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越要了個大堂。
一兩銀子的包間費, 如今渴望屯糧的徐秀越舍不得了,但在吃食上,她還是十分舍得。
“炸鴨子來一隻, 八寶鴨來一隻,鹵鴨子來一隻,再來個鴨寶四炒,再炒兩個青菜, 來個燉肉丸子,先這些吧,不夠再加!”
徐秀越點完餐,店小二傻了眼。
“大娘,咱家鴨子都是大鴨子, 份量大,您三位點這麼多估計吃不下得打包。”
這句話提醒了徐秀越。
“對了, 咱們這饅頭米飯是多少錢的?”
店小二:……
店小二看了看左右,悄聲道:“現在糧價高, 外麵粗麵饅頭要三文一個,咱們這得十文。”
徐秀越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壓低聲音道:“咱這允許自帶食物嗎?”
店小二點頭道:“您點了這麼多菜, 還都是招牌菜, 掌櫃肯定不說什麼。”
那徐秀越就懂了, 派了何三郎出去買饅頭,徐秀越就接著跟店小二打聽:“小哥, 不知道咱們縣裡糧價多少了?”
店小二已經猜到他們或許是外麵來的、偽裝成災民的富人,聞言也不奇怪,解釋道:“不好說,現在一天一個價, 昨兒個我還聽掌櫃的說,粗糧都要三十八文一斤了,但前天還是三十文一斤。”
這價格,跟平日裡的糧價比,翻了有兩三倍。
“還不是因著外麵的災民多,有錢的都屯糧,還有些老爺,連夜就從城西走了,對了,我聽之前來的走商說,北邊和東邊都打起來了!”
啥?徐秀越驚呆了,她知道北邊說的是安河城的成王,那是鐵定要打起來的,這時候天災剛起,也正是時候,卻沒想到,東邊也打起來了,沒聽說那邊有什麼災情吧?
許是這個時候沒有吃飯的,店小二閒著就愛招人嘮嗑,眼見徐秀越感興趣,說的就更起勁了。
店小二壓低聲音道:“這事您還沒聽說吧?聽說北邊成王謀反,直接說老天爺降災是因為不滿咱們皇帝老爺,西邊災民直接反了,東邊說什麼清君側的,有人養了不少兵。
南邊聽說有個什麼大將軍,說要清剿成王,現在也是自己領兵,不過沒說要反的事,但現在京城的政令都通不到南邊,他可不成了土皇帝?反不反的也就是個說頭。
我前兒個還聽來吃飯的師爺說,咱們縣正好夾在中間,往北讓成王給斷了和京城的聯係,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得讓人打過來,縣令老爺愁的頭發都掉了大把。”
徐秀越想了想何四郎當初在地上胡亂畫了幾筆的簡單輿圖,一想還真是。
安河城雲柳城相接,聽小二說,兩個城都是成王麾下,直接斷了榮昌城整個城往北的通路,若是東西南邊的城都另有人占領,可不是連個繞道的地方都沒有了?
恐怕愁的不止留仙縣的縣令,還有整個榮昌城的知府。
店小二知道的事情還不少,這一會又八卦道:“好些天咱們縣裡也沒走商的了,不少乾吃食生意的都做不下去,也就咱們店有些背景,這才沒關門。”
這時候何三郎拎著八包饅頭回來了,看的店小二眼睛發直。
徐秀越正好奇呢,就問道:“怎麼,你們店是哪個貴人開的?”
店小二看看左右,悄聲道:“聽說跟府城裡的大人物有關係。”
菜開始陸續的上,店小二識趣地笑了笑,又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了。
炸鴨一出,何三郎立刻吸溜下口水,不管是哪個年代,油炸食品的魅力都不可小覷,徐秀越夾了快鴨肉嘗嘗,入口鮮香,皮酥裡嫩。
雖說在徐秀越心裡比不上前世烤鴨蘸醬,但味道實在是不錯,就是膩了點。
八寶鴨她前世沒有嘗過,吃一口鮮嫩鹹香,裡麵的糯米更是蒸的軟爛入味,比起平平無奇的鹵鴨,更得徐秀越的心。
啃了鴨腿,又吃了一小碗糯米飯,就著點菜吃完了,徐秀越已經飽的不行,那邊何大郎還在跟炸鴨腿做鬥爭,何三郎也在啃鹵鴨腿,何四郎正在慢條斯理的夾菜。
何三郎明顯吃的放慢了速度,饅頭吃的快,菜吃的慢,等何大郎跟何四郎吃飽了,他才開始風卷殘雲地打掃戰場。
最終一桌子的菜,大半下了何三郎的肚子,八包饅頭何大郎解決了一包,何三郎解決了剩下的七包之後,才拍拍肚皮,滿足道:“娘,我吃飽了。”
菜湯都沾了饅頭吃乾淨了。
徐秀越已經習慣了,但店小二卻瞪圓了眼睛,看了何三郎許久之後,才感歎道:“爺,您是真爺。”
徐秀越:……
這是縣裡特有的誇人方式嗎?
算了算價格,這一頓光菜他們就吃了十五兩銀子的。
嘖,這還搭進去三兩,不過想到飛升的糧價以及味道不錯,這些銀子能在這種世道吃到這樣一頓飽飯,已經是值得了。
徐秀越正準備掏銀子,門口卻忽然傳來一聲遲疑的聲音。
“敢問……可是清河縣徐仙姑?”
咦?
這聲音,仿佛有點耳熟。
徐秀越轉頭,就見一位留著胡須的長衫男子正立在大堂門口,待確認她的身份,當即兩眼冒光:“竟真是仙姑!”
徐秀越反應了三秒才想起來,這不就是那個問題特彆多的書肆老板?
書肆老板此時已經興奮地快步走到了徐秀越麵前,忽的跪地,當即砰砰砰磕了三個頭,拱手道:“鶴寧在此先謝過仙姑救命大恩!”
徐秀越被他的大禮嚇了一跳,反應了會才恍然,救命大恩說的是她臨走時傳出去的洪災預言。
她當初也不過是本著能救一個就救一個的心態把話放了出去,不成想書肆老板卻將她視為了救命恩人。
徐秀越忙道:“我也不過是傳了句話,老板快些起來吧。”
書肆老板搖了搖頭,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拱手道:
“鶴寧自十七歲起研讀周易,奈何資質平平,至今也未能參透多少,今日蒙受仙姑大恩,求仙姑收留鶴寧為弟子,鶴寧定然一心向學,日後亦會為仙姑養老送終,求仙姑收下鶴寧!”
說罷書肆老板又磕了下去。
徐秀越:……
養老送終是個什麼鬼?她還很年輕的好嗎?
這怎麼聽著像是她救了書店老板一命,老板就要以身相許給她做徒弟呢?
這年頭救人還有風險,一不小心就會多一個拖油瓶徒弟,徐秀越表示拒絕。
師徒可不是說說而已,彆說在古代,就是在現代他們這種門派裡,那可是比認親還重的關係,她現在隻顧著何家和上溪村一群人,已經有違她鹹魚本性了,加個徒弟豈不是自找麻煩。
更何況是個不太聰明的徒弟。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老板快起來吧,我目前並沒有收徒的打算。”
書肆老板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不過片刻又重新明亮起來,聲音中滿是鬥誌:
“是鶴寧孟浪了,不過還請仙姑允許鶴寧隨侍左右,他日若是仙姑有了收徒的心思,望仙姑可以考慮下鶴寧。”
徐秀越:……
徐秀越看著書肆老板透著濃濃執著的眼神,忽然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這種執著的學習精神值得肯定,但是,彆找她啊!
店小二看看跪著的那個,又看看徐秀越,再看看跪著的那個,結巴開口:“少、少東家,您、您這是……”
少東家?
徐秀越看向書肆老板,聯想到之前店小二八卦他們店背景實力雄厚,那這位老板豈不是個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