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聲如蚊蠅,何大郎也不知本就不想去還是心係母親,仍是聽到了,立即回頭撲到徐秀越床前:“娘!娘您喊我?”
徐秀越心中還在為自己逝去的功德滴血,她知道自己前世大概率是忽逢車禍重傷不治直接嗝屁了,能借屍還魂是她幸運,廢些功德也是應該,可是……可是她還是比較傾向於接受死亡托生成個富N代。
實在不行官N代也湊活。
徐秀越心中歎了口氣,師父教她要狠心,莫要太過牽扯彆人因果命數,她終於還是栽了,感受著原身留下的殘念漸漸消散,徐秀越身體輕快了些許,同整個世界的氣息連通起來,成為了這個世界的徐老婆子。
與此同時,徐秀越同這具身體也越發融合,徐老婆子後腦勺的鈍痛、饑腸轆轆的胃痛、風濕腿痛也越發清晰起來,疼的徐秀越眼冒金星恨不得當場去世。
不過她知道,現在去世也回不去了,那還是先努力活著,至少得活到處理完這一家子糟心玩意。
“不用去了,三丫不賣了。”
徐秀越學著古裝劇裡的老封君一般,威嚴地為這件事做出決斷,實際上她一個常年吃不飽還有基礎疾病的老婆子,頭發稀疏乾枯黏了血還好幾天沒洗頭,瘦的乾巴巴的,也就比形容枯槁略好那麼一點,走出去都能嚇哭小朋友,加上病重沒吃飯,那蚊子音有人聽見就不錯了,能有什麼氣勢。
整個屋子裡,被震懾住的隻有何大郎了,他聽見了又仿佛沒聽見,結結巴巴地不確定道:“娘,您說……您說什麼?不賣三丫了?”
實在是之前他娘因為賣三丫的事鬨得狠了,何況四弟是娘的心尖尖,要是不賣三丫,今年的秀才四弟是肯定考不了了,他娘怎麼會肯?
徐秀越這會已經是眼冒金星暈的很,主要是餓的,她想著自己接手徐老婆子這一攤子爛事已經是虧大了,就不想再委屈了自己,沒搭理何大郎,隻朝著徐氏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桌上的粥碗。
徐氏竟然瞬間明白了徐秀越的意思,端了碗過來,又扶起徐秀越,一勺一勺給她喂進嘴裡。
綿密鹹香的白粥一入口,徐秀越渾濁的雙眼都亮了兩分,不知道是不是徐老婆子這具身體餓的狠了,這一口白粥竟讓她覺得比前世最愛吃的佛跳牆還要鮮香,連帶著看自己這個大兒媳婦都順眼了許多。
啊,她連兒子都沒生過,就有這麼大一兒媳婦了呢,想想是白撿的,也挺好。
正房內的一屋人,就這麼乾瞪著眼看徐秀越慢吞吞地喝粥,沒辦法,誰讓她年紀大了又身體不行隻能慢慢喝呢。
瞧這做派,村長越發覺得徐老婆子鬨騰,麵上的嫌惡已經不加掩飾,總歸隻要徐老婆子不再一哭二鬨三上吊,何二郎這事就算過去了。
喝完整整一碗粥,徐秀越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徐氏也停了投喂動作,除了仍舊垂頭的何二郎,眾人的視線都投向徐秀越,尤其是張氏,她方才似是聽到娘說不賣三丫了,又覺得是自己生了幻覺,緊盯著徐秀越,仿若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期待著聽到確切答案。
眾目睽睽之下,徐秀越伸出一根枯瘦且曬成小麥色的食指,眾人齊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村長看了一會,一臉納悶,隻有徐氏像是靈光一現,起身拿起桌上的壺給徐秀越倒了一碗水,村長這才恍然大悟。
恍然大悟個頭!
村長心中不滿,都等著她給句話呢,她倒好,在這吃喝起來了,略吃兩口便算了,她還要吃飽喝足,叫他個一村之長在旁邊候著。
雖然知道徐秀越也是身體原因,可從他接替村長職位之後,在村裡這也是頭回叫人落了麵子,心中不快,便又帶了些陰陽怪氣:“老嫂子這下吃飽喝足了吧?”
徐秀越連搭理都沒搭理他,她雖然閉著眼耳朵可沒堵上,他們這位老村長是典型的古代封建家長,自家重男輕女不說,還瞧不上嫁進來的媳婦,她這個外姓的徐老婆子,在這個老村長眼裡,肯定也是外人,說不得現在在心裡罵她攪家精,折騰他們老何家的男丁呢。
本想放下水碗的徐秀越又端起來抿了口水,溫水滑落喉嚨帶的全身暖了起來,徐秀越舒服地呼出口氣,聲音比方才有氣力了些,直接說結論:“三丫不賣了,二郎,你起來吧,帶著你媳婦一起起來,”說罷又看向村長。
瞧著村長臉色漲紅的樣子應該是有些著惱了,徐秀越想著人家也是來幫忙的,也沒說什麼真不好聽的,便客氣道:“勞煩您跑這一趟,我這頭是不小心摔倒碰傷的,養幾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