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他拉過被子將自己蓋了起來。
知道宮侑完全就是低攻低防小菜雞的宮治翻了一個白眼,趿拉著拖鞋走進房間,彎腰將快要從床上掉落的手機拿在手中。
完全聽到了雙子對話的涼介有些哭笑不得。
他沒想到阿侑都這個年紀,還是那麼容易害羞。
涼介很少撒嬌,雖然會對著雙子說話聲線柔和好幾個度,但他內心相當男子漢。
覺得撒嬌這種可可愛愛的動作不適合他。
所以,他撒嬌的次數屈指可數。
這次是因為他真的害怕在不經意間傷害到了宮侑。
令他難過傷心了。
非常非常珍惜這段感情的涼介不想他最珍惜的好友因為自己受傷。
哪怕是犧牲羞恥心,他還是選擇了撒個嬌。
隻是,他不知道他這種溫和偏向成熟的人突然撒嬌,對於彆人的殺傷力有多大。
宮侑的血條直接被涼介這個大招打得當場陣亡。
完全緩不過神來。
嘴角掛著無奈的笑,但星眸璀璨奪目的白發少年靜靜等著那邊的回應。
“摩西摩西,涼介,是我。”宮治來開椅子,有些閒適地坐了上去。
心中清楚阿侑估計還沒有緩過來的涼介語氣輕柔了很多,“嗯,我知道是阿治哦。”
電話那頭的聲音宛如十幾度的夜風般,帶著涼爽與溫柔。
垂下眸子的宮治沒有選擇詢問剛剛他與宮侑交談了什麼,而是說起了今天發生的事。
“今天下午的時候,阿侑是給你打電話的,但是他自己撥通了電話突然跑來打我。”宮治的聲音帶著幾分失落。
得虧了現在宮侑還沉浸在被涼介撒嬌的興奮中,沒有注意聽宮治這小小聲的告狀。
要不然他鐵定會直接從床上跳起來,與宮治扭打在一起。
“是嗎?阿治有沒有受傷啊。”涼介當然知道雙子之間的潑臟水,但是麵對兩隻小狐狸的打架。
他保持著隻要不是太過分,都是玩鬨的想法,一般不會乾預,也不會怪罪誰。
誰來找他告狀他就安撫誰。
也不會說另一個的不是。
水端得特彆平。
“還好,對了,我們學校今天組織了練習賽哦。”宮治下意識按壓了一下有些泛疼的腰間,灰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得意。
阿侑很少能打過他的。
這次是因為他無聊拿球砸到了阿侑的腦袋,所以才開啟了雙子亂鬥。
宮侑踹了他一腳,他回敬了三腳外加一個頭槌。
穩贏。
將那頭豬打的嗷嗷直叫。
在聽到阿治說他沒受傷後,涼介也鬆了一口氣。
雖然雙子打鬨一般都會適可而止,不會太過分。
但偶爾也會收不住力道,雙雙負傷。
“那就好,你們贏啦?”沒想到稻荷崎也在這天開展練習賽的白發少年有些意外,但聲音卻含著笑意。
因為,他相信,以雙子的實力肯定能上場。
揉了揉有些濕軟的頭發,宮治嘴角揚起,“嗯,贏了,前輩們都很強,對手也不弱。”
這次的練習賽雙子的狀態堪稱絕佳。
贏了不少分。
差不多是把對方壓著打。
“哇,那不是一級棒嗎?我們的練習賽也贏了哦。”涼介語氣驚歎地誇讚著,腦海中浮現出今天發生的事,眼神晦暗了一瞬。
看來他得好好調整了一下心態了。
再這樣下去。
不太妙啊···
“恭喜你了。”開心地恭賀幼馴染的宮治像是想帶到了什麼,話鋒一轉:“對了,我們學校好像要去合宿了,涼介你們呢?”
聽到合宿,白發少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識撓了撓桌麵。
“合宿嗎?我們沒有消息哦,而且,距離IH不是沒多久了嗎?你們學校怎麼會想著要去合宿啊?”
也不是沒有在比賽前開展合宿的學校。
隻不過每個地區縣預選賽開始的時間都不一樣。
有些早有些晚一點。
宮城是六月份。
兵庫的話,是五月底接近六月的時候。
這個節骨眼要去合宿的話,比較趕。
當然,如果隻是在附近的話,那還算好。
對此,宮治也不太清楚,隻是在偶然間聽到了前輩的談論,便記了下來,“不知道,合宿好麻煩的,這個時間也不能去海邊,希望沒有吧。”
排球比賽一般是六月份的IH預選賽,然後是IH全國比賽。
IH結束後就是春高的預選賽與來年的春高全國比賽。
IH這段時間各個學校都忙著訓練,幾乎很少會選擇去花費時間與精力開展合宿。
合宿一般是在深秋或者春天開學之前。
“這樣呀,如果要安排的話,還是要乖乖去哦,可以遇到很多強大的對手呢。”涼介聽到宮治的話後,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知道幼馴染老媽子屬性的宮治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背後,直接撲了上來。
咚!砰!
電話那頭突然傳來的劈裡啪啦的響聲,刺耳的聲音鑽進了耳中,令白發少年不適地蹙了蹙眉,默默手機拿遠了一些。
“阿治?阿治?沒事吧?”雖然有些擔心,但影影猜到什麼的涼介語氣不算焦急。
果不其然,聽筒那傳來了宮侑咋咋唬唬的聲音。
“阿治!彆你以為你抹黑我沒聽到啊!你怎麼那麼心機!”
“嘖,我什麼時候抹黑你了?腦子不好就去吃點藥。”
“你剛剛明明對著涼介說我打你了!”
“你就說打沒打吧。”
電話那邊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後,繼而爆發了一陣淒慘的狐狸叫。
“嗷!阿治你彆跑!你居然敢偷襲!!”
“蠢侑。”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大致猜到發生了什麼的涼介眉宇間儘是無奈之色,隻見他對著手機輕聲說了一句。
“阿侑阿治,晚安。”
便默默掛斷了電話。
因為涼介太了解了,都這個點了,雙子還在打鬨的話,會被準備睡美容覺的良子媽媽揍一頓,然後沒收他們的電子產品,勒令他們睡覺。
所以,他就算等到天明,也等不到挨揍後沒有手機的雙子回答。
將手機隨意扔在桌上後,白發少年有些倦怠地躺在了床上。
暖黃色的燈光將那雙棕金色的眸子照得無比閃亮,連帶著眼底那絲絲縷縷交織在一起的晦暗好像都散了不少。
隻見他伸出右手,對著一束光虛虛握緊,像是得到了一般,輕笑出聲。
他會得到光。
畢竟,他的身邊都是光。
他會被照亮,也會照亮他們。
不能在沉浸過往了,一切都不同了。
腦海中閃過許多的片段與情緒,他疲憊又帶著希望地闔上那雙瑰麗的眸子,似乎陷入了沉睡。
淩晨四點左右。
昏暗的房間內響起了無法聽清的呢喃。
睡夢中的少年眉頭緊蹙,呼吸時快時慢,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一般,他猛地攥緊了手下的被子,指尖泛白。
涼介感覺他好像在不斷地從高處墜落,巨大的失重感令他心尖一緊,無力卻又無法掙紮。
視線中是黑色的天空,耳畔沒有呼嘯的風聲,他宛如溺水之人不斷地掉落。
本能的求生欲令他想要開口呼救,但他卻覺得喉嚨異常乾涸,猶如被烈火炙烤。
仿佛有人將一大把沙礫塞進他的口腔,不由分說地強行逼迫他咽下。
粗糲的沙子割破了他的喉嚨,帶著濃重的泥沙與血腥味封住了他的求救。
連吞咽都變得十分困難。
驟然間,他覺得好冷,就在這時,黑色的天空飄起了一片片雪花。
黑色、白色。
極致的黑與極致的白,宛如密集的針,將他的雙目刺得雙目通紅,恍惚間似乎要滲出血淚來。
好熟悉的場景,但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了。
逐漸已經習慣墜落的他鬼使神差地用手接住了一片掉落下來的雪花。
這在一瞬間,整個世界好像顛倒了。
他漂浮在空中,整個人好像被一個神秘的存在扶了起來,穩穩站在空氣中。
正當他感到慶幸時——
漂浮在空中的雪花靜止不動後,在須臾間,每片雪花中間緩緩出現了一隻隻充斥著紅血絲的眼球。
整齊劃一的看向了他。
霎時間,涼介如墜冰窟,齒間不斷上下碰撞,瞳孔縮成一條豎線,像是看到了無法接受的事。
“不···不要看我!”
下意識向後退的少年眼神驚恐,那隻隻眼睛轉動著眼球,帶著他熟悉的情緒不斷掃視著他的全身。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扒開了皮膚,被所有人直視著破碎的靈魂。
嘲笑、憐憫、惋惜、諷刺。
明明隻是寫在書本上的詞彙,但涼介卻感覺這些字猶如一柄柄鋒利的刀片。
不斷割開他那尚未愈合的傷口。
胃開始莫名筋攣抽疼的少年捂住了嘴,拚命壓抑住喉間的惡心感,腳步僵硬地不斷向後退著。
白發少年的身體在這諾大的空間顯得尤為渺小,純白的發絲似乎染上了黑暗,變為了晦澀的深灰。
一朵飄揚的雪花落入了他的眸中,陡然化成了豔麗詭譎的猩紅,感覺視線變得模糊的他在不斷的倒退中,一腳踏空。
而他身後不再是無儘的高空,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墜落於醞釀著風暴的黑色漩渦中——
“不!!!”