一樣?你是我閨女,湘姐兒是嫡長孫媳,我不偏向任何一個人。”
但她是親閨女,陸今湘是算計嫁進的國公府啊,覃阮滿心不服,覺得母親莫不是老糊塗了。
老夫人沒有老糊塗,反倒再次嗬斥她一聲。
“還不快坐下,回來頭一日你就想鬨得府上雞飛狗跳嗎?”
覃阮臉色變了又變,隻好按捺下怒氣,恨恨坐下。
陸夫人見眾人為她鬨得不愉快,心下踹踹,想著要不要起身認個錯,緩解下僵硬氣氛,剛有起身的動作就被身旁陸今湘按住,陸今湘死死按著她,擠眉弄眼警示她,讓她不要節外生枝,更不能率先敗下陣朝那個女人低頭。
就在這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覃孟椿突然站起身。
她先是朝覃阮行禮,道:“姑母一心為侄女打算,侄女謝謝姑母。”
覃阮表情和緩,知道她是為她好就行,緊接著聽到她後麵的話語,臉色一變。
“但姑母恐怕誤會了,夫人並沒有將我賣身的打算,縱然平時對我多加管教,那也是為我好,想讓我變得更加知禮明秀。”
覃阮表情跟吞了隻蒼蠅似的,今日母親和覃孟椿怎麼回事,一個護佑陸今湘,一個替嫡母說好話,若不是早先對兩人有了解,她都要以為他們一直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呢。
陸夫人和陸今湘也詫異地看過去,沒想到覃孟椿居然會站在她們這邊。
陸夫人心下感動,看來她還是知道好歹,平日她雖然給她立規矩,但她可從來沒卡過她月例,更沒想過斷送她婚姻。
如此,日後倒能對她寬和一些。
陸今湘若有所思,不過轉而想到,覃孟椿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她婚姻捏在誰手裡,就算老夫人看護她,想為她挑個良婿,但中間門相看及準備嫁妝都要經過陸夫人的手,這中間門陸夫人若想為難她,隨隨便便給她下點絆子,她都吃不消。
覃孟敏慌張地抬頭,慌張地站起身,學著覃孟椿,朝覃阮行禮,磕磕絆絆道:“謝,謝過姑母,敏兒一切聽嫡母的。”
覃阮簡直覺得好笑,瞪著覃孟敏,心下匪夷所思,覃孟椿就罷了,覃孟敏這個膽小的性子都敢當麵違背她了啊。
這就叫什麼?世事無常啊!
最後,老夫人淡淡瞥了眼她,麵容沉靜,慎重告誡。
“早就教導過你,與你無關的事少問,少管,這麼多年,一點長進也沒有。”
覃阮委屈,十分委屈。
短短幾年沒見,不對,應該沒到一年,上次跟家裡人的書信中,還吐槽過陸夫人及陸今湘。
但如今,這個大堂上,母親,兩位侄女,都一心向著那對姑侄,現如今,恐怕隻有她那個親侄子才站在她這一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