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當真是水災, 生路怕要去高處尋。
山路難行,徐秀越也不確定要走到哪個高度才能得生。
她的腿腳雖比之前好上不少,卻依舊不算很靈便, 若是僅帶家中幾個郎上山,徐秀越擔心會出意外。
徐秀越提前告知村長將有災難,也有這個原因。
她想以村長的威信找幾個幫手。
徐秀越的視線從山上收回, 看向村長:“我得去山上一趟,卻不知道要爬多高。”
村長瞬間明白了徐秀越的意思, 隻不過這事有些難辦。
不說山路難走,就是滿山的野獸,也是巨大的危險。
上溪村旁的青山, 是有狼的。
若是能確定有災劫, 村裡還能派些人手上山,可如今連徐仙姑都未曾確定是哪樣的災,恐怕不好勸說。
再加上如今正式挖溝忙碌的日子,想要抽調人手, 更是難上加難。
徐秀越倒也不是非要村長安排給她幾個人,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大不了她花錢雇兩個,隻是她雇人上山,那就是為她自己找生路, 事情便不同了。
實際上若不是村裡人之前熱心的幫他們家搭了牲口棚, 她可能一開始就不會在情況未明的時候告訴村長此事, 而是選擇自己帶人上山勘察。
待自己做好應對災難的完全準備後,才會告知村長。
也免得麻煩。
大概她骨子裡就是個自私的人吧
何村長不知道徐秀越的想法,還在思考著怎麼安排合適, 想了想道:
“咱們村裡的李獵戶是個熟手,他家中沒有地,所以這次也沒有安排他挖溝,待會兒我找他談談,應該能成。”
何村長想的是,若是李獵戶不同意,大不了村裡出錢請他做向導。
“再有,我家安福可以算做一個,待會我再問問族裡的幾個好小夥子,挑三四個跟你上去。”
徐秀越見村長這一會就想到了人選,心下舒服不少,便道:“倒也不用那麼多,我帶著家中的兒子,再添上李獵戶,另外加個小子也就夠了”
何村長搖頭:“若是如您所說,這就是關乎到全村的大事,不能全讓你家兒郎擔待著。”
徐秀越其實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提前找村長要人。
雖說她相信自己能找到安全的道路上山,隻是帶著家中幾個郎也不會有生命危險,隻不過她想多找幾個人,更保險些。
可要是隻讓她家出人出力,那就是她們家自己的事,而不是村裡的事了。
時間定在了明天上午。
翌日。
何村長帶著三個年輕人等在何家院裡,徐秀越領著何三郎出門,怕家裡人擔憂,她隻跟其他人說是去山上找找值錢的山貨,不往裡走。
之所以帶何三郎,是因為這小子力氣幾乎跟他的飯量成正比。
尤其隨著這些日子吃的飽了,力道更是見長,耐力也非常,家裡的鐵鍋單手就能輕鬆抬上抬下,至今徐秀越都不知道他的上限在哪裡。
唯一的缺點就是能耗比較高。
這次徐秀越下了血本,大早晨喂了何三郎兩大盆肉餅,待他吃飽了,徐秀越才帶著他出門,跟院裡的青年彙合後,向山腳出發。
村長帶來的三個年輕人,一個是他的兒子何安福,一個是熟人 ,之前幫家裡修牲口棚的何安全,還有一個娃娃臉的,徐秀越不認識,村長介紹說是他侄子,叫何安波。
李獵戶早早等在了山腳下,村長送他們過來,相互介紹之後,便目送他們進了山。
徐秀越這腿腳,可不舍得自己爬山,她一進山便爬上何三郎的背,沒忙著往高處去,先是看了看太陽的位置,然後細心觀察四周樹木的分布。
玄學也講究個緣法,他們從此處作為入口,推算起來時,也要根據此地的五行分布,才好判斷真正的生路方向。
李獵戶看徐秀越指揮著何三郎走走停停,好奇道:“村長說咱村子有災,得上山才能找到破災的辦法,是真的嗎?”
因著冒險上山這事不好找借口,村長便說了實話。
徐秀越頭也不回道:“不錯。”
李獵戶一邊觀察四周一邊問:“真有災?難不成要發大水?”
徐秀越驚訝於他的敏銳,轉念一想,其實人隻是不常往某些方向想,經過她的提醒,村長恐怕也猜到了。
隻不過徐秀越還是沒有開口確認,隻是說:“要再看看。”
李獵戶一聽,心裡就有了成算,麵色也變得嚴肅起來,不再追著這個問題提問,而是道:“我知道山腰處有一處石洞,或許可做藏身之處。”
徐秀越心動起來,想想青山的高度,半山腰應是也足夠了。
於是幾人便跟在李獵戶身後,沿著一條隻有獵戶分辨的出的小路,往山洞方向走去。
李獵戶拿著弓箭,身上背著砍刀警惕著周圍,越往上走,徐秀越目光所及之處,紅色血氣越發稀薄,樹木卻茂盛起來,李獵戶也變得越發警惕。
徐秀越斷斷續續掐算著前路吉凶,這樣一路走到山洞口,竟是隻遠遠聽見過狼嚎,一隻大型動物都沒有見過。
古代的山沒有經曆過人類的開發,藏著危險的同時,也更好的保護了自身。
在這裡,樹冠已經密集到遮天蔽日,樹乾也有了兩人合抱粗,幾個人除了何三郎都累得氣喘籲籲。
從何三郎身上下來,徐秀越仔細觀察著這個洞穴。
進深有五米多,寬有七八米,高度卻隻有三米上下,越往裡越矮,整個洞穴呈現一種錐狀,隻不過底麵是平的。
都坐下的話,約莫能裝十幾二十個成年人。
若是提早再外麵搭個棚子,要容下上溪村這麼些人,也不是不行,如今隻看洞穴的高度夠不夠了。
這片地麵已經幾乎看不到血氣浸染,看來這裡已經高於決堤後的水位線了。
徐秀越鬆了口氣。
這山看著高,其實論起海拔,隻是個小山頭,她原先擔心高度不夠,怕要到山頂才能逃過一劫,如今才算放了心。
彆看山腰山頂說起來隻是兩個位置,可青山越鄉上坡度越陡,垂直距離覺得不遠,可人走起來,卻是他們爬到半山腰時間的兩倍。
不論是人畜轉移還是財產轉移,山腰比山頂都強上太多。
徐秀越觀察了下山洞周邊,垂眸凝神,掐指細細測算。
凶。
徐秀越蹙眉,怎麼依舊是凶卦?
隻不過從山下的大凶,轉變成了凶,這種卦象解釋起來,就是說原必死之劫可解,新劫又生。
徐秀越視線轉向李獵戶,李獵戶的未來依舊霧氣繚繞,不過卻與之前眾人不同,變得清晰了一些。
在徐秀越的眼中,她能艱難分辨出霧氣之下,洪水滔滔,李獵戶倉皇逃竄中爬上了樹,可水流湍急,直接衝倒了樹木,李獵戶整個人也淹沒在洪水之中。
天機初顯,徐秀越猜的不錯,竟真的要生洪災,隻是她一眨眼,李獵戶另一個未來閃現。
徐秀越看到大雨之中,李獵戶挑著擔,一個框裡裝著棉被以及常用的家夥,另一個框裡裝了一半糧食一半野味,隨著隊伍緩慢向山腰攀行。
洞穴裡住滿了老幼婦孺,其他男人則在外麵搭起的窩棚下烤著火互相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