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後, 壽安堂隻剩下老夫人,陸夫人和陸今湘三人。
老夫人倚在上首,斂著眸, 一副即將睡著的模樣。
“聽聞你要請太醫?”
陸夫人神色訕訕,瞧起來有些心虛, 手指不停蹂.躪帕子,虛著嗓音道。
“媳婦晨起有些不適, 就想讓太醫過來把把脈。”
緩慢抬起眸,鋒利的目光恍若化作實質,直直射向她。
陸夫人話音本來就虛弱, 瞅見老夫人這個目光直接嚇得吞回肚子裡,尾音微弱幾不可聞。
望見她這樣子, 暗自歎口氣, 陸今湘抬起臉,眼神清亮, 神情坦蕩。
“祖母容稟, 其實是孫媳拜托母親請太醫, 這麼久沒有任何變化, 孫媳內心感到忐忑不安, 就想讓太醫瞧瞧,能不能給孫媳個準話。”
老夫人定定望著她,半晌,冷肅的神色漸漸軟化。
“你有這個想法無可厚非,不過沒差幾日了, 也不妨等待幾時,後日去西郊狩獵,這兩日太醫院要安排隨駕人員, 恐怕顧不上這邊,等到從西郊回來,太醫院清閒下來,再請個人好好給你把個脈。”
屆時,幾乎可以確定,她是否懷有身孕。
陸今湘精神微微恍惚,片刻,回過神,恢複若無其事。
“是,孫媳都聽您安排。”
從壽安堂出來,陸夫人拉著陸今湘往回走,見她一路沉默,表情沉靜,以為她不舍得西郊狩獵。
“老太太也是為你好,你現下身子不同以往,騎馬狩獵那麼劇烈危險的事,誰能放得下心你。”
陸今湘笑容柔軟:“我知道,千裡迢迢趕至西郊,不過待幾日就又趕回來,又累又無趣,我才沒什麼興致。”
“正是如此,那西郊狩獵也沒甚意思。”陸夫人當即點頭附和。
她當年隨世子去過兩次,她不會騎馬,去了隻能乾坐著或者找人聊天,但那些地位高的看不上她,地位低的在她跟前放不開,閒來無事隻能隨處溜達,去過兩次她便不樂意去了。
兩人在交叉路口分開,陸夫人回寧安院,陸今湘返回西跨院。
走過一段路,陡然反應過來,若不是惦記西郊狩獵的事,那侄女為何事出神?
她驀然站住身,回頭看向陸今湘離去的方向,隻能看到她一個模糊成小點的背影。
神色不由複雜,其實侄女內心一直惶恐不安吧,如果診出結果不如人願……
轉瞬,神情變得堅定,如果一次結果不如人意,她就幫侄女,早日讓他們成為真正夫妻,多敦倫幾次,孩子自然就順理成章到來了。
那邊,陸今湘回到正黎院。
倒沒有陸夫人所想得那般惶恐難受,隻是有些微微的悵惘。
掃量四周,檀木香櫃,花梨木桌椅,一整麵博古架,絹絲木棍支起的半扇窗扉,不知不覺她已經待了將近兩個月,原來覺得陌生夢幻的環境變得熟悉舒適。
陸今湘不得不承認,齊國公府是個很好很舒服的環境,上頭親姑母,齊國公和世子不管事,老夫人足夠仁慈寬宥,就是覃煊,也開始變得可愛起來。
她每日隻需吃喝玩樂,睡到自然醒,起來隨便點餐,月銀姑母又偷偷給她加了十兩。
這樣美好的適合鹹魚的環境,如果和離後,就再也享受不到了。
唉,她趴到桌子上,有些悵惘地想。
她能不能辭去少夫人的職位,留在齊國公府養老啊。
顯然是不可能的,她之所以有這些優待,就是因為她少夫人的身份,不然老夫人何必護著她,廚房何必上趕著討好她。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候再說吧。
覃煊臨出發前一晚才回到府中。
回府頭一件事就是找來正黎院。
“這是?”陸今湘盯著跟前的東西,表情有些詫異。
“這是外祖父讓我轉交給你的。”
覃煊倚靠在椅背,身上官袍已經脫下,身形鬆懶,一襲日常月白衫恣意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