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記得頭一次見陸今湘時,她一副畏縮又努力自信的模樣,看起來就是個小門小戶之女,全然不登大雅之堂,如今站到她跟前,竟半分不顯膽怯與自卑。
貴妃誇獎陸今湘一番,而後招招手。
“子雲,過來。”
殿上還坐著一個人,皮膚極白氣質嬌貴,跟個貴族小公子似的,正是貴妃娘家侄子喬子雲。
自見到陸今湘走進來,他便一直瞪著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她看,滿臉匪夷所思,直到被貴妃叫起身,仍舊眼珠不錯地盯著她。
陸今湘神情不動,顯然早已經注意到他。
“前些日子,子雲跟少夫人產生稍許不愉快,回來跟我說,我才知道原來兩人衝撞上了,說來咱們兩家也是世交,這個事確實子雲的錯,子雲該跟少夫人說一聲對不起。”
說著,貴妃勒令喬子雲給陸今湘道歉。
陸今湘垂著臉,眼珠微動,要這麼說,她就不推辭了,當初這人的囂張氣焰她還記得,就是後麵賠禮道歉也不夠誠懇。
她決定,隻要老夫人不出麵叫停,她就一動不動當木頭人。
喬子雲回過神,百般不情願:“當時已經道過歉,還賠償了,你說是吧?”
後麵那句問話,他是朝陸今湘說的。
陸今湘仍舊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是木頭人”模樣。
貴妃沉下臉,訓斥道:“彆以為本宮不知道,你仗著本宮偏寵你,在外一向驕橫跋扈,你能誠懇道歉才怪。”
而後,轉向老夫人,滿麵愧疚:“他是本宮唯一的嫡親侄兒,本宮難免疼溺些,才養成他這般驕橫的性子,都是本宮沒教好他。”
老夫人拄著拐杖,紋絲不動,隻麵上露出無奈。
“老身如何不知,老身那嫡親的女兒前些日子回家住,跟湘姐兒鬨了些矛盾,老身也是強逼著她道歉,都怪當初太過縱容。”
貴妃臉上笑容變淡,眼神晦暗,倏忽,重新揚起笑意,轉過臉,驀然冷下來。
“子雲,道歉!”
喬子雲打個寒顫,知道姑母這個語氣是真動怒了,不敢再驕縱蠻橫,咬著唇,低下頭,老老實實道。
“陸少夫人,對不住,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跟你搶魚,更不該過後偏信侍從的話冤枉你。”
陸今湘眨眨眼,這就低頭了?
她知道都是老夫人背後給她撐腰,不然貴妃不會這麼快逼著喬子雲低頭,不由心下感動。
挺直脊背,抬起頭,表情恰到好處得溫婉,柔聲道。
“沒什麼的,你當時已經道過歉了。”
見她這樣,貴妃神情變緩,唯有喬子雲臉色跟吃了屎一樣,他可是很清楚跟前女人強勢的作風,突然裝成這種溫潤無害模樣……他瞪大眼睛擠兌她,威脅她現出本來麵目。
陸今湘朝他微微一笑,而後,利索甩開頭,對他全然視若無睹。
事情已經解決,貴妃不顧侄子鐵青的臉色,讓他回去坐下,一邊拍手,讓宮人把東西拿上來。
宮人端著盤子走過來,呈上前,赫然是一盒金銀首飾。
貴妃笑著道:“這份權當賠禮,少夫人心胸寬廣,國公府後繼持家有人。”
陸今湘看向老夫人,老夫人輕輕頷首,她立馬順勢收下,這些金銀珠寶無論來多少她都不嫌棄。
從湧泉宮出來,陸今湘和陸夫人攙扶著老夫人往回走。
陸夫人道謝道:“謝過母親維護湘姐兒。”
老夫人神色平淡:“湘姐兒是我國公府的長孫媳,自是不能由人欺負了去。”
“我知道,祖母疼我呢。”陸今湘笑嘻嘻。
老夫人無奈搖頭,三人相攜著遠去。
湧泉宮,宮人都下去,殿內隻剩下了貴妃和喬子雲。
見喬子雲鼓著嘴巴,氣呼呼的模樣,貴妃笑道:“還生氣呢,覺得姑母白白讓你受委屈了?”
喬子雲點頭,又搖頭,抿著唇表情彆扭。
“沒有,我隻是不理解,那齊國公府明顯向著太子,姑母為何還要對那邊百般忍讓恭敬。”
聞言,貴妃身子往後靠,胳膊撐在一側扶手上,望著半空,長歎一口氣。
“子雲,皇上年齡大了,而你表弟尚幼。”
貴妃有個兒子,今年才幾歲,完全無法與已經成年許久,在朝廷中頗有威望的太子相比。
“齊國公是皇上的心腹,無論他偏向誰,姑母都得對他禮待有加,不然,皇上縱使再偏寵姑母,也不能容忍姑母輕慢齊國公夫婦。”
喬子雲慢慢沉默下來,盯著前方,精致的臉蛋有些沮喪失落。
“姑母,是侄兒沒出息,幫不了你。”
貴妃搖搖頭,憐愛地望著他,朱唇緩緩勾起。
“傻孩子,你以為姑母今日叫老國公夫人過來,讓你低頭道歉,純粹是為了討好齊國公嗎?”
“那不然呢?”喬子雲眼神茫然。
“因著太子新添嫡子,宮裡一些對姑母不利的流言,皇上為此近日沒有來過湧泉宮,今日是舉行宴會的日子,一般而言唯有皇後能陪同皇上出席,你且等著。”
貴妃眉梢高挑,嬌媚豔麗的臉蛋綻放明媚的光芒,直吸引人目不轉睛。
喬子雲迷惑的當頭,外頭突然跑進來一個宮女,撲通跪下,欣喜若狂道。
“娘娘,皇上邀請您一塊出席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