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徐秀越睜開疲憊的眼皮, 眼見著窗外有亮光了,就尋思早起一天,瞅瞅都有誰在院子裡蹲馬步。
屋門推開, 天光大亮, 院子裡,隻有田氏在不情不願地掃著院子。
徐秀越仰頭看了看天,這時辰,應該早過了辰時。
嘖,起晚了。
“娘, 您咋才起?”
田氏的抱怨將徐秀越的精神拉了回來。
“咋的,多睡會還得先給您報備?”
田氏臉上這才擠出討好的笑:“哪裡啊,娘您也不說說他們, 大早上的練這練那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些人在前院蹲馬步基本沒有什麼響聲,不會影響睡眠才對。
徐秀越猜應該是何三郎起床吵醒的田氏, 徐秀越沒有順著田氏的抱怨, 反正她的睡眠沒有受到影響。
“你懶慣了, 早起會也能多乾點活。”
田氏:……
她冤枉啊, 雖說以前她是不愛乾活,但是後來都是跟大嫂她們輪流做家事的。
田氏正要分辨, 徐氏正好提了個籃子進來, 徐秀越遠遠看著, 籃子裡應該是些山裡采的蘑菇野菜, 不過更引起徐秀越注意的, 是徐氏的發顫的腿。
徐氏瞧見徐秀越起了,著急道:“娘醒了,餓了吧, 早上的粥溫在鍋裡,我給娘熱一熱!”
說著,她就抖著腿一步一顫地進了廚房。
田氏也瞧見了徐氏的樣子,直接笑出了聲:“娘您瞧大嫂那樣,我就說這練功夫是男人的事,大嫂非得跟著。”
徐秀越明白了,這是徐氏早上也跟著起來練了紮馬步。
廚房裡的徐氏肯定也聽見田氏的話了,卻沒有出聲反駁,甚至沒有出來看一眼。
早前林修為就訂下了要求,不論是誰都能跟著他學,唯一的條件就是早上至少一個時辰的馬步。
想必徐氏也是想著有機會,就想學點本事。
學武講究個童子功,徐秀越不知道成人學習能達到什麼程度,但隻要徐氏想學,學就是了,林修為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傷到他們身體的。
對於徐氏這樣好學的態度,徐秀越還是支持的,她瞥了田氏一眼,道:“那是你大嫂有上進心,還勤勞肯乾,不像你,掃個地都嫌累。”
田氏吃了數落,辯解道:“娘我可沒偷懶,我瞅著他們都蹲著,早飯還是我做的!”
徐秀越一聽,那是有點冤枉她,忽然一想,今日本就輪到她做飯,心裡就有點好笑,道:“原來你還幫忙做早飯來著,今日輪到誰了?你大嫂還是二嫂?
娘可得替你討他們一聲謝!”
田氏眼神就有點飄忽,道:“不用不用,娘您渴了吧,我給娘倒水去!”
徐秀越也沒再追問她,就著鹹菜乾喝了一碗白米粥,問了問徐氏他們早上的情況,一問之下,竟是除了田氏,一家人都斷斷續續堅持了一個時辰。
也不知道是學武的魅力大,還是何家一家人都是好學的性子,就連田氏,看著大家都練,也跟著斷斷續續蹲了半柱香的功夫。
不過田氏動作不標準,被林修為糾正了好多次,姿勢準確後,站了一會就受不了了。
徐秀越覺得倒也是人之常情,學武本來就苦,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堅持下去的。
讓徐秀越更好奇的,倒是何四郎。
“四弟……”徐氏看了徐秀越一眼,才接著道,“四弟蹲了一會,昏倒了,讓林師父一碗水給潑醒了,不過娘放心,林師父看過,沒事。
四弟也是有誌氣,爬起來又蹲夠了時間。”
這倒是徐秀越沒料到的,不過想著何四郎農家出身,卻能在這個年紀考上秀才,肯定有些毅力,就釋然了,隻是他的技能應該點在了讀書上,不知道學武能堅持多久。
如今世道大亂,他也無法繼續科舉,或許是想棄文從武?
這徐秀越就不知道了。
總歸兒子也大了,隻要不傷天害理,自己想乾啥乾啥吧。
上溪村的建設活動還在進行中,一家人早起蹲了一個時辰,還是得該刨地的刨地,該蓋房的蓋房,勞累了一天,吃完晚飯倒頭就睡。
徐秀越給林修為講了一下午的命理學知識,又解答了他一些疑問,心累的不行,就有點失眠。
本打算第二天早起看看他們蹲馬步的樣子,誰知道又給睡過頭了。
不過今日從田氏口中得知,她大嫂二嫂又早起練習了,說著她又抱怨了一通:
“二丫那孩子年紀小,本來受不住要回屋的,小姑子非要拉住她說什麼女孩子學本事的機會可能就這一次了,硬生生給二丫拽回來了,娘您說說,小姑子是不是太狠心了!”
徐秀越就問她:“那你沒勸二丫回去?”
“那我當然心疼自個兒閨女了,誰知道這丫頭聽了她小姑的話,又愣是不肯走了!您說說,女娃子學這個有啥用?!”
田氏說著更為氣憤起來,也不知道是擔憂孩子受罪,還是氣憤自己女兒更聽她小姑子的。
翌日一早,徐秀越乾脆放棄了早起,隻等著吃鹹菜米粥的時候,聽田氏打報告。
田氏今天卻高興的緊,樂滋滋得意道:“我就說吧,那麼小的閨女,學什麼紮馬步,今天二丫就起不來了,還悶悶著不高興。
等回頭我教她打絡子,這才是女娃該學的,以後還能換兩個零花。”
徐秀越對此不敢苟同,不過也沒多說什麼,田氏的想法改不改變並不重要,因為她在家中並沒有決策權。
“倒是她小姑,可真是個狠的,那腿都打顫了還一動不動的,帶的我家大丫都不敢停。”
田氏說著話裡就帶了些心疼:“大丫這孩子也真是,跟她小姑彆什麼苗頭,那汗都流眼睛裡了也不敢擦。”
田氏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徐秀越還沒插話,她就又得意起來:“要說還是我們老三厲害,不就是蹲一個時辰,氣都不待粗的!
比大哥還厲害!”
她說這話的時候,徐氏剛好抖著腿路過,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隻是將洗衣盆放到地上,麵色如常道:“老三家的,衣服給你放這了啊,早些洗了好晾。”
田氏的臉色瞬間鬱悶起來,悶悶應了一聲,也不跟徐秀越扯閒篇了,搬起木盆,帶著氣一般大步走開了。
徐氏又站了一小會,才道:“娘,我家大郎,也蹲的好,中間沒斷過,”說完,她又加了句,“二郎也是。”
徐秀越點頭道:“大郎二郎身體底子好,肯定練的也好,不用在意田氏說的,她也就是想炫耀炫耀,自家兄弟,個有長處,不用比較。”
徐氏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應了一聲就做活去了。
又翻過一日,徐秀越正睡的香,卻被一陣拍門聲吵醒了。
“娘!不好了!二嫂見紅了!”
田氏一嗓子嚎出,徐秀越瞬間就清醒了。
此時天還帶著黑,徐秀越慌忙穿好衣服出去,一家人都圍在何二郎屋門口,看徐秀越來了,都給她讓開了路。
張氏正躺在床上,何二郎臉色蒼白地坐在床邊握著張氏的手,三丫就站在一旁默默的抹著眼淚,林修為則是騎馬快跑去縣裡請大夫了。
張氏一看見徐秀越進來,紅彤彤的眼睛忍不住流下淚來。
“娘,都怪我,我不知道……”
張氏的月信一向不準,她自己也沒什麼反應,所以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孩子。
徐秀越忙道:“不怪你,你又不是故意的,快躺著彆哭了。”
徐秀越說著關上門,將外麵的人隔絕在外,才掀開張氏的衣角,看了看她褲子的情況。
好在,隻有小小一團血。
徐秀越雖說沒生過孩子,但前世信息爆炸時代,某些短視頻平台也給她推送過一些信息,這樣小的出血量,還有保住的希望。
她伸手握住張氏的手腕,把了下脈,依她粗淺的中醫知識來看,孩子還在,隻不過在危險邊緣。
徐秀越掐指算了算,卻是卦象不明。
這許是因著孩子跟她的親緣關係太近,所以在生死這種大事上,就不太能算的出。
徐秀越麵上卻裝作鬆口氣的樣子,道:“孩子還在,你快彆哭了,你有了身子,情緒若是太過激動,反而容易傷著孩子。”
“真、真的?”張氏聞言驚喜道,“娘,我的孩子真的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