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的涼介隻是一個剛入學的高一學生。
摸高就快逼近職業運動員了。
至少,在影山飛雄身邊所認識的攻手中。
沒有一個人能達到這個數據。
球滾落在了白發少年的腳步,隻見他彎腰撿起球後,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說道:“是哦,這個高度,是不是接不了影山君你的托球啊?”
涼介當然也知道他的摸高水準屬於佼佼者了。
但,他不知道影山飛雄的托球是不是會很高。
如果超過他如今的最高擊球點的話,他扣球會稍微艱難一點,怕達不到影山預想的要求。
木然地搖了搖頭,影山的語氣有些漂浮,“不,這個摸高很好。”
他最近練習的是高球兼更為精準的傳球。
這時有個摸高米四的主攻手出現,影山飛雄求之不得。
深藍色的雙眸中閃爍著興奮的黑發少年語氣帶著急切地說道:“那麼,我們快來試試吧,吉良前輩。”
說完他就用暗藏著期待光波的眼睛盯著涼介看。
摩挲了一下手中的排球,白發少年態度和煦地將球遞了過去,善解人意地說道:“好,那麼我們開始吧。”
“沒問題!”
走到前排中路的位置,轉動著手腕的涼介側頭問道:“我們打中路快攻?還是四號位?”
對於打什麼位置的進攻點,涼介沒有太大的執念。
排球比賽有轉輪,他什麼位置都扣過球。
但四號位是最順手的。
畢竟,他是主攻手嘛。
沉吟了片刻,影山飛雄有些猶豫地說道:“我想練習高球,所以可以麻煩前輩在四號位扣球嗎?”
本來就是影山冒昧邀請才見過兩次麵的前輩來打球的,所以他十分尊重涼介的意見。
對於黑發少年的想法,涼介爽朗一笑,棕金色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狀,“沒問題哦!”
“好,那麼,可以開始了。”指腹摩擦著排球上的紋路,影山深吸了一口氣。
做事乾脆利落的涼介直接大步走到了米線前一點的邊線外,開始助跑。
鞋底與膠質的地板摩擦出來的聲音有些刺耳。
但影山飛雄卻覺得如同仙音。
白發少年一躍而起,微風吹起襯衣的一角,露出了些許白皙的皮膚與流暢的線條,雙腿彎曲,腰背微微後仰,整個人在即將降落的黃昏下閃閃發光。
真是漂亮的起跳。
在心中感歎著的影山宛如一台縝密的機器,計算出了時機、角度、速度、旋轉後,毫不猶豫地屈指將球朝著標誌杆附近一托。
剛準備揮臂的涼介立刻看見了飛到麵前的排球,眉毛輕挑,帶著一絲訝異,沒有時間考慮,他對著幾乎是最高擊球點的排球大力揮臂——
砰——
紅綠白相間的小球帶著氣旋砸在地上後,高高彈飛出去。
劇烈的響聲令涼介的瞳孔微微一縮,隻見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扣球的右手,眼底閃了閃。
好精準的控球技術。
像是巧合一般,突然但契合地出現在他的掌心中。
他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改變。
隻用大力揮臂,扣球就可以了。
這個影山君,有兩下子啊···
正當白發少年暗歎影山是個厲害孩子時,便聽到了他的喃喃自語。
“速度慢了一點,球的旋轉處理得不算很好,球線有些偏差,嗯,下一球再調整一下。”
聞言,涼介瞥了一眼摸著下巴思考的黑發少年,星眸中帶著驚歎和難以察覺的探究之色。
這個托球,說實話,是涼介第一次遇到。
及川徹的球雖然沒有那麼精準,但非常順手且帶著細膩感。
宮侑的托球···
上次涼介並沒有試過。
所以不是很清楚。
影山飛雄的托球精準且幾乎完美。
天才嗎?
將目光移開的白發少年垂下長睫,掩蓋了眼中發現珍寶的光亮。
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孩子呢。
可惜,還隻是初中生。
他是等不到了,不過,維持交往還不錯。
至少,他們現在處於相互幫助的階段。
撿起排球的影山飛雄眉目清冷,語氣認真地說道:“吉良前輩,下一球我會傳得更完美,請放心!”
之前就影影約約覺得影山是個倔強性子的涼介嘴角揚起一抹和煦的笑,“剛剛的那一球我打得很順手哦,再進行一些細微的調整就可以了。”
涼介沒有說謊,那一球雖然很好,很精準,但也有一些細微的不適感。
甚至帶著一絲強硬?涼介有些不確定地想著。
況且,也沒有完全達到他的最高擊球點。
“好的,我知道了。”了解完涼介的要求後,影山飛雄再次在心中計算著一切數據。
宛如開了倍鏡一般,影山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瞄準框,白發少年飛翔在空中的身影性格在他的眼中。
身體的動作、起跳的位置、手臂的弧度、傳球的方向。
很好。
分毫不差!
心隨我動,影山飛雄乾脆利落地屈指將球托到了標誌杆附近。
咻——
已經揮臂到一半的涼介看到飛馳到他麵前的小球,麵色沒有一絲驚訝,隻見他眼神一凝,揮臂——
砰——
一個十分漂亮的直線球,發出的響聲回蕩在球場。
“好球!吉良前輩。”見自己的托球被完美扣下的影山飛雄麵露喜色。
指腹摩擦了一下掌心,穩穩落地的涼介若有所思地望向了黑發少年,說道:“影山君,雖然隻有兩球,但我感覺你的傳球很精準,剛剛···”
頓了頓,涼介笑得溫柔,棕金色的眸子中好像升起了漫天星空。
“你是想打出負節奏快攻嗎?”
負節奏快攻,顧名思義,就是二傳手在攻手起跳揮臂時托球。
在0.1秒甚至更短的時間內來到攻手揮臂扣球的擊球點,球則是剛好來到攻手掌心下。
這個戰術球需要二傳手精確的控球能力。
以及攻手全心全意的信賴。
難度非常高。
至少在涼介打球的這年來,他沒有在任何一場比賽中遇到過。
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影山的目光帶著期待,“確實,這是我在一場比賽中看到的,覺得很有實踐的意義,所以就試著練習了一下。”
影山飛雄對於排球這項運動。
有著高漲的研究性與實踐性。
他好像一輩子都不會膩味排球,永遠對它保持強烈的好奇與愛。
沉思了片刻後,涼介語氣認真地說道:“是個不錯的想法,但不太好實現。”
因為,涼介知道,他無法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人。
哪怕是從小玩到大的宮雙子。
他也有最後一道防線。
因為,他太害怕了。
那些不為人知的過往與失敗。
如果···
隻是如果。
他這次也失敗了呢?
那麼,他是否會回到上一世那種境地。
那一道道目光,像是鋒利的刀刃,不斷地割開他的皮膚,嵌入肉中,鑽進心臟和大腦。
不斷地傷害他、刺痛他。
然後殺死他。
信賴?
可能會有,但卻不能全盤托出。
所以,涼介十分直白地告訴了影山飛雄。
“我可能無法與你打出負節奏快攻。”在看到黑發少年有些失落的表情後,內心柔軟的涼介微微歎氣,話鋒一轉。
“但是我可以幫你調整托球,直到你滿意為止。”
積極向上、不屈不撓、迎難而上。
這些美好品質,吉良涼介在影山飛雄身上都看到了。
所以,他並不介意幫他一把。
至少,努力的少年不該被無視、被放棄。
“好!謝謝前輩!”之前的失落一掃而空,黑發少年恢複到了往日淡然的神情,隻是那雙泛著光的藍眸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好哦。”輕笑一聲的涼介轉動著手腕,再次來到了延長線附近。
砰——
砰——
砰——
連續扣了個球,覺得越發順手的涼介十分肯定。
影山飛雄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天才。
出色的觀察力與洞察力,加上天賦極高的球感與計算。
他的托球一次比一次精準。
就差沒有直接送到涼介的掌心中了。
這種扣球真的很舒服。
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懼怕,他會幫你掃清一切障礙。
有一種···
自己變強的錯覺。
心裡通明的涼介當然知道這隻是假象,強大的二傳手就像是操控全場的木偶師。
場上的攻手全是他的提線木偶。
移動、走位、跳躍、揮臂。
全在掌控之中。
當然,這種說法是偏向貶義了。
但也有一定的因素。
比如宮侑可以欺騙隊友、對手,乃至自身來做到二次進攻那般。
二傳手是隊伍的大腦。
自由人是支撐起軀體的骨骼。
副攻手是流淌的血液。
主攻手則是跳動的心臟了。
所有人都密不可分。
他們是一體的。
“影山君,你剛剛的托球,我想提一個小小的意見。”白發少年笑盈盈地看向了影山,語氣溫和。
正在心中複盤剛剛托球的影山飛雄抬起了頭,問道:“沒問題,是我剛剛的傳球哪裡不順手了嗎?”
對此,涼介先是搖了搖頭,正當他準備開口說話時——
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