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才沒推他呢!明明……”說這話的男生發現平若葉的槍指向了自己,說話開始哆哆嗦嗦,“是紅毛!是紅毛推的,跟我沒有關係啊,槍拿開!!!”
“喂!”
紅毛見蠢隊友說漏嘴,慌了一瞬又強行鎮定道:“我沒推!我真的沒推!頂多、頂多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我不是故意的!一定要相信我!”
然而從他氣虛的發言中,夏油傑不難推斷出真相,聲音發澀:“這種、這種事情怎麼——”
“傑!”
這時,平若葉厲聲打斷夏油傑,繼續說道:“我問你,求著一級咒術師放下受傷的同伴,打通隔壁躲在這裡,最後又害死了他——因為自己無視警戒而作死的行為讓咒術師拯救,結果‘直接’害死兩名咒術師,間接害一名咒術師重傷。難道這……也沒關係嗎?”
她放輕了音量:“好好想一下,這種級彆的咒靈怎麼可能殺死一級咒術師,又怎麼可能他死了而這幫渣滓還這麼幸運活著?”
“難怪……”難怪他當時感覺很奇怪。
“所以說。”頓了頓,平若葉說,“傑,我再問你一次——咒術師不是在與咒靈的戰鬥中死去,而是死在他們所保護的這群垃圾手中,真的沒關係嗎?”
“這種事情、這種事情當然……”
夏油傑神情變得恍惚,動了動唇卻沒能像之前那樣堅定地回答出口。
說不出來啊。
這種事情要他怎麼說出沒關係呐。
可是咒術師是……
.
“嘖,傑,有那麼難回答嗎?對這幫——”
五條悟雙手抄兜走到探險者們旁邊,對他們咧了咧嘴笑,在他們逐漸亮起的眼眸中抬起腳,惡劣開口:“這幫弱小卻膽大到敢害死咒術師的渣滓,當然是不能動手,而是——動腳啦~!”
一腳踩下,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在洞窟中出奇的響亮。
“啊啊啊啊啊——”
紅毛抬起軟塌塌的手腕,大張著嘴巴吼叫,凸起的脖頸青筋畢露,麵色痛苦到可怖。
看著對方這樣淒慘的樣子,五條悟卻愉悅地歡呼出聲,繞開夏油傑釋放的咒靈,蹦躂到平若葉身邊。
“我就知道,若葉醬從來不會無理由的傷害他人。”他擦掉她從另一邊過來時便沾在臉上血跡,聲音放緩,“還有誰做了壞事?若葉醬指出來,我把他們挨個揍一頓。啊對了,直接乾掉也可以,隻要你說出口。”
“全部。”
感受著少年親昵語氣中的信任,平若葉冰冷地眸色化開,慢慢說道:“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每一個人都直接或間接地參與了害死他人的行為。我說的他人,不隻是咒術師,還有他們最早死去的同伴。”
惡念化成的灰色陰影,無意識地訴說了全過程。
那是讓人作嘔的真相——
除了後麵到來的咒術師,最先死去的探險者們也是強行被同伴拉著當擋箭牌而死……
五條悟聞言歪了歪頭,斜睨著瑟縮的那群人,滿不在乎道:“既然如此,那就全部殺掉好了。”
說著,他抬起手咒力凝聚,想要釋放普通人無法抵擋的【蒼】。
“算了,悟君。”
誰知,最先動手的平若葉卻按下了五條悟的手,垂下眸子淡淡道:“為了這種垃圾叛逃,不值得。”
不能臟了悟君的手。
嘖,早知道不上頭而是暗中行事就好了……
“哦。”五條悟無所謂的放下手,卻還是有些惱火不滿,“可是就這樣放過他們,老子很不爽啊。”
“當然不可能。”
平若葉笑了笑,眼神望向探險者們又變得冷淡:“我們不是審判者,不能給他們判決死刑。但在不殺人的底線下動手,最大程度的懲罰他們,還是能做到的。”
除此之外,送他們一點悟君和傑不知道的‘禮物’。
那可比乾脆利落的殺死……效果更強的好東西。
“啊!揍人但不揍死,對吧?”五條悟秒懂平若葉的言下之意。
“沒錯。”
“好注意!”
然後,五條悟像是愛上了之前的腳部運動,把探險者們當成玩具一般的‘玩’了起來。
——意外之外卻又彷佛意料之中的,他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平若葉看著沉默下來沒有任何動作的夏油傑,輕聲問道:“傑,不阻攔嗎?”
他釋放出來的咒靈正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沒有守護在探險者們身前,也沒有阻攔五條悟。
——聽從主人內心傳達的命令。
“若葉……我明明知道欺負非術師不符合我的理念。但——”
夏油傑攥緊了拳頭,閉了閉眼沉思,隨後露出一抹似苦笑又似無奈釋然的表情:“果然,非術師做下這種害死咒術師的事情,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去理解他們。”
同伴的報複行為,他沒辦法阻止,從心底不想這樣做。
“為什麼總想著說服自己?傑的——”意識到自己差點脫口地質疑夏油傑理念的發言,平若葉及時住了口,轉而問道,“所以要一起來嗎?傑,不要總壓抑自己的真實想法。壓抑久了,人會發瘋的。”
沉默了很久。
夏油傑看向五條悟歡快跳躍踩踏的身影,又偏頭望著平若葉重新舉槍的動作。
“砰——”槍響聲。
拳頭鬆了握,握了又鬆,似是在做心理鬥爭。
最終,夏油傑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但——
由他操控的咒靈們……動了。
它們避開平若葉和五條悟的攻擊範圍,或飛著或多爪爬著蜂擁著朝狼狽不堪的探險者們而去。
很快,槍聲、骨骼斷裂聲、怪物咀嚼撕咬聲混雜,還伴隨著數道淒慘無比的悲愴哀鳴聲。
這些聲音充斥著這片陰暗潮濕不見陽光的洞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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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未解除,出了洞窟外的天空還是一片昏暗。
平若葉三個人伸著懶腰,從入口處走出,臉上帶著奇異的愉悅笑容。
“不憋氣的動手,果然是大快人心蕪湖~!”
“心裡確實是舒服多了。不過——”
夏油傑攤攤手提醒道:“若葉,悟,你們有想好之後怎麼麵對高層和夜蛾老師了嗎?”
“傑說錯了哦。”五條悟含著棒棒糖,說話聲不甚清晰,“不是我和若葉醬,是我們三個人。”
“……悟,不要糾一些沒用的字眼。”
“好嘛好嘛。不過,傑你怕了?膽小鬼膽小鬼略略略~”
夏油傑額角青筋蹦躂,果斷搗五條悟一拳。
嗯,沒打到。
磨了磨牙,夏油傑說道:“怕什麼!我跟你這家夥一起闖的禍還少嗎?!”
夜蛾老師應該習慣了吧。
“這一次不一樣,爛橘子說不定會借題發揮誒。”五條悟恐嚇說,“準備好了嗎,最強三人組逃亡什麼的聽起來就超酷。對了,傑你說,我們走之前把硝子捎帶上怎麼樣?”
夏油傑認真考慮了一秒:“……算了,這種事情還是彆了,放過可憐的硝子。”
“不行,這種事情絕對要拉上硝子,她休想置身事外!”
“……本來也跟她沒關係啊悟。流浪咒術界這種辛苦的事情,硝子會殺了我們的。”
“我說你們兩個——”聽不下去了,平若葉古怪地看向兩位闖完禍還有心閒扯淡的少年,“為什麼會覺得有我在,我們還會被懲罰?”
“誒?若葉醬好奇怪的發言。”五條悟一頭霧水。
夏油傑若有所思道:“唔,若葉為什麼這麼說?”
平若葉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說了個不相關的事情:“我很在乎維護咳咳、淑女名聲。入學高專這麼久,除了你們三個家夥,沒人發現我的真實性格。而且,輔助監督那麵提交的任務報告書大多評價完美——我執行任務很認真,符合咒術界的規矩。”
“是這樣沒錯。然後呢?”
跟他們現在聊的事情有什麼關聯嗎?
平若葉還是在說題外話:“很少有任務需要出動我們三個一級咒術師。所以一直以來,我大部分的時間是一個人執行任務,悟君和傑一起。”
“話說,這是若葉醬自己要求的吧?”五條悟說起這件事還有點不滿,“一開學就跑去跟夜蛾老師說習慣單獨執行任務,好像很嫌棄我和傑的樣子。”
夏油傑屏蔽他的抱怨,結合種種似有明悟:“啊,若葉的意思是……”
“是你想的那樣。”平若葉矜持地笑了下,“家裡長輩怕我闖禍,一直安排人幫我收拾爛攤子。”
“?”
“就是說,隻要不跟悟君和傑一起執行任務,我哪怕做得再過火也有人幫我收尾。”平若葉害羞地低下頭,“而且像今天這種讓人火大的情況,因我個人的運氣原因,總能遇到。所以說,我為了防患於未然,在進入【帳】之前就通知了一部分人……彆擔心,那群垃圾現在雖然隻是暈死過去,但絕對會乖乖閉嘴的。”
信息量過大,五條悟和夏油傑頓時陷入沉默。
平若葉還在小嘴叭叭:“總之,我們三個要在出【帳】前商量一下口供——比如說,他們身上的傷口,就說是我們來之前的咒靈咬的、骨折是他們扭打和山體碎石造成的、槍傷——他們不知道我有空間係咒具,沒有證據是我弄的誒嘿。”
“……若葉,這套拙劣的說辭,你為什麼那麼熟練講出來?”
平若葉羞澀一笑:“無它,惟手熟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