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問出聲,覃煊似乎徹底想開,周身矜持含蓄統統散去,收起袖子,恢複沉穩衿貴的齊國公嫡長子氣度,抬起眼眸,黑沉的眼底似乎攢聚著映映旭日,脈脈春暉。
“我當然芥蒂那天之事,但我更明了此時的心情,況且,我隱約記得,後來你也曾推開放棄,想來你當時就已經知錯,不然這段時日.你不會變化如此之大。”
陸今湘欲言又止,她不是早就知錯,而是芯子裡換了個人啊。
“其實那天晚上……”
提起當時的事,就算來自現代一向臉皮厚的陸今湘也有點含羞。
“那天我也意識不清醒,半夢半醒間看到你雙目赤紅,衣衫赤.裸,嚇了我一跳。”
覃煊偏過頭,身上寬衣長袖迎風飄揚。
“那晚的記憶已經模糊,我們不必執著那晚,你隻需要知道,我會負起責任,日後承擔起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給你們娘倆撐起一片天。”
此時陸今湘方注意到,他身上竟穿著一身騷包的銀紅色長衫,寬大的長袍翩然搖曳,自有一股魏晉風.流。
要知道,回去路上他一路騎馬,護衛在她車廂前後,而騎裝自是要袍澤窄袖的曳撒,哪有穿著不方便行動的寬衣長袍的道理,就連陸今湘也換下繁複華麗的襦裙,換了身簡便舒適的褙子。
無非是見她外貌協會的,過往每次見他穿這種士子風.流的長衫總忍不住兩眼放光,一雙眼睛直要黏到他身上。
陸今湘一直盯著他身上這件衣服不放,覃煊恍惚覺得自個內心的小九九被看穿,本能得麵色赧然,不過轉瞬想到,他們是夫妻,注定攜手走一輩子的夫妻,她若能貪戀他這副好樣貌豈不是件好事。
是以,他大大方方展示給她看,還問她:“好看嗎?”
陸今湘下意識點頭,這一刻竟隻想到。
“若孩子隨了你,確是一件美事。”
覃煊愣了下,腦子裡浮現個跟他穿著同色衣衫奶娃娃的場景,神情不由發自肺腑變得柔和。
之前從未想過他會有一個孩子,以至於真有個孩子出現,卻覺得好像沒有想象中那般無動於衷,似乎未來一切都變得頗具期待感。
陸今湘抽回思緒,悵然一歎,她變了,跟前站著個美男子,她居然不是率先欣賞顏值,而是想到這是娃他爹,有這樣一位爹,娃將來的顏值不用愁了。
再次歎口氣,難道她這是默認會留下這個孩子嗎?
……
稍微休整了下,馬車重新啟動。
陸今湘回到馬車裡,眉梢眼角看起來輕鬆愜意,一掃先前的疏冷慵懶,魚柳關月對視一眼,兩人眼裡皆劃過笑意。
看來兩位主子談得很不錯呀。
一路順利返回京城。
終於回到家,老夫人特地吩咐過,不必過去跟她請安,陸今湘迫不及待躺到正黎院舒適的大床上,暢快淋漓地翻了個滾,嚎著道。
“魚柳,我要吃火鍋,烤魚,檸檬水,鴨血粉絲湯,酸奶豆乳飲子……”
魚柳束著手站在她床前,一身比普通官宦家族小姐還要華貴的衣衫,麵無表情道。
“通通沒有,自今日起,您要忌口。”
“為什麼?”
陸今湘猛地坐起身,臉上不敢置信。
“您忘了,您現下身子貴重,再不能像之前那般肆意妄為。”
“可是,”陸今湘不能理解,“我先前也是這樣吃呀。”
魚柳頓住,默了默,沉著道:“總之,現下與先前不可同日而語,您需得更加謹慎忌口。”
懂了,現下與之前唯一的區彆就是,之前沒有確定懷孕。
陸今湘撲到床上,頭埋到枕頭裡,發出痛苦哼唧的聲音。
“不要這樣,我一點也不快樂了。”
果然,她就知道懷孕對家族和男人是好事,但對於女子來說就是個痛苦和折磨。
晚膳用了清淡的清燉魚,清燉鴿子湯,清拌藕片和清燉白菜豆腐,一連都是清開頭,清得陸今湘那張臉都開始變成青色。
還以為回到家後,能敞開胃胡吃海喝,結果還不如待在西郊森林呢,那邊好歹還能吃個燒烤。
用過晚膳,魚柳一邊哼歌一邊收拾東西,正無聊滿屋子晃悠的陸今湘瞅見,走過去隨口問在乾什麼。
魚柳說這些東西用不到了,暫時收起來,陸今湘定睛一看,裡頭還有個方子,心中微動,手伸過去抄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那個導致她懷孕的罪魁禍首。
盯著這個方子,神色變得複雜,萬萬沒想到,原先沒被她放在心上的方子當真這麼神奇。
隻能說,一切都是命啊、
歎口氣,剛要把方子還回去,叮囑收好,日後千萬彆再拿出來。
有什麼在腦內一閃而過,她猛地頓住,眼睛直直地瞪著前方,神色似震驚又似恍惚,好半晌,嘴裡喃喃一句“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