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感歎,果然到了大城市,才發現自己的工資壓根不夠消費。
買不起徐秀越也就不再多看,三人邊問路邊來到城中附近的雲來客棧,這也是何四郎跟他先生約好的客棧。
一進門小二就迎了上來。
“幾位客官住店嗎?”小二麵帶微笑,絲毫不為他們三人的衣著所輕視,倒讓徐秀越多了一絲好感。
聽何四郎說,雲來客棧跟他們書院有合作,每逢考試的這個時候,若是提前定房,隻要付下定金,就有八折優惠。
並且書院會早早跟客棧書信定好具體幾間房,以免到日子考試,考生卻沒地方住。
何四郎方才的氣還沒消,對著店小二也笑不出來,隻是淡淡道:“勞煩小哥,我是清河縣青雲書院的學生,應是早約好了房間。”
店小二一聽,當即笑道:“原來是未來的秀才爺,小的眼拙了,青雲書院的張先生就在地字甲號房,您上樓左拐便是。
您幾位的房間早先定好了,在人字丁戊房,上樓右拐就瞧見了,可要小的給幾位帶路?”
何四郎看向徐秀越,徐秀越搖搖頭,和善笑道:“不用了,我們自個兒上去就成,勞煩小哥。”
徐秀越付了剩下的房費,五天三兩,正好能住到放榜結束。
想起之前衛兵嫌棄十文錢少,也不知道如今城裡是什麼物價,徐秀越就沒有給小哥辛苦費,帶著兩個郎直接上了樓。
放下東西,何四郎去拜見先生了,徐秀越沒什麼事做,跟何三郎一起吃了飯,見天色不早,叫了熱水便洗洗睡了。
翌日,何四郎在客棧溫書,徐秀越就騎上自己的小毛驢,帶著何三郎出去逛街。
府城陽光明媚,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一出客棧,徐秀越就被對麵糕點鋪子傳來的香氣吸引了,湊過去一看,這裡竟然有類似前世那種雞蛋糕一樣的小甜點。
不止如此,蛋黃酥、紅豆糕、豆沙卷、綠豆酥之類的中式糕點也是應有儘有,琳琅滿目的樣子讓徐秀越仿佛回到了前世。
徐秀越問了問價格,竟是論個賣的,且一個最便宜的也要八十文。
這……
徐秀越實在饞雞蛋糕,就買了一小包,又添了幾塊豆沙卷和蛋黃酥,一共兩個小紙包的東西,竟然足足要了她兩銀子。
吃不起啊吃不起。
徐秀越感歎城裡消費貴,她想回農村。
口中塞了塊雞蛋糕,徐秀越愁眉不展,她是沒想到安河城消費這麼高,她本來帶了十五兩銀子,以為綽綽有餘,現在看,能花到回去就不錯了。
最重要的是,這麼高的消費,以他們家的生產能力,能不能來定居?
徐秀越看向乾淨的街道,林立的店鋪,走向附近一家米糧鋪子,問了問白米、糙米的價格,竟然比他們鎮上貴了三倍有餘。
徐秀越蹙眉,照理說,一個朝代的糧價,隻要沒有天災人禍,各個地區不會有太大區彆,沒成想隻一個安河城,就貴了三倍。
徐秀越難以想想,若是他日河口決堤,洪澇叢生,這裡的糧價得飛升道什麼程度。
徐秀越想了想,帶著何三郎往遠處走。
城中心她是不考慮了,這裡生存成本高,也不能擺攤,而且據婉君說,這裡的三家有錢人不好惹。
她想去城中偏遠些的地方看看,畢竟再繁華的都市也有窮人,那裡的消費一定比城中心低很多,若是糧價回跌,也是個能考慮的去處。
徐秀越也沒有問路,隻是算著財運流通往低的地方走,拐過一個彎後,這裡的建築肉眼可見的樸素了起來。
有賣吃食的、有布莊、也有糧店,明顯這裡到了另一塊普通百姓生活的聚集區。
徐秀越進了糧店,一問價格,依舊是貴了他們鎮三倍有餘。
徐秀越此時已經不報糧價回跌的希望了,畢竟都在一個城裡,若是中心貴,能說富人老爺的下人也懶得出遠門省錢。
可到了百姓生活的地方,依舊這個價格,就證明其他地方沒有更低的了。
不過閒著也是閒著,徐秀越便又往財運更低的地方去。
繞過兩條街,一拐彎,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
這裡到處充斥著徐秀越熟悉的叫賣聲,店鋪也多是些普通的米麵糧油,簡直像是一個濃縮小鎮。
來往的人多穿著粗布衣服,甚至偶爾能瞧見個穿著布丁衣服的老漢,或是竄來竄去的小乞丐。
進了米糧鋪子,徐秀越依舊問了米價,得到的卻是相同的答案。
這……徐秀越有些懷疑,這個價格,城裡人吃的起糧食嗎?
賣糧的是個老頭,見徐秀越是個生臉,又緊蹙著眉,料想她可能是外地來的,便捋了捋胡子道:“這位夫人是外地來的吧,咱們這糧價都漲了月餘了。”
徐秀越見老頭願意說說,自然想多打聽點消息,便道:“咱這的糧價是最近才漲的?”
“可不是嘛,”老頭歎口氣道,“就說這糙米,原先也就是七八文一斤的價錢,前段時間城裡來了群商人,說是咱們這地方的米好吃,要運回南方賣。
一開始開價十文,沒過幾天糧價就漲到十五了,當時倒是賺的多,隻不過城裡的糧價就慢慢到了二十三文。”
徐秀越疑惑道:“咱這的米或許比南方香點,可路途遙遠,加上運輸費用,收價又這麼高,他們還有的賺?”
老頭笑道:“這咱就不知道了,老爺們想的多,或許那邊就有富人愛吃咱這的米,給的價更高呢。”
徐秀越卻不這麼想。
糧價飛升她目前隻能想到兩個原因,一個是今年遭災收成減產,還要出糧賑災,二是有人在故意屯糧。
屯糧的理由就有很多了,比如像她一樣預知了將來的洪災,又比如一方勢力,在屯兵買馬,糧草先行。
徐秀越想著城中繁華,一派安逸景象,不至於這就要遭兵變吧……
告彆了米糧店鋪老頭,徐秀越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徐秀越生在現代,沒有經曆過戰爭,但依照常理推測,既然在安河城買糧,那為了運送方便,若是真有人屯兵,應該就在不遠處。
且如今城中米糧缺少,若是圍城……
徐秀越搖搖頭甩掉可怕的想法,隻不過她確定,如果當真有兵變,待洪災結束,就是最佳時機。
借口都是現成的——
天災降世,必是皇帝不仁。
為了黎民百姓,皇帝的寶座怎麼也得換個人坐吧?
人禍未定,徐秀越算了算,結論並不明朗,她隻能勸自己往好處想,或許真就是幾個喜歡吃北方米的富商大肆屯糧呢?
不過這安河城,她是不打算來定居了。
下定了決心,徐秀越的心情又放鬆起來,像是來安河城旅遊一般,騎著不滿在街上晃蕩,偶爾遇見奇特的東西,便上去看上兩眼,問問價格,然後窮兮兮地離開。
隻有實在看到想要的或是好吃的,徐秀越才會“慷慨解囊”。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過了一段時間買買買的生活,這樣摳搜的日子徐秀越打心底裡難以適應。
再說,兩個兒子吃飽就行,可她頭一回來古代的大城市,當然是要享受下富貴、知道知道古代的奢靡才算圓滿。
窮遊不適合她。
徐秀越坐在小毛驢上,眼神四處瞟著,緊緊盯著過往路人頭頂的氣團,企圖捉到一個黴運罩頂看起來有點小錢、但是又不像是高門大戶的老爺夫人,搞點花銷。
有句話講,當你在看風景的時候,風景也在看你。
一頭長相奇特的驢子,上麵坐著一位樣貌普通的婦人,旁邊走著一個比婦人加驢還要高一頭的竹竿體型青年,這樣的組合已經足夠吸睛。
更何況這個婦人還像神經質一般,路過一個人就要狠狠盯上一會,手指掐動嘴中念念有詞。
彆是個瘋子吧?
路人紛紛繞道,這就將直衝他們走過來的少年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