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個二代怎麼會來小縣城處理這種“小產業”?尤其清河縣的書肆,更是犄角旮旯的小店。
看起來,就算他是個二代,也一定是家族裡不受寵的那一個。
但如今在留仙縣,有個有背景的二代帶著,或許能省下她不少事。
徐秀越立即轉了想法,道:“我就是個普通人,當不得老板在旁隨侍,不過我還要在縣裡待一段時間,若是老板有意,倒可以在這段時間裡,一起探討學問。”
聽了這話,書肆老板的眼睛瞬間亮閃閃起來,也不知道他誤會了什麼,徐秀越隻聽他沉聲信誓旦旦道:“多謝仙姑,鶴寧必不會讓仙姑失望!”
徐秀越:……
她不管了,總歸待不了幾天她就走了,在縣裡打聽下糧價,看能不能囤點糧運出去,實在不行就買點糧種子帶回去種地,應該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書肆老板終於肯起來了,徐秀越掏出十五兩銀子準備付款,卻被他攔住。
“怎麼好收仙姑的錢?”
徐秀越搖頭,還是堅決付了錢。
書肆老板想學些命理,徐秀越也想用他的身份得些消息便利,也算是等價交換,若是再用他的銀子,那就是占便宜了。
書肆老板也沒有堅持,隻是隨著徐秀越走出店裡,不著痕跡的看了眼徐秀越的裝扮,問道:“仙姑初來,可找到了住處,不如留在鶴寧家中,也方便鶴寧向仙姑請教學問?”
徐秀越本來想拒絕,想了想再找住處確實麻煩,而且隻是借住幾天不是什麼大事,還可以多給書肆老板講點基礎知識,便應了下來。
書肆老板顯而易見的開心起來,笑道:“學生姓林,名修為,字鶴寧,仙姑喊我鶴寧便是。”
徐秀越順勢喊了句“鶴寧老板”,林修為張了張嘴,歎口氣沒有再更正。
“不知仙姑要去哪裡?”
徐秀越想了想道:“就去糧食鋪子吧。”
林修為點頭,也不多問,直接讓隔壁客棧的小二拉了輛馬車出來。
徐秀越:……
也不知道這條街有多少他家的產業,約莫她要去的糧店也是?
不管了。
車子緩緩前行,一路上徐秀越便耐心給林修為解答問題,等到了糧店,徐秀越抬頭看了眼門上的金字招牌——林記糧鋪,就知道,這應該也是林修為家的產業了。
不等徐秀越開口,林修為就喊來了掌櫃,讓他將今日的行價挨個報過來。
徐秀越感歎,果然不論古今,有人就是好辦事,若是她自己來,問這問那有不買,恐怕要造人白眼。
糙米今日已經到了四十二文,白米升的反而比糙米少也,但也已經有六十八文,黑麵五十七,白麵八十,其他各種都翻了三倍以上。
掌櫃的看徐秀越皺眉,解釋道:“咱家已經是平價糧店了,如今外麵的糧食進不來,又是各地遭災的,本地人也怕有危險,都屯糧不出,咱們收也收不來。”
徐秀越倒沒有怪他報高價,隻是估算著手裡的銀子能買多少。
“不知道咱們這可有糧種?”
掌櫃的一聽,立刻道:“自然,咱們家的糧種都是精心挑選的,保管產量比自家留的高,隻不過現在糧價高,連帶著糧種價格更高,您若是要,咱就以普通糧食的價格給,您看可行?”
有熟人拿到進貨價,徐秀越自然樂意。
如今東南西北都在打仗,榮昌城夾在中間,雖說在各地政權穩定前必然是個交界穩定處,然而一旦幾家分出個強弱,這塊城池就成了必爭之地。
勢必要打仗了。
這樣的情況下,局勢瞬息萬變,她也能算一算近處的事,若想算天下運勢是不可能的。
而這個休養生息的時間,她也說不準會多久,倒不如就留在山裡,再看形勢改變。
且既然她當初算得是個小吉,那麼呆在山裡,至少不會太壞。
若要留下,種地產糧則是必須,不然人心安不下來。
徐秀越想明白,就直接定下了兩大袋種子,裝的鼓鼓的,足有一百斤。
然而這些種子,也隻夠耕種五畝地。
徐秀越沒再多要,一個是因著不好運出去,另一個是因著山裡還不知道能開墾出多少地。
他們隻有□□戶人家,這邊是兩季種植,他們藏在山裡,屬於黑戶,又不用交稅,隻要產的糧食夠他們半年嚼用就行。
等哪天太平了,他們再回原來的縣裡,還能有戶籍。
除此之外,徐秀越又要了點各種菜種,掌櫃的直接給她當了搭頭。
徐秀越與掌櫃商量的全程,林修為都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徐秀越一眼,待他們出了糧店,林修為忽然問道:“仙姑可是要將糧種運出縣?”
徐秀越不防他問了這麼一句,想了想道:“沒錯。”
林修為卻沒有繼續追問她要運去哪裡,而是道:“如今縣城北門被災民圍堵,西門也陸續有災民前來,仙姑若是想走,隻怕從南門繞路會比較穩妥。”
徐秀越點頭,隻不過若是從南邊繞路,雖然於她而言沒有迷路的可能,但回去的時間就會變長。
“縣裡可有了處理災民的辦法?”
林修為搖頭道:“縣令大人每日也是發愁,知府大人也沒有政令下來,開倉放糧或是驅趕災民,都是危險。”
徐秀越明白,若是開倉放糧,可能會引來更多災民,而一個縣根本養不活這麼多人,若是驅趕,搞不好就要民變。
林修為的目光投注到徐秀越身上:“不知道仙姑可有辦法?”
自古以來,處理災民圍城,也不過就兩種結果,一個是開棚施粥,等災情過去,就地安頓災民,或是遣返回鄉。
但這樣的做法一般需要中央統籌撥款,或是從周邊調運糧草,待災情緩解,或是就地安置災民,或是遣返回鄉,算是皆大歡喜。
第二種則是或不管災民死活,或直接武力驅趕災民,則大多會引起災民暴動,隻看兩方誰勝誰負,甚至有些朝代,也會因為災民揭竿而起而覆滅。
很明顯,第一種除非縣裡有足夠的屯糧,或是府城派糧,否則源源不斷的災民就能吃垮一個縣城。
這就很難辦了。
徐秀越想了想,忽然靈光一現出了個餿主意。
“你說,咱們東南西北都斷聯了,反正也不能來往,要是在岔路口將往咱們這的路封了……
前方狀況不明,災民也不會費勁力氣挪開路障,若是繞路,進山又危險,容易迷失,隻要沒有後續前來的災民,目前這些應該還在可控範圍之內吧?”
徐秀越想的是在這個節骨眼想,乾脆獨立發展,隻不過路障的位置和如何設置是個問題。
路障簡單了,很可能略一繞路就過來了,若是複雜,工程量就不一般,路障位置設的離岔路太遠,也有可能災民會寧願選擇繞路或是挪開路障。
徐秀越其實出這個主意,也是想到了自己來時,或是兩山夾腳的地方,或是路兩邊是高聳斜坡的位置,都有正好適合截斷的地方。
既離岔路不遠,略堵的多一些後,災民也不好攀爬繞道,隻是不知道其他路段能不能如此做。
隻不過這樣一來,卻是真正孤立出來了。
但安河城以及西南受災,留仙縣正處在災民逃難最近的縣城,若是放任不管,朝廷也無作為的話,很容易生出暴動。
理論可行,但實際操作起來,必然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誰去截道、怎麼去,若是災民成群結隊,又怎麼處理當時的情況,都是麻煩。
徐秀越自己想了想,也覺得自己說的簡單了,於是便道:“我也隻是一說。”
林修為若有所思:“仙姑所言,也不是完全不可行,不若仙姑同我去與縣令大人商議一番,一是可以解了縣城危機,二也算是為城下災民謀一條活路。”
徐秀越剛要拒絕,忽見整個街道地麵緩緩浮起一抹血色。
徐秀越蹙眉演算吉凶,暴動竟是要於明日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